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
玄幻 武俠 都市 曆史 科幻 遊戲 女生 其他
首頁

第七章 玉骨鏡棺(2 / 3)

“快跑,傻站著等死啊!”胖子急得跳腳,推著我和Shirley楊來到牆角。我光顧著驗證自己的理論,沒想到會突然觸動機關。九層寶樹落向地麵的瞬間,一陣帶有灼燒味的風沙憑空而起,吹過我們的臉龐。我感覺自己仿佛置身無邊沙漠之中,即將枯萎死亡。那短短的一瞬,讓我幾乎窒息。好在很快墓室恢複了陰暗、平靜,剛才漫天的黃沙如同海市蜃樓一般從我們眼前消失。我回頭,發現Shirley楊和胖子也一樣恐慌,估計也看到了同樣的場景。

來不及分辨是幻覺還是別的什麼異象,隻見胖子連滾帶爬地衝向九層寶樹嘴裏大喊道:“棺材找到了!”

掛在銅枝上的薄錦卷書因為劇烈的震動,紛紛化作碎片四處飛散。Shirley楊為這些寶貴的文物扼腕痛惜,但生死關頭,我們已經沒有時間為它們惋惜。

“十分鍾之內開棺材走人。”我脫下外衣,挎上工具包直奔寶樹下的棺槨而去。與我原先預計的一樣,六麵銅鏡預示著克駑多的一生,最終指引我們找到了他的終點。

Shirley楊戴上手套走上前:“三色棺,金、銀、銅做裹衣,最裏麵應該是楠木內棺。老胡,怎麼開?”

“時間不夠了,直接上。”我腦門上冒出一層細汗,內心激動不已,自從金盆洗手之後已經很久沒有碰到過如此棘手的情況。麵對來自古人的挑戰,我忍不住悶笑起來。

胖子抄起鐵鎬,按我指定的位置打了下去,我們連續起出六排安魂釘,都是塗過朱砂、浸過牛血的。胖子被熏得咳嗽起來。我說這就對了,這種紅色塗料裏混了三牲三畜,六種不同動物的血。用來鎮煞最合適,特別是大將軍這種殺業重的凶煞。

“那咱們放他出來合適嗎?萬一老東西還想著造反,詐屍怎麼辦?”

“管不了那麼多了,現在隻能希望從他貼身的陪葬品裏找到線索,要不然老揣的事可就懸了。”我將封棺用的三十六枚安魂釘依次擺放在棺木正南方,叮囑Shirley楊和胖子:“待會兒要是他敢起屍,那咱們也甭客氣。”

我們三人做好了最壞的打算,而後合力揭開了克駑多將軍塵封已久的棺槨。我腦中反複閃過可能出現的畫麵——獨角妖獸的頭骨不斷地衝擊著視線,仿佛揭開棺蓋的下一秒它就會破棺而出,將我們這群貿然闖入地宮的異鄉人撕成碎片。

幸運的是,現實生活中並沒有那樣虛幻、恐怖的事情發生,呈現在我們麵前是一尊被包裹整齊的幹屍,屍體的麵部和關節處均覆有富麗堂皇的嵌金玉片。其中尤以戴在遺骸麵部的鏤金麵具最為精美。可惜我們此行重在求藥救人,這些冥器再值錢也換不了人命。我看了一眼屍體周圍,除了玉器和當地特產的礦石之外,再沒找到其他可疑物品。

胖子難得正經了一回,都不拿正眼瞧那些寶貝。他急切地詢問下一步動作。我心一狠咬牙說:“翻過來,檢查屍體。”

Shirley楊深吸了一口氣,不斷地低頭看手表:“來不及了,咱們需要時間撤出去。剩下六分鍾,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我不假思索地跳下了棺材,對著臃腫的粽子將軍深深地鞠了一躬,而後兩手環過幹屍的腰部,將它整個抱了起來。

“愣著幹嗎,還不下來找!”炭化的幹屍較之常人的體重要沉上許多。我別過腦袋朝它身下張望,除了壓厭的符文再也沒找到其他帶有文字的物品。正在泄氣之際,Shirley楊忽然喊起我的名字。她趴在棺材邊上,指著我懷中的粽子說:“有了!有了!裹屍布上有地圖!”我心頭大喜,忙招呼胖子下來為大將軍“更衣”。

“來不及了,等咱們把它剝下來,洞口早就堵上了。”胖子來到我邊上,扛起幹屍那個豪情萬丈,甭提多威武了,“時間不等人,看來隻能委屈大將軍跟哥兒幾個走一趟了!”

