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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北疆之夜(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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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疆告急,軍情堪憂。

正值肥美秋季,匈奴呼衍部南下秋掠,鐵蹄猶如旋風長驅直入,掃蕩了雁門郡數城,擄掠牛羊、糧食與各類財物,肆意射殺平民婦孺,騎兵所到之處,無不是殺戮慘重、血腥衝天。

一夜之間,數城陷落,雁門郡易主,匈奴呼衍部坐鎮郡所,而駐守雁門郡的趙國將士,數城兵力共計二十萬,竟無絲毫抵抗,任匈奴人管轄與驅使。

雁門郡失陷,匈奴鐵蹄便可刀鋒剖腹般直插趙國髒腹,邯鄲危矣。

消息傳來,邯鄲城一片嘩然,上至趙王,下至百姓,無不驚恐憤怒。

如果雁門郡守將沒有和匈奴暗中勾結,二十萬駐軍不會毫無抵禦。

如果各城守將有所戒備,便不會讓匈奴有機可乘。

趙慕斷定,定是雁門郡守將叛變。

趙慕長年駐守雁門郡,想不到此次在邯鄲多待一些時日,北疆就發生了如此變故。

邯鄲城風聲鶴唳,人心惶惶,朝堂叫囂聲此起彼伏。當日,趙慕從王宮回府,召集家臣到議事房議事,幾個時辰後才出來。

月上中天,秋夜寒涼。

他來到我的臥房,站在門扉處,望著我。

皓兒已經歇下,我掩上門,隨他來到庭苑。

冷意襲身,遍體寒涼。

“明日一早,我便起程北上。”趙慕麵色陰鬱,靜無波瀾的俊臉實則風起雲湧。

我可以理解他現下的心情,雁門郡駐軍是他一手調教、掌治的親軍,各城守將是他親手提拔、委以重任,想不到他離開僅僅數月,便有下屬變節降敵、通敵賣國,致使整個北疆落入匈奴之手,他能不痛心疾首嗎?能不怒火焚心嗎?

我寬慰道:“不用擔心我,我和皓兒很好。”

他撫著我的臉頰,眸光深若汪洋,“我想要你在我身旁,可是,沙場凶險,我不願你涉險。”

“我會照顧好自己、照顧好皓兒,我同你一道去雁門郡,好不好?”我也不想離開他,此番離別,何時是再見之期?

“不行。”他決然拒絕,“你待在府裏,我會命人保護你,你和皓兒會很安全。”

“你我已浪費了十二年,時日無多,你忍心再浪費嗎?”他走了,我留在公子府還有什麼意思?我的心很亂,想與他在一起,可是又不想成為他的絆腳石。

“我恨不得你時時刻刻在我身旁。”趙慕猛地攬緊我,“可是,生而為人,就有許多無奈。我會盡快結束戰事,盡快回來。”

事已至此,再浪費唇舌也無用。我頷首,靠在他的肩窩,“明日我不去送你了。”

他推開我,淡笑魅人,“那今晚陪我。”

這一夜,我們互訴衷腸,相擁入眠,依依離別之情化為暖香耳語。

天色微亮,我為他穿戴,甲胄、鋼盔、戰袍、佩劍,一一上身。眼前的趙慕,不再是俊雅行雲的公子慕,而是縱橫沙場的戰將,滿身殺戮,滿目殺伐,冰冷的鐵甲光芒落在他的眼裏,幻化成凜冽的戾氣。

鐵與血,冷與熱,交相輝映,不可分離。

我仿佛感受到漠北刮麵而過的朔風,感受到草原鐵蹄的無情,更感受到生死相搏的殘酷。

“寐兮,無論如何,要等我回來。”趙慕沉沉道,眸光溫柔得幾乎溺斃我。

“我等你回來。”我點頭,淚水在眼中打轉,“我不想看到你的身上有新的傷痕,不想看見你的發少了幾根,慕,你要為我保重。”

驀然間,他伸臂攬住我,吻下來,極其霸道,極其狂肆,就像草原的鐵蹄,長驅直入,所向披靡,瞬間攻占了所有——我淪陷於他狂烈的躁動情念裏,摟住他的脖頸,回應他的愛。

甲胄冰涼,透過單薄的衣裳印在我身上,我感覺到甲胄的堅硬與寒氣。

他放開我,邁步離去,沒有回頭。

腳步聲漸漸消失,甲胄的輕響聲也不複再聞。

趙慕揮軍十萬,能夠與雁門郡的二十萬守軍和匈奴鐵騎相抗衡嗎?

