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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發現真相(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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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閣樓沒有門,隻是用一個油漬斑斑的布簾擋著。我喊了一嗓子樊波在不在,裏麵傳來一陣劈裏啪啦的聲音,感覺有好幾個人在。折騰了一陣,才有一個滿臉皺紋的男子掀簾出來:“我是樊波,你們是?”

這家夥年紀跟劉戰鬥應該差不多大,可兩人麵相真是天差地別。他臉上的溝壑,寫滿了生活的愁苦,日子過得一定不很順心。

“我們是上海書畫鑒賞協會的,想找你了解點事情。”我說。樊波看到我身後一臉不痛快的劉戰鬥,眼睛一亮,趕緊讓我們進來了。

我一進去,才知道剛才為什麼屋子裏要鬧騰那麼久。這閣樓高度也就一米七左右,進去以後沒法挺直身體,總麵積二十多平米,裏麵卻塞了兩張疊在一起的木床、一張書桌、一個煤氣灶,甚至在屋角還用兩片白布單隔了一個廁所出來。就在這個鴿子籠裏,卻住著樊家五口人。床上躺著兩個老人,書桌上靠著一個半大小子,廁所裏應該還有一個,估計是他老婆,聽到有外人來,不敢出來。屋子裏彌漫著一股混雜著油煙、腥臭和腐朽的味道——看來樊波的日子,過得非常不好。

閣樓太低矮,樊波殷勤地從床底下拖出兩個板凳,拿袖子拂了拂讓我們坐。劉戰鬥皺著眉頭,用手帕捂住鼻子。我一看這種狀況,直接開門見山道:“我們這次來,是想問問你關於樊滬號的事情。”

“申訴有回應了?”樊波大為激動,一挺胸膛,差點撞到天花板。

劉戰鬥趕緊說:“你那些都是無理要求,國家沒有政策。”樊波大怒:“那你們來幹嗎!”我瞪了劉戰鬥一眼,溫言寬慰道:“我是想找您了解一下情況。”樊波“哦”了一聲,又坐了回去:“我的情況,申訴信上都寫得很清楚了。”

“我們需要落實你申訴信附的古玩清單細節——比如這個缺角大齊通寶,我們想知道是什麼時候購入的,從誰手裏購入的。”我盡量和顏悅色。我不想騙他,但也不能明白地說出我的目的,隻好在言辭上盡量含糊。

不料樊波眼珠一轉,開口道:“除非國家給我一個準話,否則我是不說的。”劉戰鬥不高興了:“樊波,你膽子不小啊,還敢跟國家談條件?”樊波把屁股挪了挪,嘿嘿一笑:“這麼多年,我見過不少人打著各種旗號來問我樊滬記的事,還不是覬覦樊老掌櫃的東西?”

劉戰鬥靠近我,小聲解釋了一下。我這才明白,樊滬記在上海也算是個小有名氣的鋪子,老掌櫃雖說折了兩大箱子寶貝給文物商店,但他有沒有私藏一些小件,藏在哪裏,誰都不知道。這幾年文物市場複蘇,不少人都跑到樊波這裏旁敲側擊,覬覦老掌櫃留下的東西。樊波就是被他們攛掇了幾次,才興起了申訴之心,想要國家把當年樊家的東西賠回來。

所以我一張嘴,樊波就聽出來了,我們是有求於他,毫不猶豫地打算要談條件了。

“你要是不配合,申訴的事我可就不管了。”劉戰鬥虎著臉說。樊波倒也硬氣:“說得好像你從前管過似的。我叔叔積攢了一輩子的心血,當年就是被你糟蹋了。我告訴你們,他的心血不歸還,我是不會說一個字的。”

場麵一下子變得很尷尬,樊波這麼多年申訴無門,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可以要挾的機會,就跟溺水之人撈到根稻草似的,死死抓住不放。床上的老人微微發著呻吟,廁所裏的女人不安地咳嗽了一聲,這些細節,讓樊波的眼神更加堅定。

我很熟悉這種眼神,這不是某種理想希望得到實現,而是某種欲望渴望得到滿足。換句話說,樊波對樊老掌櫃的心血沒有太大興趣,他關心的是如何改變窘迫的現狀。

我正在飛快地思考怎樣勸他開口,劉戰鬥蹲在門口,說了一個提議:“樊老掌櫃當年賣給文物商店的那些東西,早就流散各地,不可能追回。不過如今在書畫鑒賞協會裏麵,收藏著一幅夏圭的《雲山煙樹圖》,也是從樊滬記裏收購來的。我可以以個人名義捐贈給你,但你要保證以後不會繼續申訴,而且要乖乖說出你知道的事。”

劉戰鬥這個提議,大大地出乎了我和樊波的意料。他陪我來就很勉強了,現在居然主動提出賠償,莫非是轉性了?

“夏圭的《雲山煙樹圖》……”樊波猶豫地重複了一句,然後點點頭,這幅畫確實是在申訴信的清單裏。

“夏圭是南宋四大家之一,他的真跡,現在可以賣上一個非常好的價錢了。”以劉戰鬥的眼光,自然一下就看穿樊波是求財不是求物,索性略過這畫的藝術價值,直接點出價格。

“你隻還給我這一幅?”樊波顯得很矛盾。

劉戰鬥臉色一冷:“不是還,是捐贈。我是看你可憐,所以捐一件個人收藏給你。當年是合法交易,我和國家可從來沒虧欠你任何東西。”他說到這裏,唯恐樊波還囉唆,又強調道,“這是你最後一次機會,要麼拿畫走人,要麼乖乖在這個鴿子籠裏趴著,寫你的申訴信。”

觸手可及的小利益,和遙遙無期的大目標,對於一個急於改變家境的人來說,不難選擇。樊波長呼一口氣:“我要那幅畫。”然後他又警惕地補充道,“等你們送過來,我才告訴你們樊滬記的事。”

我和劉戰鬥離開閣樓,回到他的辦公室。劉戰鬥當著我的麵抓起電話,說趕緊給我送一幅夏圭絹本《雲山煙樹圖》來。我眉頭一皺,聽他的口氣,好像這東西不止一幅似的。但我沒動聲色,坐在沙發上靜待。劉戰鬥也沒有跟我說話的意思,拿起剪子繼續侍弄他的那幾盆盆景。中間不時有人來拜訪,說的都是書畫方麵的話題,看來業務頗為繁忙。

半個小時以後,一個秘書送來一卷畫。劉戰鬥拿到以後,把它攤在桌子上,招呼我去看。這是立軸裝裱的水墨紙本,畫卷上雲霧繚繞,山樹渾然一體,頗有意境。雲山煙樹是國畫裏的一個大眾主題,許多人都畫過,這幅畫畫得很好,但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我對書畫懂得不多,對夏圭的筆法特點更是一竅不通,注意的隻是一些技術細節,比如說,畫心上下兩端的錦眉顏色很新,說明是新近裝裱的,而絹色卻淡淡泛黃,有如秋葉,曆經年頭可真是不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