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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雙麵屍(1 / 3)

扣動扳機前的那一刻,我腦中一片空白。隻聽“砰”的一聲,我整個人朝後仰去,心中不禁感慨道:居然一點兒都不疼。緊接著又覺得不對勁,我身後是兩麵牆壁組成的死角,哪有多餘的空間讓我摔倒。

可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就覺得後背一陣吃痛,也不知道撞著了什麼東西,我閉著眼睛就摔了下去。等再度睜開眼睛,我發現周圍一片漆黑,槍也不知道摔到什麼地方去了。我摸出打火機,連打了好幾下才把它點亮。火光一起,就看見一張長滿褶皺的老臉貼在眼前,嚇得我趕緊放下了打火機。我搞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隻記得前一秒自己還在充滿毒液的墓道裏等死。

“你小子命大,遇上我,咳咳咳。”我聽這聲音有點兒耳熟,可又想不起來到底是誰。這時,黑暗中亮起了一道冷光,我看見一個老頭兒倚靠在角落裏,有氣無力地朝我招手。我湊上前一看,發現居然是失蹤已久的餘師傅。他渾身是血,說話間嘴裏又吐出了好幾個血泡。我這才反應過來,剛才是他救了我,忙將他扶坐起來,從包裏掏出水壺。

餘師傅比兩天前憔悴了許多,原本健壯的身體幹癟得不成人形。我不知道這兩天他遭受了什麼樣的待遇,但瞧眼下這情況,恐怕是活不長了。那一刻,我腦中有許多問題,恨不得一口氣問出來,可他並沒有給我這個機會。老頭兒死死地捏住了我的手,奮力朝我靠了過來。他的表情出奇的猙獰,身上瘦得幾乎就剩一塊皮囊裹在骨架外頭,兩隻眼睛一眨不眨地瞪著我說:“毀掉,一定要把它毀掉,不能讓他們找到,你發誓,你……”

我一時鬧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餘師傅與我們一同下了娘娘墳,早在摸查排葬坑的時候就已經失蹤了,我們也曾經推測他早就叛變革命自己打野食去了,可眼前居然在二號墓中碰上了這位久違的老前輩,我頓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老頭兒現在情緒異常激動,隨時有可能會翹辮子,我不敢刺激他,光重複地答應他不管找到什麼都一並毀掉。至於他口中的“它”和“他們”到底是誰,我一點兒頭緒都沒有。老頭“你、你、你”了半天,最後一口氣沒接上去,閉起眼睛就去了。我嚇了一跳,探了探鼻息,發現他隻是暈過去了。

我找出自己的手電筒,擰了半天才有些許微弱的光亮。先前為了節約電能,一直是我負責為大家照明,眼下這支手電筒因為長時間工作,終於支持不住了。我看了看四周,發現這是一處設計得十分精妙的暗室。牆上有一麵翻板門,隻能從裏邊推開,難怪剛才我們找了那麼久也沒找到出路。我將餘師傅扶坐在一邊,發現地上有很多血跡,多半是他走過來的時候一路留下的。這倒方便了我尋找出路,隻是不知道他從什麼地方躲進來的,能不能順利與Shirley楊他們會合。

我站起身來,發現這間暗室比我想象的還要小,橫寬不過三四米左右,有一條窄小的通道,隻能供單人側身通過,通道兩旁還有血跡,餘師傅大概就是從那邊擠過來的。我又檢查了一下餘師傅隨身攜帶的帆布挎包,從裏頭翻出一件手掌大的物件,那東西被麻布層層包裹著,一時間也瞧不出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我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餘師傅,猶豫著要不要打開來看看。照理說,這是人家的私人物件,我實在沒有理由偷看,可之前他的那番話跟遺言似的,我要是不調查清楚似乎也對不起人家。

我對著躺在一旁的餘師傅說:“要不這樣吧,您要是不願意我看,就哼唧一聲。您要是不出聲,我就權當你默認了,怎麼樣?”

