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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為古董界掌眼的神秘組織五脈“明眼梅花”(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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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局別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拿出一副膠皮手套讓我戴上,然後塞給我一把嶄新的放大鏡。

周圍的人聽到我們的對話,都紛紛把注意力轉移到這裏來。當他們看到劉局居然讓我把金印拿起來看,都露出驚訝和不解的表情。一個戴著玳瑁眼鏡的老者說:“我說劉局,這可是文物呀,您叫個毛頭小夥子來,豈不是把國家大事當兒戲?”

劉局卻穩坐釣魚台,擺擺手道:“有誌不在年高。要善於聽取各方麵的意見,才能集思廣益嘛,對於目前的現場鑒定,也會有所幫助。”

拋開這些繁雜的念頭,我深深吸了一口氣,把這兩方金印捧起來,先用眼,再用放大鏡細細觀察。

造假與掌眼,這是藏古界永恒的主題。我在琉璃廠混了這麼久,深深感覺到,鑒寶就像是攻克一個堡壘,攻城的人拚命要尋找破綻,守城的人拚命要掩蓋破綻,兩邊鬥智鬥勇,都需要絕大的耐心、眼光和機緣,才能有所成就。

這兩枚金印,就是哪位不知名的偽造者築起的大城。多少老將折戟於此,現在輪到我這火頭軍來做先鋒了。

這飛熊紐做得十分精致,熊身拱起成橋狀,四肢各攀出印方一角,兩肋各伸展出一片羽翼,緊貼於身,既能體現出翱翔之態,又不會影響印章的使用與攜帶。我把金印翻轉過來,這方印上刻著“飛旭之印”四字,“飛旭”為朱文,“之印”二字為白文,字體為繆篆,寫得古樸嚴謹,勾畫非常端正。

“規製、紋飾、鑿痕、材質,甚至上麵沾著的泥土顆粒,我們都檢驗過了,毫無破綻。”一位老專家沒好氣地提醒道,他不相信我還能有什麼新的發現。

劉局舉起兩隻手指,軍人幹脆利落地遞過一支特供的熊貓煙卷,給他點上。很快煙霧籠罩了他的臉,變得曖昧不清:“許願,你能鑒定出來麼?”

我的回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能。”

麵對周圍人驚異的目光,我提了一個要求:“能不能給我兩根線?不用太長,三十厘米就行,一定要等長。”

劉局疑惑地問道:“這些行麼?如果你想要什麼精密儀器,我都可以調過來。”

“不,不,棉線就夠了。”

劉局雖然不太明白,還是回頭吩咐了一句,很快軍人就取來了兩根黑色棉線,應該是從哪裏的毯子上扯下來的。

我把兩條棉線分別栓在兩枚金印的飛熊紐鼻上,然後將他們高高端起,用指頭揪住另外一側的線頭,突然鬆手。一位專家“哎呀”了一聲,急步上前要去接。隻見那兩枚金印被棉線吊在半空,滴溜溜轉了幾圈,然後靜止不動了。

“你瘋了嗎?這可是一級文物!”專家出言嗬斥。劉局也皺起了眉頭。他們大概覺得我這一手好似雜耍一樣,沒什麼意義。

“大家現在能看清了麼?”我揪著兩根棉線,把兩枚金印懸在半空,讓他們仔細看。

經過我的提示,他們看到,兩枚吊在半空的金印傾斜角度有些不同。左手那枚向前傾歪,右手那枚卻是正正當當。這種區別十分微小,不仔細看是很容易忽略的。

“右手一號印是贗品,左手二號印是真品。”我做出了判斷。

屋子裏一片寂靜,沒人相信我說的話。專家問我:“你的根據何在?”我聳聳肩:“劉局隻是讓我做一個判斷,您是專家,應該知道對錯。”

專家們聽了麵色一怒,大概是覺得我太囂張了。這是我故意為之,手藝和錢財一樣,不能輕易露白。我把金印放回到原處,回過頭來:“劉局,我可以走了麼?”

劉局站起身來,一揮手:“咱們隔壁屋子裏談,小範,你招呼一下幾位專家。”那個帶我進來的秘書悄無聲息地拉開會議室的門,示意我們離開。

我跟著劉局走到走廊盡頭的一個房間。這裏是間辦公室,當中一張厚實的辦公桌,兩側兩個大書架足足占了兩麵牆,上頭擺著各種黨政書刊,還有一些小古董。我掃了一眼,沒什麼值錢的東西,要麼是大路貨,要麼是贗品。

“看來您不常用這間辦公室。”我主動開口說道。

劉局衝我笑了笑:“你眼力不錯,這裏隻是個臨時落腳的地方,沒怎麼布置。”這時候我注意到,這次連他身後那個寸步不離的軍人保鏢都不見了,整個屋子裏就我們倆人。

我們兩個人對視良久,我試圖看穿劉局的意圖,卻發現他表現得滴水不漏,禮貌周到,但讓人難以捉摸。劉局看我的眼神,卻好似洞悉一切,讓我感覺非常不舒服。

終於,他開口說:“小許,我聽方震說,剛才你猜出了這個地方在哪兒,你怎麼做到的?”

“很簡單,我是憑著身體的搖擺來判斷車子的行進方向和速度。車子從琉璃廠一路北行,差不多到了長安街以後開始朝西走,接下來跟北京地圖一對照就行了,車子一停,我就知道是在西山附近。”我點了點太陽穴,表示全都記在我腦子裏。

“可是你怎麼知道在八大處?”

我微微一笑:“長安街上紅綠燈很多,可這車子上了長安街以後,一直保持著勻速前進,從來沒減速或者加速過,更沒停過。它一定擁有我無法想象的特權,有這種特權的人,不是軍隊就是政府。而西山附近,隻有八大處夠得上接待這種級別的特權車。”

劉局擊掌讚道:“看來你很聰明,也很謹慎。”

我回答道:“您也知道,我是小本兒買賣,不留點神,別說買賣了,連人都得折進去。”

劉局看我謹小慎微的模樣,笑了起來:“你一進門,先看人,再說話,我就知道你是什麼性子了。這樣很好,搞古玩這一行的,不夠聰明不行,沒什麼疑心病,也不行——對了,你剛才不願意當眾說出那一手‘懸絲診脈、隔空斷金’的來曆,是不是有所顧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