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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愁客思歸坐曉寒(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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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意思?”

“什麼是渡?是擺渡之渡,亦是讓渡之渡。要知道,才情雖不可兼備,卻可以諸家同時傳頌。比如有那愛畫之人,既可以頌揚閻立本的妙筆,也可以讚歎張僧繇的點睛,經他品題傳播,讓兩者皆是聲名遠播,叫九州之人一起領略丹青神妙。這傳頌之才到了極致,即是渡筆人。”說到這裏,韋定邦一點他的胸口,“渡筆人本身不具才情,無法與筆靈神會,但他們的心胸天生虛懷收納、包容百家,所以可同時承載數支筆靈,彼此之間不會互斥。”

說到這裏,韋定邦大為感慨:“韋家、諸葛家千年傳承,也不曾有過一個渡筆人,我原來以為這隻是個荒誕不經的傳說罷了,沒想到今日竟然見到真身。古人誠不我欺。”

羅中夏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臉色有些蒼白。難怪青蓮遺筆和點睛筆這麼痛快地衝入自己身體,原來是把自己當成人肉筆筒了。

他見過諸葛長卿和秦宜收筆的過程,需要用到筆海、筆架、筆筒之類的道具,過程十分繁複,而且稍有不慎就被筆靈跑了。若有這麼一個隨意收儲筆靈的渡筆人在,對筆塚吏來說可就是太方便了。難怪韋定邦會說,退不退筆,他都會成為別人覬覦的對象。

羅中夏正自驚疑不定,彼得和尚忽然開口道:“既然渡筆人有收儲筆靈之妙,那豈不是說,退筆也是有可能的嘍?”

他一句話提醒,讓羅中夏眼睛一亮。對呀,渡筆人既然能儲筆,就必然能退筆,否則隻進不出,這人肉筆筒便毫無價值了。韋定邦卻冷冷一笑:“渡筆人能不能退筆,古籍中的記載語焉不詳,沒人知道。不過你們得考慮另外一種可能。”

羅中夏聽到這話,悚然一驚。他畢竟不傻,隻是略做思忖,便猜出了韋定邦的意思。

一個筆塚吏隻能裝一支筆,渡筆人卻可以同時裝數支筆靈。而且從實戰來看,這些筆靈的功能可以同時發揮,自如切換,這若是推演下去,可實在太可怕了。

想想看,若是有心人刻意把各種筆靈送入他體內,裝五支,裝十支,甚至裝百支……就算渡筆人天生無法與筆靈神會,隻能寄身,可架不住數量多啊,很快便能培養出一個同時發揮出幾十支筆靈功效的筆塚吏,其威能驚世駭俗,堪稱筆塚世界核武器級別的怪物。

這是任何筆塚吏都不願見到的局麵,勢必要把渡筆人除之而後快。這與人性無關,實在是天生相克。

想到此節,羅中夏頓時口舌幹燥,沒想到今天是自投羅網來了。他下意識想轉身拔腿跑開,可一低頭卻發現,雙腿被不知哪兒來的茅草給纏住了。這屋子裏明明是木製地板,上頭還打了蠟,光溜溜的,什麼時候長滿了這許多茅草?而且這一簇簇茅草豐茂厚實,葉寬梗韌,似乎已經長了幾年,比繩索還結實,羅中夏用力動了動腿,竟是紋絲不能挪。

他哪裏還不明白,這是韋定邦發難了,下意識要驅動青蓮遺筆對抗。可就在選擇詩句的一瞬間,一股蒼涼淒苦之感如秋風吹入心扉,頓生憂傷鬱悶,一時間根本提不起吟詩的興頭。那茅草趁機又躥高了數尺,眼看要把羅中夏裹成一個草人。

羅中夏萬念俱灰,心道罷了罷了,竟然閉上眼睛束手待斃。

彼得和尚在一旁見勢不妙,衝韋定邦大叫道:“父親,你這是做什麼?”韋定邦坐在輪椅上,沉著臉道:“你這麼聰明,該知道渡筆人對筆塚吏來說意味著什麼。”

彼得和尚怒道:“羅中夏是咱們韋家的客人,豈能言而無信,見利忘義!”他平時總是那一副溫文優雅的麵孔,這一刻卻化為金剛怒目。

韋定邦麵對兒子質問,卻絲毫不為所動,繼續驅動茅草去纏羅中夏。彼得和尚一個箭步要衝到羅中夏身邊,雙手合十,要去擋住韋定邦的攻勢。韋定邦知道這孩子專心守禦之術,雖無筆靈在身,但若擺出十成守禦的架勢,尋常筆塚吏也奈何不了。

這個兒子性格倔強迂腐,用言語是說不通的。韋定邦微微歎息了一聲,分出一道茅草去纏彼得。彼得雙目厲芒一閃,扯開胸口佛珠,大喝一聲:“散!”那一粒粒佛珠竟然把茅草叢撞開一道縫隙。可這時韋定邦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了過來:

“情東,縱然你有心救他,可麵對一族之長的筆靈,也未免太托大了。”

話音剛落,一陣秋風平地吹過來,屋中頓生蕭瑟之意。黃葉旋起,茅草飄搖,無數的碎葉竟在風中構成了一支長筆的輪廓。那筆杆枯瘦,頂端似還隱然有個鬥笠形狀。

彼得和尚眉頭緊皺,雙手卻絲毫不肯放鬆守勢。他對韋定邦的筆靈再熟悉不過了,這支筆赫然是與李白齊名的杜甫秋風筆。

杜甫以苦吟著稱,詩中悲天憫人,感時傷事,飽含家國之痛,加上他自己際遇淒苦,曾有“八月秋高風怒號,卷我屋上三重茅”之歎,其筆靈遂得名“秋風”。至於那瘦筆之上的鬥笠,其實還和青蓮筆頗有關係。當年李白曾經在飯顆山偶遇杜甫,戲贈一首調侃他的造型:“飯顆山頭逢杜甫,頂戴笠子日卓午。”杜甫一生十分敬仰李白,因此筆靈也把李白的形容保留了下來。

那如臂使指的茅草,自然就是杜甫所吟“三重茅”的具象。其實秋風筆的威力,遠不止此,它攻伐手段不多,強在守禦控場,必要時可以化出方圓數丈“沉鬱頓挫”的領域,能令對手深陷其中,動彈不得。這四個字,乃是杜甫自我評價,曆來為方家所推許,乃是杜詩之精髓所在,其形成的結界威力,自然不容小覷。

可惜自從那次大戰傷了元氣,韋定邦隻能發揮出秋風筆威力十之二三,但對付羅中夏卻是綽綽有餘。

彼得和尚深知此節,因此拚命僵持,隻要挨過一段時日,韋定邦殘病之軀必然後力不濟,便有可乘之隙了。韋定邦也看出自己兒子的打算,他冷哼一聲,抬起一個手指道:“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