我抱著麻布包裹在他邊上等了好一會兒,老頭始終沒有出聲。我自然不跟他客氣,理直氣壯地將麻布一層一層地揭開了。隨著包裹一點點變薄,一股熟悉的味道慢慢地飄了出來,我心裏清楚,這是腐屍特有的味道,不禁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也不知道這味道到底是包裹裏的東西散發出來的,還是這條麻布本身就是從什麼奇怪的地方順出來的。我將手電放在一邊,一手托著包裹,一手慢慢地揭開了最後一道麻布條。我的心跳隨著手中的動作一點點變快,忽然,原本就十分微弱的燈光跳了一下,隨即徹底熄滅了。我在黑暗中感到一陣冷風從後頸上迅速地撫過,整個人打了個冷戰,立刻伸手去掏兜裏的打火機。

這次倒是順利地擦亮了打火機,可我一低頭就看見膝蓋上有隻幹癟的人手,我心頭一跳,再仔細一看,原來是餘師傅,他不知何時醒了過來,單手抓著麻布包袱裏的東西,死活不讓我看。我無奈地說:“餘師傅,您下次起身的時候記得提前說一聲,別沒事從後邊冒出來,嚇死人了。”

他半睜著眼睛說:“剛才不是我,這東西見不得光,快包起來。它們聞到味道就會追上來。”

“它們是誰?”

“你別管這個,咳咳咳。”餘教授劈手從我懷裏奪過麻布,扭過身去將掌中的東西仔細地包裹了起來,“有些時候,知道得太多反而危險,我這是為你好。想不到你們居然能找到這個地方來,既是如此,關於娘娘墳裏藏的東西,各位也該清楚了。”他說完看了我一眼,像是要確定我的反應。

我說:“您遁走之後小鬼子就打過來了,不過現在局勢已經被控製住了。我們的確是下來找鼎,您是不是知道些什麼?不妨直說吧。”

“咳咳咳,這是我家祖上的事,你莫要多問。那些傳說都是妖言惑眾,聽我一句,找到那東西之後務必要毀去。咳咳咳,你那幾個小朋友呢,走散了?”

他不提還好,一開口我就想起來之前他在娘娘墳裏神秘失蹤的事情。我問他:“有一隊日本人覬覦墓裏的東西,他們很早之前就下來了。你知不知道這件事?”

我緊緊地盯著他的麵部表情,想要尋找破綻。餘師傅麵不改色地將麻布包塞進了懷裏,長吟了一聲,冷笑道:“狗日的小鬼子。就憑他們?我呸!”

聽他這話的意思,似乎知道不少內幕,我與餘師傅接觸得不多,但深感他是個重情義的人,索性直接說:“李教授跟我提過,娘娘墳裏埋有秦王金鼎的秘密。這些日本人應該是衝著這件國寶來的。您在這行裏算是老前輩,手上的消息肯定比我們靈通。老實說,我們都是被林芳騙來的,忙到現在一點兒頭緒都沒有。您要是有心,務必提點一下。”

餘師傅看了我一眼,從挎包中拿出一根蠟燭,讓我去角落裏點上。我不知道他想耍什麼花招,就按著摸金校尉的規矩,在暗室的東南角將蠟燭插了下去。燭光一起,整個暗室頓時亮了起來,我問餘師傅:“這蠟燭用的是什麼原料?快抵上一盞白熾燈了。”他笑而不語,隻說是他自己配出來的秘方。

先前我隻發現了餘師傅逃生用的密道,眼下有了光,整個房間盡收眼底。暗室內部並非與墓道一樣由磚石堆砌而成,而是更為樸素的泥胚胎。牆壁上麵鑿有排列整齊的儲物坑,上麵布滿了灰塵。我隨意撥弄了幾下,將灰塵清理了一番,發現有許多外形獨特的玉罐銅皿被安置其中。餘師傅讓我隨便找一件給他,我挑了其中一件雕有飛鴞的玉瓶遞了過去。老頭兒看也不看瓶子,信手就朝地上摔,玉瓶應聲而碎。我的心跟著抽了一下,秦時的玉器可不多見,他這一摔抵得上一個生產大隊好幾年的經濟收入。好在胖子不在,不然肯定跟他沒完。