我不知道,可是我寧願相信,以趙慕用兵如神的才智與謀略,定當能夠平定叛亂,將匈奴趕出雁門郡,重建睿侯在將士眼中、在趙國的威望與名譽。

皓兒跟著千夙等人去看他的趙叔叔點兵出發,回來後繪聲繪色地說了一通,仰慕、崇拜之情溢於言表。

高台下,將士列陣,黑甲如潮,黑壓壓的猶如烏雲滾滾,氣勢震天,一股無形的殺伐氣籠罩在上空,令人心神震動。

高台上,趙慕盔甲在身,俯瞰眾將士,睥睨之氣油然而生,戰袍迎風飛揚,如鷹展翅。

皓兒滿目欽羨,一臉神往,口沫橫飛地描述著他的趙叔叔,“母親,趙叔叔一定可以打敗那些壞人,趙叔叔站在高台上,麵對十萬將士,就像天神,笑傲蒼生,很有氣概。”

我靜靜聽著,淡淡一笑。

兩日後,我帶著皓兒北上雁門郡。

我知道是我任性,可是,趙慕不在邯鄲,我再也不想待在公子府。這兩日,我無時無刻不在想他,對他的思念與一種奇異的無力感鬧得我寢食難安,什麼事也不想做,煩躁不已。皓兒瞧出我心緒不安,煽動我去雁門郡找趙叔叔,於是,我終於下定決心。

臨行前,我向千夙告辭,他挽留不住我,便囑咐我一路小心。

魅影乃千裏名駒,飛馳神速。我與皓兒共乘一騎,魅影也不見疲累。

在馬氏牧場的時候,我已馴服了這匹烈馬,尋劍一事了結後,趙慕命人去馬氏牧場購來魅影,給我當坐騎。此次獨上北疆,倒是派上了用場。

暮色降臨,我打算尋一戶農家過夜。魅影緩緩溜達,我舉目四望,忽聞一道淒厲的喊聲:“救命啊……滾開……救命……”

“母親,誰在喊救命?”皓兒豎起耳朵,接著手指左側的樹林,“喊叫聲是從那裏傳來的。”

我循著喊聲驅馬過去,那女子呼救的聲音越來越清晰,驚恐,絕望,帶著哭腔。

皓兒猜測道:“母親,這女子是不是被人欺負、淩辱?”

以我們的能力,不宜多管閑事,不過掉頭離去又覺得良心不安。終究,我們看見了那不堪的一幕:一個淫邪狂徒正對一個柔弱女子施暴。狂徒坐在她的身上,撕扯著她的衣裳,抽著她的臉頰,口中還罵個不停。那女子衣裳破損,一邊呼救一邊懇求他放過自己,可憐兮兮的樣子令人心生惻隱。

“是公主!”皓兒震驚道,看我一眼,氣憤地喊道,“住手!”

正是公主趙盼兮。

她怎麼會在這裏?難道她也北上雁門郡?

那狂徒聽聞皓兒的吼聲,回首望來,見是一個柔弱女子和一個乳臭未幹的孩子,便不屑地起身,死死地拽著花容失色的趙盼兮,“怎麼?你們要管本大爺的閑事?”

趙盼兮的身上沾滿了草屑灰塵,臉頰腫脹,雙眸含淚,再不是當日那個矜貴驕橫的趙國公主。

她認出我們,目露祈求,卻又礙於高傲的心氣而不肯出言求救。

“放開她!”皓兒怒吼,躍下馬背,右手扣著銀劍劍柄。

“喲,這小子很俊哪。”狂徒輕蔑地大笑,麵目淫蕩。

皓兒大怒,猛地抽劍,箭步上前刺向他的麵門。

狂徒大驚失色,慌忙丟下趙盼兮,倉皇逃奔。

皓兒哈哈大笑,“無能之徒,竟敢欺負人。”

趙盼兮傲然起身,整著破爛的衣裳,單薄的身子在晚風中搖搖欲墜。

我從包袱裏取出一套簡便衣裳遞給她,她瞥我一眼,默然接過。

她的坐騎就在不遠處,隻是一匹很普通的馬。她該是昨日從邯鄲出發,今日傍晚在此遇上狂徒,敵不過狂徒施暴,隻能呼救了。假若我與皓兒不是恰巧趕到,不知她是何下場?