Shirley楊的電子表適時響起,我一看別無他法,隻好應了胖子的餿主意,帶著克駑多大將軍的遺體返回地麵。仔細一想,我們幾個當了小半輩子摸金校尉,可盜取屍體的事情還是第一次幹,心中難免緊張。因為業務不熟練,在搬運過程中遺骸多次遭到碰撞。通道太窄,胖子背著大將軍,多有不便。換我背著大將軍的時候,心中充滿了愧疚,生怕他老人家一生氣忽然詐屍,對著我的脖子啃上一口。

好在屍體裹得嚴實,一路未曾出現意外。我們回到沙質層的盜洞口,一抬頭就看見老揣板著臉蹲在洞口。他見了我們,二話不說將繩索丟了下來。Shirley楊和胖子先後返回地麵,我背著大將軍實在吃力,險些被堵在洞口。老揣見我們平安歸來,又開始抹眼淚,他張開雙臂準備給我擁抱,半道上臉色唰地變了,指著我背上的粽子大喊大叫。胖子笑他沒見過世麵。我安慰老揣說:“能不能找到鎮庫古城,全靠他老人家。你別怕,粽子不吃人。”

朝陽翻過金色的戈壁,一如既往地爬上了天空。凍結的沙土很快垮了形,盜洞隨即消失在漫漫黃沙裏,沒有留下半點痕跡。我們四人圍坐在帳篷裏,對著麵前的千年幹屍一陣發愁。

現在的情況,肯定不能帶它回綠洲,目標太大了,藏也藏不住。可野外作業條件簡陋,如果在這裏打開粽衣,難保屍體不會受到損壞。我在地上鋪了一張氈毯,將大將軍的遺體恭恭敬敬地擺在中間。

胖子打開背包,取出覆麵玉片,一一列在氈毯邊上。“咱可說好了,老子這次沒動群眾一針一線,他身上那些花哨玩意兒都在這裏了。”

“覺悟忒高了,我怎麼覺得有貓膩。”

“老胡,你這麼說我可太傷心了,咱們多少年的兄弟了,你還不了解我?”

“我太了解你了,藏了什麼好東西,掏出來大家瞧瞧,別小家子氣。”

“真沒有,不信你搜。”

“我不搜,有種掖一輩子。”

“你這人怎麼越來越沒勁了。”

老揣盤坐在一旁,生怕我們吵起來。Shirley楊解釋說:“別理他們。臭毛病,習慣就好了。”

她一口氣幹了半壺水:“按程序來,先把背部的地圖拓下來。至於裹屍布上的經文,等運回實驗室再說。”

“楊參謀,咱沒那個閑工夫。現場脫吧!大將軍也是見過世麵的人,不會跟我們這些晚輩計較。”我擔心龔朝陽帶著考古隊返回綠洲,一心想盡快解決問題。

Shirley楊似乎看出了我的顧慮,她猶豫了一陣兒,最後開口說:“龔朝陽來回要花三到四天的時間,我們起碼還有兩天用來準備,情況大家都看見了,拓印和修複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最低限度也得準備一個獨立封閉的臨時操作間。”

我對考古研究沒經驗,但也知道出土文物很容易氧化受損,Shirley楊所言非虛。依照我們目前的條件,八成信息沒弄到手,屍體就已經爛了。

我絞盡腦汁思考著瞞天過海的辦法。昨天夜裏出來的時候,根本沒做過再回綠海一號的準備。胖子他們大張旗鼓地帶著木料和水源出了城,現在回頭,肯定會遭到盤問,搞不好還會被搜查。想想那些比石頭還硬的兵蛋子,我腦門頓時大了一圈。

我盯著幹屍發愁,一陣脆耳的駝鈴聲由遠及近漸漸清晰起來。胖子探出頭,很快縮回來報信:“慘了,是商隊,直奔咱這兒來了。”

老揣愣了,指著滿地盜墓工具問怎麼辦。“別慌,還有一段距離,東西收拾起來。想辦法跟他們一塊兒進城。”我整理衣帽,戴上王八鏡,掛起英吉沙小刀,翻身上了駱駝,迎著商隊筆直地騎了過去。

我遠遠地衝他們招手,頭頂白紗的商人吹起了象征友好的牛角號。經過對方允許,我大膽靠近駝隊。這是一支擁有三十匹駱駝的大商隊,隊伍浩浩蕩蕩拉了十來米的距離,另外還有兩輛大卡跟在屁股後頭。領頭的中年人詢問了我一些情況。我扯謊說自己是科研隊的先頭兵,正在勘測地形。他瞧見了我腰間的彎刀,豎起大拇指誇我識貨。我趁機與他攀談起來,這才知道昨天起了一場大風沙,商路已經封閉,他們出不了關,隻好折回來等老天開眼。我順著他的話頭接了下去,很快取得了領隊的信任,順理成章地搭上了回程的順風車。

