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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魅洲之白霜(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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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的計劃被徹底打亂,他本來想著若好言好語請不出白霜婆婆出手,大不了就直接把人綁了,待到日後再登門請罪。可在見識到白霜駭人的武功後,洛無衣知道這招行不通了,當時他腦中一片混亂,倒在白霜懷裏後,心思急轉,竟然鬼使神差地脫口而出:

“芷兒,芷兒你居然沒死,你可知我尋你尋得好苦?”

在看到白霜露出不解的神情時,洛無衣知道自己成功了。

他用一個拙劣的謊言,成功騙取了白霜的好奇與信任,也讓自己有借口能賴在古墓,從長計議,徐徐圖之。

但他沒有想過,白霜竟真的那般真,不僅對他的一番鬼話深信不疑,甚至還想方設法地開導他,叫他最後都不忍再裝下去了。

他不知從何時起,對她有了愧疚和別的情愫,他幾番想開口出真相,那次半夜叫醒她去捉螢火蟲就是最好的機會。但他卻在鼓足勇氣牽住她手的那一刻,心頭微蕩,對上她盈盈若水的眼眸,竟一句話也不出了。

漫螢火下,他們相視而笑,夜風撫過他們的發梢,地間是那樣朦朧與靜謐,美得就像一個夢。

如果一切都是假的,那麼唯一真的,大概就是他對她的情了—朝夕相處,不知不覺間,他竟是真的……愛上了她。

所以才會在大雨中跪了一夜,下定決心,他日後願意為了她一輩子留在古墓。

千萬句假話中,這一句卻比黃金還真,是他平生第一次有了想要守護的人。

但在這之前,他還得帶白霜回一趟名劍山莊,治好他的師妹,給師父一個交代才行。

他在客棧時放飛了一隻信鴿,將情況略略明了一番,他想著一回到山莊就向白霜坦承一切,求得她的原諒,並請她出手搭救他的師妹。

可他萬萬沒想到的是,師父居然沒有聽他的,而是布下埋伏,給他來了一個措手不及。

當看到白霜像獵物一樣被困在鐵籠裏,露出那受傷的眼神時,他心如刀割,慌亂地抓住鐵籠,剛想向她解釋時,卻聽到她顫著聲問了一句:

“芷兒……芷兒……是誰?”

一句話便將他徹底打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是啊,從一開始就是他欺騙了她,還有何顏麵求得她的原諒?

他到底將事情弄砸了,不管是有意還是無心,他都真真切切地傷了她。

如果能再給他一次機會,他願意做一切來彌補自己的過錯。

鐵籠前,洛無衣踉蹌跪地,聲淚俱下。白霜卻縮在籠中一角,長發包裹著纖秀的身子,久久未動。

洛無衣一顆心如沉穀底,終是絕望地閉上了眼眸,卻就在他痛苦萬分時,一陣清寒之氣迎麵拂來,一隻手撫上了他的臉頰,帶著熟悉而微涼的觸感,他赫然抬頭,難以置信。

白霜就那樣望著他,眼眸依舊至純至善,未染一絲怨懟,她輕啟薄唇,聲音有些發顫:

“你當真……當真……不會再騙我?”

洛無衣反應過來後,欣喜若狂,猛地站起,一把抓住白霜的手,重重點頭:“不會,不會,我一定不會再騙你了,等治好師妹後,我就帶你回古墓,我們一生一世也不分開了!”

白霜也跟著點頭,眼中笑出了淚花,兩雙手在籠前緊緊相握著,就像來時一樣。

(五)

白霜被放了出來,診治這便開始。

聞人莊主起先還有些忌憚她那高深莫測的武功,打算給她銬上手鏈腳鏈,卻被洛無衣堅決地反對了,而聞人莊主也上前試探了一番,發現白霜如今身子萬般虛弱,根本不像身懷絕世武功的人,隻怕連莊中的廚娘都打不過。

他這才放下心來,領著白霜進了聞人芷的房間,白霜一進去卻就要將門關上,聞人莊主大吃一驚,白霜卻神情淡然:

“救人可以,但得依著我的規矩來,診治過程中,誰也不準進來窺探。”

在白霜的堅持下,聞人莊主隻好作罷,派人守在了門外。

從清晨到黃昏,這場診治顯得異常漫長,等到房門打開時,白霜滿頭冷汗,腳步無力,直接倒在了迎上去的洛無衣懷裏。

“醒了,芷兒醒了!”

