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鸚鵡公主(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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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花當空綻放,映入浮晴的眼眸,她不易察覺地伸手摸向長靴,扭頭對安狐俏皮一笑:“我現在很想做一件事,一件不計後果,可能會連累到你的事……”

聲音幽幽的,又帶著孩子般的童真,而那隻手,卻已經在暗夜裏,準確地摸到了靴中藏著的匕首,那把隨身攜帶,藏了兩千多個日夜的匕首。

安狐與浮晴四目相對,風吹衣袂,在漆黑的瞳孔中望見了彼此的笑。

“讓我來猜一猜,公主是玩心忽起,想要躍下去嚇眾人一跳嗎?”

浮晴但笑不語,安狐摸著下巴,又接著道:“這樣的惡作劇,公主被抓到了頂多麵壁幾月,而作為幫凶的我可就慘了,隨時身首異處,對嗎?”

略帶調侃的話飄入夜風中,浮晴笑意愈濃,點了點頭後,湊近安狐,吐氣如蘭:“那你怕不怕?”

他們從沒有挨得這麼近過,近得能聽見彼此的心跳,安狐低頭望著浮晴圓溜溜的眼睛,心頭癢得像貓撓一般。許久,他微揚了唇角,語帶寵溺,逐字逐句:“如果公主執意這麼做,那安狐便沒什麼可怕的了,公主開心就好。”

月下樹間,兩人就保持著這樣的姿勢站著,夜風拂過發梢,下麵熱鬧非凡,而他們冷冷清清的,仿佛滄海桑田,天地間相伴的始終就隻有彼此。

不知對視了多久,浮晴摸向長靴的手悄悄收了回來。她眸光閃爍,鼻頭凍得紅紅的,望著安狐,輕輕捂住了眼睛,仿佛有什麼氤氳而下。

“不好玩,安狐,我們回去吧,風大了,我有些冷。”

這一夜的浮晴話格外多,多到安狐的眼皮都要睜不開了。外頭煙花燦爛,一派熱鬧,寢宮深處的他們卻隻有無盡清寒。

當宮中的撞鍾伴隨著煙花響起時,浮晴一頓,喋喋不休的聲音戛然而止,一頭紮進了安狐懷中。

“你是六年來,第一個陪我守歲的人,謝謝你。”

安狐猝不及防,睡眼陡睜,感覺到胸口一片溫熱後,他愣住了,許久,慢慢伸出手,輕輕回抱住了懷中人。

“公主也是安狐進宮以來,陪安狐說最多話的人,安狐同樣謝謝公主。”

這話讓浮晴破涕為笑,張口就去咬他:“好啊,你也嫌我話癆了嗎?”

安狐任她咬,不躲不閃,悶哼一聲,似有笑意:“不敢,左耳沒福,右耳榮幸之至。”

浮晴撲哧笑出聲,小獸般鬧著安狐,安狐捉住她亂動的手,感覺到她常年冰冷的手腳終於有了一絲暖意後,在黑暗中滿足地笑了。

風拍窗欞,萬籟俱寂,夜幕沉沉的幽靜時光終於又來臨了。

這一回的浮晴,貼向那左耳時,語氣卻歡快了許多。

她念了一連串的新年祝詞,像個討要糖果的孩童般,末了,卻似想起了什麼,隔了好久,才小心翼翼地開口:“哥哥,我今天本來有機會為你報仇,但我猶豫了。”

“我好像,喜歡上了一個人……你會怪我嗎?”

浮晴想為哥哥報仇的一顆心,已經在波瀾不驚的外表下,熊熊燃燒了六年。

宣德七年的盛夏,那個雷雨交加的夜晚,她永生難忘。

疼了她一輩子的皇奶奶走了,皇子們輪流為她守靈,那夜恰好輪到她的哥哥皇甫啟霖。

她從小就膽小,怕打雷下雨,哥哥不在身邊,睡都睡不著,便索性披了衣裳,提著燈去靈堂找他。

大雨傾盆,季氏幼棠的牌位,緊緊挨著太上皇商帝,靈堂裏一片寂寂。

兩兄妹在棺木前傷感不已,浮晴依偎著哥哥,央求他讓自己再多留一會兒,正搖著他的衣袖,就在這時,聽見有腳步聲靠近。

啟霖的反應奇快,浮晴的舉動是不合規矩的,不能叫人發現,於是他一把將她推入案台下藏好,囑咐她不要出聲。

閃電劃過夜空,走進堂內的不是別人,竟是長裙委地、紅唇含笑的韋皇後。

她帶的人一進來,便回身將殿門關緊,燭火下笑得意味深長,語帶狠毒:“陛下這些年對十一皇子讚不絕口,太子的地位岌岌可危,還好棺材裏躺的這位走得及時,如今十一皇子最大的靠山也沒有了,你說身為太子生母的我,會如何為自己的孩子打算呢?”

這話一出,啟霖便徹底明白過來。他變了臉色,退到案台前,伸手一指,對韋皇後厲聲道:“太後屍骨未寒便要動手,如此心急,不覺得太冒險了嗎?”

韋皇後接過宮人遞來的藥碗,一步步走近他,眼中有精光射出。

“這點十一皇子無須操心,本宮自是有備而來,會做得滴水不漏。”

轟隆一聲,電閃雷鳴,帷幔下的浮晴滿臉是淚,渾身顫抖著就想衝出去,卻被哥哥堵在案台下,那隻牽著她一路長大的手,背在身後做了幾個手勢給她看,那是幼年捉迷藏時他們之間的暗語—

“不要動,不許出聲!”

雷雨交加,天地間黑沉沉的一片,浮晴死死捂住嘴巴,目睹了如夢魘般的一幕。

哥哥被人按住,強行灌下了那碗黑乎乎的藥,韋皇後的笑聲在暗夜裏顯得那樣刺耳,她一瞬間如墜地獄。

從此世界坍塌,支離破碎,雷雨之夜痛徹心扉,再難成眠。

“宣德七年,十一皇子於靈前暴卒,死於心疾發作,浮晴公主憂傷過度,一病不起,臥榻一年。”

那一年的桑國史如是記載。

“那女人多聰明,她不殺我,反而用最名貴的藥治我,宮中都誇她宅心仁厚,父皇連同所有人都被她騙了,沒有人疑心哥哥的死,他們都相信那隻是場意外,而我誰都不能道,隻能告訴我的鸚鵡……”

緊緊摟住安狐的腰,眼淚模糊了視線,落在他左耳,溫熱一片。

那之後她不再結巴,性情也大變,她每天都強迫自己不斷去說話,因為巨大的刺激讓她幾乎喪失言語的能力,臥病在床的整整一年都如同一個啞巴。

但她不能成為啞巴,她得說話,多說話,不停地說話,她多怕自己有一天會忘記,忘記這血海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