天剛亮,換班的衛兵睡眼蒙矓,沿途的攤販尚未出工。我們進了城不敢再回小酒館,而是輕車熟路地摸進了龔朝陽的家裏。這個主意是老揣出的。他說小龔同誌既然是做考古研究的,那家裏一定有工具,再怎麼樣總比我們在外頭瞎轉悠強。我們都覺得這個提議有道理,也沒多想,扛著藏有幹屍的氈毯,一頭紮進了龔朝陽同誌的破瓦房。在Shirley楊的指點下,清空了龔朝陽的工作間,用塑料布和窗簾搭建了一個臨時工作間。最值得高興的是,從龔朝陽的床鋪底下找到了一台保存完好的海鷗牌相機。

“找不到鑷子,要不用筷子湊合一下吧。”我翻箱倒櫃地按Shirley楊列的工具單到處搜刮可用的代替品。“剪刀和放大鏡都有,酒精燈見底了,還剩半瓶白酒你看管用嗎?”

Shirley楊臉都白了,她看著滿桌子簡陋得近乎可笑的生活物件,無奈地指著紙筆說:“來兩個人,一個打下手,一個負責記錄”

胖子麵露懼意:“幹什麼都行,就是別讓我搬豆腐塊。不信你問問老胡,在部隊那會兒老子最煩的就是默寫和背誦。你前腳說完,我後腳就忘了。”

“王司令此言不虛。文書這份活兒還是我來幹吧。”我用白酒認認真真地洗了兩遍手,戴上白紗口罩,鑽進了工作間。老揣十分積極地在一旁為我們傳遞工具。

胖子隔著塑料布看了一會兒,忽然就笑了。我批評他不夠嚴肅,如此神聖緊張的時候隨便開小差。胖子憋著笑意說:“不能怪我,你們現在這模樣跟食堂大師傅發麵似的,就差在邊上支個蒸籠包。”

我懶得搭理他,繼續將注意力放回麵前的千年幹屍身上。因為長時間接觸空氣,包裹在粽子外圍的布條已經開始泛黃,邊緣處出現了大量褶皺。

Shirley楊按住屍體的頸部上下摸索,很快就找到了結扣的位置。她叮囑我們說:“速度要快,沒有裹衣的保護,屍體很容易受到空氣中的細菌腐蝕。”

“要全部褪下來?”

“這是經過加密的雙麵文,兩邊要比對交叉,否則和亂碼沒有區別,更別提從中找到我們需要的信息。”她說著便不再發出任何聲響,全神貫注地開始剖解粽子身上的外衣。

克駑多將軍身上穿的這種布條狀壽衣又被叫作長樂衣,除了有防腐作用之外,更有長樂無窮的寓意,是悲者對死者往生的美好祝願。布條越細越長越發襯托死者的地位,屬於古代沙漠地區特有的喪俗。Shirley楊解開盤扣結,雙手托住布條一頭慢慢地撥筍尋丁。我深知這項工程煩瑣複雜,握筆的手指居然微微顫抖起來。隨著半指寬的長樂衣逐漸鬆散,克駑多大將軍的真容慢慢地浮現在眾人麵前。與我料想中壯碩粗獷的男性麵孔不同,他的麵頰窄小,額骨突出,眼窩間距明顯寬於常人。

“這是人還是猴子?”老揣隻看了一眼,立刻挪開視線,“又幹又癟,黑乎乎的一團。”

“沒長毛就不錯了,哪兒輪到你挑模樣。”我迅速地記下了大將軍的麵部特征,心想墓裏的雕像都美化過頭了,沒想到降龍斬魔的克駑多大將軍居然長了一張猢猻臉;難怪死後不敢以真麵目示人,又裹麵又覆玉,把自己整得如此金貴。Shirley楊忙著破譯裹屍布上的經文,無暇顧及其他。我將紙筆塞給老揣,讓他繼續做記錄。

我一直好奇墓中的玉粉有什麼作用,便準備借機檢查,看看大將軍的牙口如何,是否有吞食寒玉的習慣。我探出兩根手指,按在他的咽喉處,雖然隔著手套,依舊能感覺到幹枯龜裂的屍體摸上去有多麼粗糙。在擠壓中,指尖忽然碰到一處堅硬的球體。我估計是陪葬的含玉,掰開他的下顎又連按了幾下,喉嚨口果然冒出一顆晶瑩剔透的明珠。我鬆開手指,夜明珠滑了回去。老揣看直了眼,忙問我它肚子裏藏的是什麼寶貝。

“夜明珠,主要用來防腐。”我對珠子不感興趣,抽出筷子插入幹屍口中,又發現它牙床磨損嚴重,但牙齒整齊光潔透著淡淡的珠光,一看就是假貨。

“象牙,下血本了。”胖子不知什麼時候溜進了工作間。我說:“外邊連個把風的都沒有,你進來湊什麼熱鬧?”胖子端著相機說:“手抄哪兒有相片來得快,我剛給大將軍拍了幾張證件照,減輕大家的工作負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