奔進房裏的聞人莊主欣喜莫名,所有人都團團圍住了大病初愈的聞人芷,唯獨洛無衣站在門外緊緊摟住白霜,聲音微哽:“是不是耗費了太多精力?你臉色怎麼這樣差?身子怎麼這樣冰……”

白霜慘白著臉,仰頭望著洛無衣虛弱地笑,垂下的一頭白發在風中微蕩,仿佛一夕之間又長了不少,已然拖到了地上。

“無衣,我們可以回古墓了嗎?這裏太冷了,恐怕要下雪了……”

白霜輕聲呢喃著,洛無衣應聲點頭:“等向師父辭行後我們就出發,我先送你回房休息。”

著他攬過她的腰就要離去,房裏卻忽然傳來女子的尖叫,一片騷亂:

“大師兄,我要大師兄!大師兄在哪裏……”

洛無衣腳步頓僵,與白霜對視了一眼,無奈歎息。

聞人芷從就愛慕著洛無衣,這個刁蠻的大姐,纏起人來簡直可怕,洛無衣有苦難言,素來隻拿她當妹妹。

他對白霜道,等安撫好了聞人芷的情緒,他就去找她,她隻管放寬心,好好睡一覺。

白霜點了點頭,也未多想,便獨自回了房。

那一覺睡得格外香甜,夢裏滿是後山的花海,白霜夢見她和洛無衣回到了古墓,而哥哥赤葉也不再反對,他們三個人站在花海裏,看霞光萬丈,笑得無比歡暢。

白霜是被冷醒的,像破碎的美夢一樣,夢醒時分,她沒有看見洛無衣,沒有看見哥哥,沒有看見古墓的夕陽餘暉,她隻看到了一個大鐵籠—

冰冷、牢固、森然得讓人窒息的鐵籠。

在睜開眼的那一瞬,白霜如墜冰窟。

無數個聲音在她耳邊回蕩,交織得她呼吸不過來。

“等治好師妹後,我就帶你回古墓,一生一世都不分開!”

“大師兄,我要大師兄!大師兄在哪裏……”

“你懂什麼?他不過是看你長得像他的舊情人,拿你當替代品罷了!”

“你當真……當真……不會再騙我?”

白霜驀地按住心口,身子蜷縮在地上,長睫生霜,奇長的白發蜿蜒一地。

她艱難地喘著氣,麵無血色,直到有腳步聲走近,停在了籠前,她赫然抬頭,映入眼簾的正是洛無衣那張神情複雜的臉。

白霜像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拖著孱弱的身子一點點爬了過去,顫著手抓住了洛無衣的衣角,苦苦哀求:

“無衣,無衣我好冷,我們快點兒回古墓好不好?你過的,你要帶我回去……”

洛無衣居高臨下地望著白霜,胸膛起伏間,眸中染了淒色,他緩緩蹲下身來,似有不忍,放柔了聲音,卻笑得無情而諷刺:

“白霜,你為什麼永遠那麼真呢?你還不明白嗎?我又騙了你,我怎麼可能跟你回古墓、為你待在那個鬼地方一輩子呢?我不過是想騙你為我師妹治病,你卻那麼傻地當了真……”

聲音輕輕緲緲的,卻像一把把利刃,狠狠割在了白霜心頭,割得她鮮血淋漓,瞪大的眼中噙滿淚水。

她搖著頭,顫聲道:“我不信,不信,你明明過的,你再也不騙我的……”

洛無衣像聽煩了,猛地發狠拂袖,一把掀開了白霜。

“我你就信嗎?你是真傻還是裝傻?你恐怕還不知道吧?其實我和師妹早有婚約,隻等她這次醒來便完婚,到時你就離開名劍山莊,獨自回你的古墓去吧!

“千錯萬錯的確是我設計騙了你,但你哥哥都教你人心險惡,叫你千萬不要相信我,你卻偏偏不聽,落得今日的下場也隻能怪你自己太蠢!”

聲聲厲喝中,白霜被掀翻在地,身子微顫著,半沒有爬起來。

當洛無衣察覺不對,上前抓住鐵籠,有些慌了地喚著白霜時,那張被長長白發遮住的臉終於抬了起來,緩緩而木然,似瞬間蒼老了十歲,如枯槁般的一雙眼眸望著洛無衣,喉頭一腥,竟是一口鮮血噴濺而出,汙了滿臉。

“白霜!”洛無衣失聲出口,眼眶刹那便紅了,他沒有料到白霜會有這樣大的反應,心跳如雷,不由自主就哽咽了:

“對不起,是我對不起你,我早該告訴你真相的,你是那麼好,我想過要愛你,可我放不下芷兒,真的放不下……”

這一次,白霜卻再也沒有看洛無衣一眼,她隻是艱難地撐起身子,仰頭望向窗外,神情恍惚,嘴角喃喃著:“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窗外寒風呼嘯,飛鳥悲鳴,隨著遠處傳來的陣陣鍾聲,今年冬的第一場雪終於落下,悠悠染白了整片地。

(六)

