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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多饗食,勿相念(2 / 3)

“眉山上的白梅都開了,那裏的行宮也剛剛落成。阿黛,我陪你去溫泉休養幾天吧。”

我披著雪白的狐裘。輕輕搖晃著搖籃裏的男孩。我說不用了,陛下日理萬機,如何還要分心來陪我?

“別忘了我是妖精嘛,一點小傷小病不礙事。再說,我一天也離不開阿朗,哪也不想去。”

說話間,孩子醒了,高聲啼了兩下,尿的錦被一片濕。

奶娘來抱走了。我笑著用帕子擦去軒轅手上的童子尿:“這小家夥中氣足得很,哭聲高,尿的遠。嗬,一看將來就會是跟他父親一樣頂天立地的男人。”

“其實,我更喜歡女兒。”軒轅野擁著我,扶我坐過暖榻。這裏的窗外正對一片梅林,我總能找到最好的發呆角度。

“生個女兒,像你一樣就好了。”

我說算了,最是苦情女兒家。我不忍心讓自己的女兒像我一樣曆劫。

“這倒也是。即便她擁有一個身為帝王的父親,也不一定能為她掃除所有的哀傷——她總要長大,總會遇到那個能讓她遍體鱗傷的男人。”

“是啊,她的娘親能遇上這麼好的男子,已經用盡了所有的運氣了。”

“你之所以覺得朕好,是因為朕從來不會讓你傷心,對麼?”軒轅野掐下熒窗探進來的一朵梅枝,輕輕別在我的發鬢。

我白發三千,隻能靠日常的玷染。無論用什麼方法都張不出黑發。後來我也不在意了——魚又沒頭發,矯情什麼啊。

聽了軒轅的話,我認真地點點頭:“陛下待我千依百順,又怎麼舍得要我傷心?”

“舍不舍得讓你傷心是朕的心意,能不能夠讓你傷心……卻是朕的能力。不早了,你歇著吧。”

軒轅野離開‘戲鯉苑’以後,我獨自站在窗前發了許久的呆。

我想,誰人都不愚蠢。他看得出我心裏有誰,也明白如果不能讓一個女人為他傷心。則意味著這個女人尚且沒有真的愛上他。

兩年多了,我本本分分地做著母儀天下的皇後。他沒有三宮六院,沒有三千粉黛,僅我一人。

而我,卻連他一人都無法完整地填塞入心。

我再也沒有洛西風的消息,年前奈何進宮來開我,說她帶著丈夫和兒子又回了臨安城。有次去紅鸞鎮走貨的時候,還特意打聽了洛宅。

宅子早就空了,隻留下一個腿腳不太利索的老伯守著門戶。

據說,洛西風帶著他重病的妻子遠赴東海,而這一走,便是杳無音信。

阿朗剛過百天的時候,南湖鬼鮫作亂。軒轅野下令剪除妖孽,麾下術士新手雲集卻沒有一個能獨當一麵。

後來聽人家說,是雲遊在外的洛景天突然出手相助,解除禍患。可是事後他揮了揮衣袖,連片雲彩都沒帶走。

任憑軒轅野想盡一切辦法意圖勸他再入仕輔佐,他也不肯答應。

不過這一次。我沒有機會與洛老爺子見上一麵。

其實就算有機會又怎樣?大概……也是沒有必要吧。

我不知道唐芷是不是還活著,也不知道洛西風究竟是把她土葬了還是火葬了。

我寧願祈禱那個可憐的女人如果真的能有造化渡過此劫就好了,因為我已經坦然到願意把愛情鋪開來審視——唐芷對洛西風的愛,不會比我來得少一點點。

如果他還有她,會不會很快就把我忘記了。

那些本來就該走在正軌裏的命運,隻有我一個人是帶著滿身的怨念從千年之前滾回來的。

我離開了,大家各自安好。

今年的梅花花期特別的長,我閑來就在窗前作畫。

有梅有蘭,有鳥有魚。當然畫的最多的還是錦鯉。

軒轅是個不諳詞畫的軍將出身,從不見他拿筆濃墨。但是那天他偶然經過時,隻看了一眼我畫上的錦鯉,就說:“這不是你,尾巴不一樣。”

我的心灼痛非常,想要反駁什麼卻戛止無力。

那天他躺在我身邊,一直到夜半都沒入眠。

我問他,是不是心裏有事。

他問我,是不是心裏有人。

接下來是大段大段的沉默,俯仰之間自由彼此沉重的呼吸。

他起身走了。當晚再也沒有回過‘戲鯉苑’。

第二天一早,宮裏傳開了。說陛下昨晚臨幸了一個小宮女。

多嘴多舌的侍女們背著我在柱子後麵傳得有板有眼,我輕手輕腳地路過,她們嚇得趕緊住嘴。

我笑說:“幹嘛那麼緊張?宮裏這麼無聊,難能有些趣事,不如說出來給我聽聽。”

宮女們撲通撲通跪了一地,一邊掌嘴一邊說,女婢該死。

我把年輕輕的丫頭扶起來:“你看看你們,一個個年輕水靈的。平日乖巧機靈一點,說不定哪一天也有這樣的機會。”

宮女嚇哭了,我則挑著無畏的笑意,推開宮門去院子裏看雪。

說好的四季如春呢?這雪一下,骨子裏就寒徹了。

“娘娘!你去哪啊!外麵這麼冷,你的身體——”

我說我沒事,隻是隨便走走。明明是打算出來透透氣的,可是胸口卻悶得又頓又痛。

我彎下腰,本想歇一歇。可是剛啟唇就嘔出一口鮮血。

我覺得很丟臉——

因為傳出去的緋聞再清楚不過了:一向淡定自若的皇後兩年下來專寵後宮,卻隻因為陛下偶然臨幸了一位宮女而被氣得吐血。

這不是我風格。

醒來的時候,我在一片溫暖的屏風後麵。手腕上搭著一片絲帕,太醫在為我診脈。

搖完了我的手就開始搖頭,最後在軒轅野殺人般銳利的目光下噤若寒蟬。

我說你退下吧,我這病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太醫戰戰兢兢地撿了腦袋滾出去,我閉上眼,不想多說一句話。

軒轅野坐到我榻前來,從宮女手中接過藥碗。一口一口喂我吃。

我不掙紮不拒絕,就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乖乖地咽下苦澀的藥湯。

“你就沒什麼想問的麼?”他說。

我搖頭:“沒有。”

後來他摔碗而去,我獨坐默立。

三個月後,被軒轅野臨幸過的小宮女被人發現投了井,肚子裏還帶著未成形的龍種。

一時間,流言紛紛而起。我病榻在床,懶得去爭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