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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魅洲之浮晴(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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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你是不是可以娶我了

浮晴來找趙靈修時,是承德四十七年的深秋。

華燈初上,風中飄著木葉的清香,她站在晉陽王府門前,望著門口搖曳的紅燈籠,微眯了眼。

原來靈修哥哥是個王爺嗎?

原來今夜是他大婚的日子嗎?

得出的兩個結論並沒有影響她,門口攔著她不準她進去的侍衛也沒有擊退她,她反而將手背在身後,歪頭衝侍衛嘻嘻一笑:“哥哥,你攔著我也沒有用,我總有辦法進去的,你信不信?”

侍衛哥一揮手,滿臉不耐煩:“去去去,哪裏來的姑娘,別瞎湊熱鬧,我家王爺大婚沒有請柬一概不許進!”

浮晴被粗魯地驅趕也不惱,依舊嘻嘻笑著,隻是邊走邊嘀咕著:“我有請柬的……”

她攤開手心的一枚玉環,望著內壁鐫刻的“靈修”二字,眸光變得柔和起來:“靈修哥哥了,等我長大了,就會回來娶我,可他沒來,我便隻好來找他了。”

著她握緊玉環,腳步輕快地走到牆角一處陰影下,以手作哨,仰頭對著夜風中枝葉颯颯的一棵大樹笑道:

“阿龍,載我一程,我們去晉陽王府逛逛。”

趙靈修偕新娘走出時,臉上是掛著笑的,但心裏卻空洞洞的,無悲亦無喜。

外頭煙花漫空,觥籌交錯,這場舉朝矚目的大婚,街頭巷尾無不議論,隻是不知到頭究竟成全了誰,晉陽王府?大將軍府?還是朝中那些擇風向而動的明黨暗羽?

多稀罕哪,總之不會是他。

當尖叫傳來時,大紅喜字下的趙靈修仍晃著神,牽著新娘的手,卻都要忘了該怎樣拜堂。

乘巨蟒而來的女子,一襲杏黃的衫子,明眸皓齒,長發飛揚,在滿堂的尖叫混亂間,如入無人之境,徑直停在了他的身前。

夜風獵獵,蛇尾擺動,掀開蓋頭的新娘隻看了一眼,便一聲慘呼,被近在眼前的巨大蛇頭嚇得昏死過去。

而那巨蟒身上的姑娘卻眉開眼笑,晃著腳上的鈴鐺跳了下來,輕快地幾步走到他麵前。

“靈修哥哥,我等了你三年,終於及笄了,如今不再是妹妹了,你是不是可以娶我了?”

攤開的手心裏是一枚晶瑩剔透的玉環,“靈修”二字清晰可辨,趙靈修隻望了一眼便明白過來,對上眼前那雙漆黑的瞳孔,一刹那,仿佛喧囂盡退,地間隻剩下他們兩個人了。

“你願意跟我走嗎,靈修哥哥?”

那是趙靈修後來回想起時都覺得不可思議的一幕,他竟然像受了蠱惑般,望著眼前伸出的那隻白皙修長的手,怔了怔,沒有動彈,卻也沒有……拒絕。

於是眼前那張俏麗的臉笑了,一把拉過他,在眾人的驚呼中,飛旋上巨蟒,揚長而去。

夜風迎麵拂來,宴席一片狼藉,持刀握槍的侍衛們沒有一個敢靠上前,隻能驚恐地相互推搡。

“快……快攔著啊,王爺要被妖女擄走了!”

身後是混亂不堪的局麵,耳邊是少女脆如銀鈴的笑聲,一切猝不及防,像個荒謬至極的夢,卻又是那麼—快意酣暢。

趙靈修心跳如雷,扭過頭,月下俊秀的臉龐似幅畫,望向身旁馭蟒而行的少女,眼眸亮晶晶的,終是對她了今夜的第一句話。

“你是……浮晴對嗎?”

(二)鳥語花香,細碎入眸

遇見趙靈修那年,浮晴隻有十二歲,腳上戴著鈴鐺,一襲杏黃的衫子,獨自在山嵐間采花。

陽光灑在她身上,她耳邊忽然傳來一記好聽的聲音,一回首,便對上一張俊眉秀目的少年麵孔。

“妹妹,我與車隊走失了,不慎滾落山崖,迷了方向,你能為我指下路,或者帶我下山嗎?”