玉瓶碎裂之後,從裏頭滾出來許多朱紅色的小丸子,跟速效救心丸一般大小。餘師傅說:“這是朱砂丹,也叫藥金,在煉丹術裏屬於不可食的初成品,含有劇毒。”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要跟我解釋這些,老頭又繼續說:“自古王侯多好尋仙問丹,想借助外丹之術延年益壽甚至羽化登仙。這間暗室裏藏的,都是古時的煉丹材料,其中有不少配方已經失傳,急需要受到保護……不瞞你說,那群日本人是我引來的。”

他前後兩段話的內容差了十萬八千裏,我一下子沒轉過彎來,不知道兩者之間有何聯係。餘師傅說:“陳年爛穀子的事,跟你說了也是白搭。總之你要記住,那群日本人都不是善茬,無論他們跟你說什麼都不能相信。務必將金鼎毀去,不能讓他們得到裏頭的東西。”

“您這意思,還真有長生不老的仙丹?您這傷也是他們打的?”

餘師傅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而後默不作聲地倒了下去。我撲上前一摸,發現老頭子這次真斷氣了。

我跟他打認識到如今,說過的話屈指可數。老頭臨了給我來這麼一出,前腳還說著話,後腳就沒了,實在叫人備受打擊。我愣了很久,遲遲不能接受他的死。角落裏的蠟燭燒著,火焰偶爾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響,除此之外,整個世界一片寂靜。經曆過轉瞬間的生離死別,我努力使自己振作起來,腦中拚命思考著下一步的對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餘師傅從我手裏搶走的包裹,雖然他再三叮囑說包裏的東西不能見光,可我心中還是充滿了好奇,總覺得這東西跟他的死有關。再者說,如果此物當真事關重大,那就更不能任它跟餘師傅的屍體爛在一起,萬一被那些居心叵測的人尋了去,餘師傅豈不是白白犧牲,枉送了一條性命。我打定了主意,朝餘師傅的遺體莊重地鞠了一躬,然後從他懷裏摸出了麻布包。因為他事先關照過此物不能見光,我一時間也不敢輕易打開查看,隻將它仔細地收進背包。我不知道餘師傅還有沒有親人在世,想著回去之後總要跟考古隊做個交代,就把他那隻帆布挎包也順手提溜起來,又將老人臉上的血抹淨,為他擺了一個頭平腳直的姿勢以度後世。

“敬愛的技術導師餘師傅,您作為一名普通的地下工作者,這麼多年來一直奮鬥在事業第一線,為我國古文化工作打下了堅實的基礎。現在,您的肉體雖然走了,但精神必將永遠伴隨著我們。一個餘師傅倒下去了,千萬個餘師傅站起來。我們不驕不躁、謙虛好學,立誌做一個新世紀的文物搬運者,在您戰鬥過的土地上繼續揮灑青春和熱血,將您的遺誌發揚光大。”說完這段之後,我覺得自己已經仁至義盡,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找到其他人,然後將日本人的陰謀徹底粉碎。我走了兩步,又退了回來,對著餘師傅再次深深地鞠了一躬,將他腳上的解放鞋褪了下來。

“實在不好意思,回頭燒兩雙新的給您。我這真是急用,您見諒。”我檢查了一下自己的雙腳,雖然看上去血肉模糊,但仔細清理之後發現沒有傷到骨肉,又用繃帶隨意將腳裹了兩圈,塞進餘師傅的鞋中,大小剛好。我吹滅了暗室中的蠟燭,貼著那道隱秘的窄道,側身鑽了進去。牆體兩側還沾著餘師傅留下的鮮血,也不知道這條密道到底通往什麼地方,能不能順利與Shirley楊他們會合。

我的手電先前已經徹底歇菜,餘師傅的包中倒是有現成的手電筒,還有三四根尚未燒盡的蠟燭。因為不知道何時能與大部隊會合,為了避免獨自陷入黑暗之中,我取了一隻玉瓶,朝裏頭倒了一點蠟油,然後將蠟燭插在中間充當照明器具。

這條密道比我預計得要短,唯一的缺點就是岔路太多,如果沒有餘師傅沿途留下的血跡,我連下一步往哪兒走都不知道。我腦中回憶著墓室的地圖,想將自己的位置與主墓室之間做個比對,可繞了半天,我不得不承認自己已經徹底迷失了方向,根本分不清現在所在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