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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多饗食,勿相念(1 / 3)

華服垂地,環佩叮咚。他吻我吻得太投入,擁抱爭羞月輝,纏綿撞碎星辰。

這一路從琴斷吻到床笫,這一眼從千年躍到咫尺。

我等的太辛苦,以至於忘記了這一刻究竟是我一直期待的,還是最想逃避的——

我想我們之間可以什麼都不用再說了,就當這一晚是用情劫天劫凶劫死劫渡來的溫存。

因為飲鴆止渴後的陌路,總是決絕得讓人無法拒絕。

他的身體很熱,極致火燙。唇齒卻是冰涼的,白梅香滲透綿長。

白衣翻轉,綣繾我豔紅華美的禮裝。黑發纏綿,結節我霜雪飛鬢的愁腸。

燭火在什麼時候完全熄滅,寒窗在什麼時候飄然絳雪。

天地間早已無風無月,萬籟休止。

他在我身邊睡去,修長的肢體曼繞在床。我則起身,吻了他。

吻了一次還不舍,一直吻到他皺了眉。

我怕醒來又是一場糾結不盡的難舍難分。我怕自己好不容易堅定的決心再也無力覆水。

看著床榻上斑駁淩亂的落紅幾乎被他的純陽點染成粉淡的胭脂色,躺在這一片歡愉亂紅光裏的洛西風就像個回到母體的嬰孩,雙眼緊閉,不痛不啼。

有種心疼,叫做徹骨銘心。

我披衣下地,踩著月色鋪就的地霜,端坐在矮矮的桌案前。

劈一盞紅燭,鋪紙兌墨化朱砂,提筆一氣嗬成半紙紅鯉。

成雙成對,遊戲漣漪。

我跟蘇硯最大的區別就是尾巴,我的短小乖巧,他的張狂美豔。

無論怎麼努力,也打不出他那麼瀟灑俊逸的水花。嗬,我欣羨了一千年,還是敗得一塌糊塗。

我摘下了頸子上的白玉‘落梅玨’,指尖輕撫著背後的兩行刻字。

我甚至想要把這一切用力印刻入掌紋,卻沒曾想竟會硬生生拗斷了。

斷裂的邊緣劃破我掌心,刺血成殤,落紙染畫。滴在紅鯉的眼睛上,如同泣下血淚。

我本想輕輕嗬痛,卻在細聽身後男人那均勻恬淡的呼吸後,反而釋懷了一切終殤。

玉和畫留於案前,我梳妝染發,著衣挽髻。在東方擠出第一絲光亮的時候——我踏著寒朝的霧色,迎上自驛站出發的馬車。

林副將訝異於我的貪早,我卻笑說:“將軍還沒見過像我這般急切的新娘吧。”

男子麵色不該,耳根卻紅了:“阿黛姑娘。陛下臨行前對屬下吩咐過,一旦阿黛姑娘心有疑慮。要我等不可無禮強迫——”

他把後半句話咽了,我卻讀懂了軒轅最真實的心意。

我笑說將軍是沒想到,此行如此順利?

回想昨夜旖旎翻覆,我尚且沒能從離別的情愫裏分一支滋生的愧疚給我未來的丈夫。

我沒能帶著完封的身子給他,那是因為我早有一顆千瘡百孔的心。

車輦經過紅鸞鎮熟悉的一角一隅,我輕撩窗簾向外望。這熟悉了幾年的屋舍,融融淡淡的生存感。

就像奈何曾對我說的,擇一城終老。擇一人白首。可是我與洛西風之間的緣分,卻注定這般無疾而終。

路過橋下的老字號點心鋪,我叫了停車,並投過去幾個銅板:“阿嬸,有剛出籠的豆沙包麼?”

“啊!是阿黛呀!”婦人笑逐顏開:“啊呀呀,你可還記得前門街的賣魚小子?跟你說,前年他們家托我去找洛先生提親,洛先生一口就給拒絕了。說他們家阿黛可是個寶貝呢.你瞅瞅,真是說中了。阿黛就是有福氣呢,聽說新皇登基,不納妃不選嬪,單單提了姑娘——”

“阿嫂。”我並不急著趕路,卻恨不得腳下生風地逃離這場尷尬。

“請送一籠包子到洛宅,順便替我傳句話給我家師父——就說這是阿黛最後一次給師父準備早點了。以後不能再在身邊孝敬他,請他多饗食,勿相念。”

車行轆轆,我把我的記憶和珍重留的越來越遠,假裝聽不到那城樓背後斷弦的琴音如泣如訴。

漫漫旅途,我不知該用什麼來打發心境,於是好奇拽出車廂下麵的紅箱子——那是洛西風為我備下嫁妝。

兩套疊得整齊的新人華服,女裝胸紋雙鯉,男裝襟繡白梅。

花絲契合,出自同一間繡坊。

洛西風,你備下這一套行頭的時候,心裏想的究竟是什麼呢?

我看著掌心越發鮮紅的契印,一股灼燒的痛感貫穿肺腑。

我沒有停下車鸞,就假裝沒有看到這一切。

我想,如果真的無法選擇今生陪他壽終,至少可以選擇不要死在他麵前。

洛西風,此一世無疾而終,我卻一點不曾後悔。

千年渡劫隻為你留在我心上的一滴淚水,今生今世,能讓你躋身進我的生活便已足夠幸運。那麼交給上天的答案,是什麼都不再重要。

趕在新年正月的時候入京城,因國喪期間不宜張燈結彩,我在一片清冷素白的莊重裏見到了我的丈夫。

“阿黛,我以為你——”

“以為我不願意?”我微微欠身行禮,他卻惶恐吃驚:“阿黛你做什麼!你我之間何須如此?”

我仰著臉看他,一月不見,軒轅野沒有任何變化。

如果一定要找出為難的距離感——我隻能歸結為自己的心中無法逼退忐忑,全力安然。

我知他愛我,可我卻把絕望的後半生留在他枕畔。

抱住他強壯有力的胸膛,我才意識到他身上那熟悉的鐵甲兵戈之息已經淡了。取而代之的,是高樓瓊玉最深處特有的氣質。

但這毫無違和感的黃袍帝冠,卻無法讓這雙臂膀帶給我真實的安全。

年輕的帝王偕我入宮,他為我專門打造了一處以昆侖山為原貌成比例縮小的宮殿,名為‘戲鯉苑’。

那裏精致的山川湖泊,花池荷窪,四季如春。我可以肆意徜徉,可以除了悠閑外什麼都不去想。

九十天國喪一滿,軒轅野如他之前的承諾,即刻下令封我為後,並廢止三宮,不在話下。

同年十月。我誕下一個男嬰。起名朗,字靖和。

軒轅野即日冊封其為太子,天下大赦。

那年冬天的第一場雪過後,我的身體開始不好了。

起初隻是風寒,後來怎麼都不見好轉。軒轅給太醫下了軍令狀,可是我的病情還是每況愈下。

那天早朝過後,軒轅野來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