白霜被放出來時,幾乎隻剩半條命了。

她身子罩在鬥篷裏瑟瑟發抖,冷得長睫生霜,外頭冰雪地的,寒風迎麵撲來,像做了一場夢一樣,恍如隔世。

洛無衣親自將她送出了名劍山莊,他身上還穿著來不及脫下的喜服,在雪地裏紅豔豔的,晃花了人的眼。

今日正是他與聞人芷的大婚之日,送走白霜後,他就要回去準備準備,待到良辰拜堂成親了。

白霜騎在馬上,身後的名劍山莊一片喜慶,門前的紅燈籠隨風飄蕩,昭示著晚上那場盛大隆重的婚禮。

將白霜送下山道後,洛無衣深深看了她一眼,好半才開口:“請務必……珍重。”

著勒馬回頭,揚鞭而去,隻留下一記衣袂飛揚的背影。

過往的畫麵紛飛如雪,在白霜眼前碎成了無數塊,她揪緊胸口,吃力地呼吸著,神情痛苦。

來時花鋪滿路,去時已荒蕪,蕭索的地間,終究隻剩下了她一個人。她幹澀的眼眶已再流不出一滴淚,隻是木然地掉轉頭,向來時路行去。

風雪中,那場不真實的夢終是被拋在腦後,漸行漸遠。

當色漸漸暗下來時,白霜身後忽然傳來了陣陣馬蹄聲,她回頭一看,瞳孔驟縮。

竟是一群黑衣人,浩浩蕩蕩駕馬而來,一副要堵截她的模樣。

“快點兒追上去!別讓她跑了!”

聲音夾在風雪中,白霜瞬間明白過來,勒緊韁繩轉身便逃。

心跳如雷中,她不敢去猜,不敢去想,但當那群黑衣人窮追不舍,將她逼至了懸崖邊時,她才從他們口中得到了她最不願相信的那個事實—

洛無衣又騙了她,他根本就沒想放她離開。

他們是名劍山莊的弟子,奉命出來捉拿她,要將她帶回去關進地下室裏,做聞人芷一輩子的藥廬。

許是洛無衣有過於心不忍,起初才會放她走,但轉頭便後悔了,在他心中,終究是聞人芷的安危勝過了一切。

耳邊似乎都能聽到從名劍山莊傳來的鞭炮聲,那裏現在一定觥籌交錯,歡喜熱鬧,而洛無衣正在和他心愛的師妹拜堂成親,著最動人的情話,就像曾哄騙她一樣,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多荒唐,大夢一場,浮屠一醉。

想通所有關節的白霜不再驚慌,反而在風雪中淒淒一笑,回首看了看萬丈深淵。

退一步,粉身碎骨,卻是魚死網破,到底留份不可欺的尊嚴。

黑衣人中有弟子看出白霜所想,叫了一聲“不妙”,一箭射去,白霜肩頭鮮血噴湧,身下的駿馬嘶鳴,她從馬背上跌了下來,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黑衣人一下全圍了上去,不給白霜任何退路,白霜拚命掙紮著,牽動了肩上的傷口,鮮血幾乎染紅了她的白發。

她從未這樣絕望過,她不想再被關起來,做一個不見日的獵物,她要回家,回古墓,再也不涉足外麵這個可怕的世界。

這裏除了給她一顆遍體鱗傷的心和一份支離破碎的情,別無仁慈。

白發飛揚,撕心裂肺的哭喊劃破長空,淒厲得叫人不忍耳聞。

“哥哥,哥哥救我!哥哥帶我回家……”

血染雪地,寒風呼嘯,就在一片混亂中,一襲白衣踏風而來,赤發飛揚,翩然若妖。

赤葉,赤葉來了!

一股強勁的冷風向黑衣人襲來,也不見空中那俊美妖冶的男子有何動作,隻聽得颯颯兩聲,所有人都隻覺雙腿一麻,吃痛地跪倒在地。

白霜淚如雨下,被赤葉一把拉入懷中,踏風而去,皚皚大雪中,她雙手緊緊勾住他的脖頸,再也不願鬆開。

“哥哥,哥哥……”

她淒聲喚著他,滿心的歡喜與委屈交疊著,有什麼再也忍不住,一股腦地洶湧漫出,浸濕了赤葉衣襟,白發紅裳,赤發白衣,兩道身影在風雪中交纏著,似要融入彼此。

赤葉緊摟住白霜,哽咽了喉頭,狠狠罵道:“癡兒活該!”大風吹得衣袍鼓鼓,冰雪地中,兩道身影轉眼消失在了邊。

(七)

白霜在古墓裏足足養了大半年才恢複過來,一頭白發不再及地,隻堪堪過了腳踝,長睫也不再生霜,身子也有了暖意,卻唯獨一顆心空蕩蕩的,像是再也填不滿了。

她時常一個人坐在後山的花海裏發呆,一坐就是一整,對前來看她、憂心忡忡的赤葉,她總是靠在他肩頭,淡淡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