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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節(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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鬥了一陣嘴,普天成說:“還是老規矩,大家該怎麼吃,就怎麼吃,該怎麼玩還怎麼玩,別想著為於秘書長省錢。不過有一條,這次工作緊,任務重,大家得把勁鉚足了,得把肚子裏那點墨水全給我困出來。”

“一切行動聽指揮,黨指到哪,我們就幹到哪。”張華華第一個響應。她這次精神格外飽滿,心情也特別的好,原因很簡單,一周前,組織部剛剛找她談完話,她頭上那個副字總算可以摘掉了。副處這個帽子,她戴了四年,戴得她腦細胞都死去不少,升不了官愁死的。當然,這還得感謝普天成,聽於川慶說,有次喝酒當中,普天成給組織部長何平使勁介紹她,把她說成了海東第一才女。“人家對你印象不錯啊,把你誇成了一朵花。”這是於川慶的原話。張華華聽了,心裏無比高興。

“還有,一定要開動腦筋,‘321’隻是一個提綱,一個方向,具體怎麼完善,怎麼充實,就要靠大家了。”普天成接著道。

“我們老是搞這些,今天五個一,明天三抓兩落實,後天又是‘421’‘321’,這種形式主義的東西,管用麼?”李敏出其不意地說。

在場的人都讓李敏這句話給說得怔住了,紛紛抬眼看她,酒才剛剛喝,正式的敬酒還沒開始呢,李敏不應該醉,但這話實在有點煞風景。普天成臉上的笑瞬間不見了,代之以灰暗色,於川慶見狀,趕忙打岔:“李處是不是跟老公吵架了,把情緒帶到了這裏?”

李敏卻一本正經:“對不起,我跟老公沒有吵架,我就是覺得……”

於川慶眉頭一皺:“什麼覺得不覺得,我看你明明就是吵架了,還不承認。”說完這句,又覺自己的話太生硬了,畢竟李敏是省委那邊的,不像張華華,便強裝出一副笑臉,言不由衷地說:“李處你別擔心,哪天我替你修理他,敢惹我們李處,他是不是想成為人民的公敵。”

李敏被於川慶的樣子逗樂了,撲哧笑出了聲。她剛才說的是實話,她總覺省裏這些年務虛務得太多,老是口號式的提要求提規劃,聽上去宏偉壯觀,特激動人,但落實下去的有多少,見成效的又有多少?來雲海山莊前,她認真寫了一份關於政研室工作的思考,也算是對自己進政研室後的一次思想總結吧。李敏對政研室的工作進行了反思,對自己還有普天成等人筆下造出來的文章也進行了反思,她對這種寫在紙上,讀在會上,發表在報上,然後出現在大大小小領導講話稿中的“妙筆生花”“妙筆結果”的工作,有些膩煩了。如果說有人在閉門造車,那政研室的人就在閉門造政績。她知道這些話不該公開說,更不該在這種場合說,但她實在是忍不住。“321”,一聽就又是虛的,又是一場勞民傷財的務虛運動。於川慶打岔的玩笑話提醒了她,不該說的,就是不能說。她搖搖頭,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衝普天成矜持地一笑:“對不起,我亂說話了,我自罰一杯。”

誰也沒想到,剛才還談笑風生和顏悅色的普天成,突然放下筷子,離開了包廂。

包廂裏熱鬧的氣氛一下沒了,誰的臉上都失去了笑,大家不時地抬起目光,掃到李敏臉上。李敏明知道自己犯了忌,心裏也有些後悔,但又不好說什麼,隻能強撐在那裏。過了一會兒,於川慶笑說:“甭管他,我們繼續吃我們的,來,我敬大家一杯。”於川慶剛端起杯子,張華華站了起來:“你們先吃,我去看看領導。”

李敏的目光一直追著張華華,直到徹底消失。

第二天晚上,吃過飯後,李敏來到普天成房間,將那份材料雙手呈給普天成,帶著懺悔的語氣道:“我知道這樣想是錯誤的,辜負了您的期望,但有些事又逼迫著我去想。我自己也很矛盾,這是我的一份思想彙報,您抽空看看,請秘書長放心,無論我有什麼想法,對這次工作,我還是會盡職盡責地去做好。”

普天成接過材料,不露聲色地看著李敏,好像麵對一個陌生人。他的目光刺痛了李敏,李敏想逃,又不敢,隻能尷尬地站在那裏。良久,普天成歎口氣道:“如果你覺得政研室這份工作委屈了你,可以向組織打報告。”

“秘書長,我不是這意思。”李敏臉都白了,雙腿由不得地打戰。

“這份材料你帶去吧,如果真有什麼真知灼見,可以找你們餘主任談。”說完,普天成就低頭寫他的材料去了,李敏默站良久,知道自己的錯誤已不可挽回,傷心地轉過身,離開普天成房間。她原以為,普天成是能夠包容她的,他一直在鼓勵他們,要打破思想禁忌,敢想敢說。沒想?

第二天,李敏就被通知離開材料組,回政研室去了。於川慶說:“是不是過分了,她就講了那麼幾句?”

“你還想讓她講多少?她是政研室的幹部,是材料組的骨幹成員,我們的思想都統一不起來,這材料還怎麼搞?”

於川慶一看他發火,便不敢再替李敏說話,他也想不通,李敏在省委政研室不是一天兩天了,怎麼還能犯如此幼稚的錯誤?有些錯誤出在別人身上,是能原諒的,出在這個組,就永遠也別指望原諒。這是普天成領導的全省最高級別的材料小組,是筆杆子中的筆杆子。按外麵人的說法,是智囊集團的頭腦。

過了一會,於川慶問:“總還得補進來一個人吧,政府這邊實在挑不出了,您看?”

普天成想了想道:“把秦懷舟抽回來,他行。”

於川慶一怔,旋即,臉上綻開了笑容:“對了,我怎麼把這個大秀才給忘了。”說完,興衝衝地去通知秦懷舟了。

李敏一走,組裏就剩了張華華一女的。張華華性格恰好跟李敏相反,她是一個從不把心中想法顯在臉上的女人,進政研室的人,沒有思想是假話,有了思想而不被思想束縛住,這才是素質,也是必須。張華華自認為做得很到位。李敏想的那些,他們這一組八個人,不會有誰想不到,包括普天成和於川慶。皇帝的新衣對別人可以說成是笑談,對政研組特別是抽進這組裏的人,就不能當笑談,你不但要看到衣服,還要總結出這些衣服的特點,最好再把它提升到一定高度,推廣到天下。理論不是你的,不是你覺得怎樣,就應該怎樣。而是你要充分領悟到,它應該怎樣,然後想辦法把別人的思想統一到這條路子上。

筆杆子的作用就在於你要告訴大家,隻有這樣做才是對的,當需要你不穿衣服時,你就得把衣服扒掉,但你還不能讓人看到裸體,你要用別人的衣服把自己包裹起來。這裏麵有很多抽象的東西,把抽象具體化,也是筆杆子的任務之一。

張華華信心十足,幹勁也十足。女人不比男人,男人容易兔死狐悲,女人反其道而行之,普天成炒了李敏魷魚,像是給張華華注射了興奮劑,走路都腳下生風。看著她的樣子,於川慶搖搖頭,這女人,怕是要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