夜宿附近的一戶農家,晚食的時候,她仍是一聲不吭,想來是被那狂徒的暴行嚇得不輕。

她睡得很不安穩,動來動去,嘰嘰咕咕地不知在說些什麼。

翌日一早,她麵色不佳,眼瞼發青,估計是夜裏噩夢頻頻。我們一道上路,她寡言少語,不過不再像公子府那日那樣敵對我們,目光柔和些許。再歇一晚,她的氣色有所恢複,所受的驚嚇也緩過來了,偶爾與我們言談幾句,隻是仍然是那種高高在上的神態。

終於抵達趙慕大軍駐紮之城,沃陽。

皓兒歡呼雀躍,趙盼兮也興奮得直衝我笑。

我們在路上的幾日裏,趙慕周密部署,用兵詭秘莫測,一夜間策反三城將士,營救被俘及扣押的三城守將,斬殺三名叛變副將,收編駐軍四萬餘。如今,大軍紮營沃陽,與匈奴呼衍部掌控下的雁門郡針鋒相對。

士兵引我們前往行轅,遠遠地,我看見趙慕翹首遙望,北疆的狂風蕩起他的衣袂和袍角,獵獵飛揚。

趙盼兮飛奔過去,撲入他的懷抱。他抱住妹子,憐愛地摸摸她的頭,臉上笑意分明。

良久,他放開她,我看見他的眼眶紅紅的。皓兒也上前抱住他,“趙叔叔,皓兒好想你。”

趙慕也摸摸他的頭,望住我,目光綿綿而來。

用過晚食,四人圍坐,趙盼兮和皓兒說著路上的見聞,你一言我一語,好不熱鬧。

時辰不早,趙慕讓我們早點兒歇息。趙盼兮依依不舍地離開,似是有話想跟兄長說,然而趙慕毫無察覺妹子的異樣。

雁門郡數城叛變,著實詭異。

據密探查知,叛變的不是守將就是副將,且叛變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掌控全局,脅迫駐守將士歸附匈奴。也有忠心耿直的將士不服,頑強抵抗,被叛變者斬殺之。高壓之下,部分將士依附匈奴,部分將士忍辱偷生,以期在日後睿侯揮軍平叛時倒戈相向。

為什麼每座城都有將領叛變?

這絕非巧合,而是蓄謀。

難道是匈奴策反?可是匈奴並不擅長此道,而且趙慕治軍極嚴,有過必罰,有功必賞,並不虧待將士,可謂軍心向背、士氣高昂,怎會發生叛變之事?更何況是整個雁門郡叛變!

雁門郡叛變,是趙慕經略北疆十餘年的汙點與恥辱,是對他如山軍威的極大挑戰。

想著想著,睡意襲來,我看了一眼皓兒。皓兒躺在內側,鼻息勻長,再無路途上的風餐露宿與擔驚受怕,睡得香甜。

迷迷糊糊中,我恍惚聽見輕微的敲門聲,片刻,敲門聲又固執地響起,我才確定真有人敲門。起身披上外袍,我心如明鏡,半夜敲門,不是趙慕,還有誰?

“公子還未歇下?”我笑問。

他扣住我的手,將我拉出寢房,順手關門後拉著我便走。

來到他的寢房,他掩上門,我怦然心動,道:“公主似有話與你說……”

趙慕猛然擁住我,封住我的口,吞沒我未及出口的話。

傾盡思念,唇齒間的交戰纏綿而驚心動魄,像是一團熱烈的狂火,燃燒著我,驅走我遍體的寒意和念想。短短數日的分離,就像隔了數年那般漫長,我艱難地忍受著煎熬,而此刻,他就在我眼前,抱著我,愛著我。

就在我快要窒息軟倒的刹那,趙慕放開我,微笑著看我,“我已經和盼兮談過了,她沒事了,你無須費心。”

我伸臂環住他的腰,“我違逆你的意思來到北疆,你會責罵我嗎?”

“你任意妄為,我當然要責罵你。”他板起臉,眉宇間盈滿怒氣。

“好吧,我任你處置。”

“寐兮,十二年,我都忍過來了,可是,當我知道你心中有我,你就在我夠得著的地方,我再也無法像以往的十二年那樣,那種思念成狂的感覺,你可曾體會過?”

他沉聲道來,一字一字,清晰入耳,落入我的心湖,蕩起一圈圈的波瀾。

我的眼睛濕了,“正因如此,我才任性地追隨你到此。”

趙慕勾起我的下頜,深深地凝視著我,“寐兮,我盼望著成親的那一日盡快到來。”

我輕微頷首,臉頰燒起來。

四目對望,唯覺“情”之於人的不可思議,有情人,隻是這樣靜靜地望著,也覺得萬般美好,自願沉醉不願醒,如飲甘醴。

邯鄲城的公子慕,北疆的戰將、睿侯趙慕,我總覺得有不一樣的地方。仍舊是英氣飽滿的眉宇,卻映有殺戮的戾氣;仍然是深邃淩厲的眸光,卻如劍氣般令人覺得逼仄;依然是柔軟誘人的雙唇,卻讓我覺得,從他口中說出的簡單言辭會讓北疆烽煙滾滾、戰火連綿。

趙慕,不再是美玉般的公子,而是沙場上指揮千軍萬馬、笑傲蒼穹的鐵血將帥。

“今夜有戰事。”他忽然道。

“夜襲?”我一驚,可是為何整個行轅甚至軍營如此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