浮晴眨了眨眼,至今還記得那風中飄著的花香,以及耳畔溪水潺潺不息的流動聲。

她望著少年半沒動彈,入了迷般。多神奇,那是她見過的第一個外人,還是一個長得這樣好看的外人,她新奇又歡喜得不知如何是好,直到少年伸出五指在她眼前晃了晃,她才回過神來,亮了眸光,笑道:“我不能帶你下山,但我能帶你去見我師父。”

著她以手作哨,山林間傳來悉悉率率的聲響,不一會兒,一頭巨大的蟒蛇便搖頭擺尾地出現在了藍下。

“看,阿龍能帶我們去找師父。”

少年一回頭,嚇得疾退幾步,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把浮晴看得咯咯直笑:“阿龍這麼可愛,也會把你嚇著呀?山外的人膽子真。”

著她拉過少年的手,不由分地帶著他上了蟒背,迎風而行。

那一的陽光真好,鳥語花香,細碎入眸。

緣分大抵就是從這時候開始的吧,山中將近半年的時光,朝夕相處,采花捕魚,那是浮晴有生以來最快樂的一段日子,趙靈修同樣如此。

浮晴的師父叫穆崖子,是個精通奇門遁甲之術,文地理無所不能的高人,隱居在山中,不問世事。

浮晴繼承了他一身文韜武略的本事,卻又有著與世隔絕的真爛漫,就像幽穀中的精靈一般,是趙靈修從不曾見過的一種少女。

他舍不得離開,浮晴也不願放他走,穆崖子便設下陣法封了山路,讓一對兒女過一是一。

直到半年後,趙靈修終於提出要下山了。

“我母親的壽辰就快到了,我得回去了,但我還會再來的,如果你和穆爺爺願意,我到時把你們接出來,好不好?”

情竇初開的少年比任何人都舍不得離開,鄭重地許下承諾,並得到了穆崖子的答允。

老人夜觀象,自知時日無多,唯一放不下的便是一手帶大的徒兒:“我便不必了,你到時把浮晴帶走吧,她正好也需要另一個人的照顧了,如果是你,我會很放心。”

就這樣,留下信物,訂下婚約,高水長,依依話別。

浮晴在山裏等了三年,等到草木衰敗又興起,等過秋去又冬來,等到……師父在一個尋常的黃昏撒手而去。

老人闔目前的最後一句話是:“不必等了,星盤錯亂,事有變故,切記不可下山去尋,便同阿龍在山中好好過日子。”

浮晴將師父火化,乘著巨蟒,將骨灰撒向了山間每一處角落。

她看著朝升夕落,雲海浮沉,終是起身拍拍衣裳,召喚出巨蟒:“阿龍,師父不在了,我更想他了,一個人在山上好孤單,我們不如去找他吧?”

(三)如蜜絲甜,如飲酒醉

風掠長空,葉落花飛。

山洞裏,聽了浮晴的描述,對著她飽含期待的目光,趙靈修頓了頓,仍是緩緩地搖了搖頭。

“對不起,浮晴,我還是想不起來……”

大婚那夜浮晴將他帶走,巨蟒載著他們直奔城郊,躲過身後追兵,尋到一處偏僻山洞暫避安身。

浮晴嘰嘰喳喳,不知疲倦地纏著他回憶往昔,末了,她問他為什麼後來沒有回去找她,他望著她,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

隻能幸運的是他還認得那枚玉環,不幸的是往事他大部分都忘卻了。

“不久前我生了一場大病,可能是燒壞了腦子,醒來後記憶七零八落的,許多人和事都不大記得了,倒是還依稀記得你的名字,浮晴。”

生起的火堆映亮了山洞,浮晴一雙眼眸忽閃著,回頭一指守在洞口的巨蟒。

“那靈修哥哥還記得阿龍嗎?”

巨蟒聽到呼喚,扭動著身子轉過頭來,恰與趙靈修四目相對,趙靈修愣了愣,咽了下口水,搖搖頭:“沒印象了。”

巨蟒一哼,昂頭擺尾,表示不滿。

浮晴不氣不餒,繼續比畫著補充:“你以前問我為什麼要給它取名‘阿龍’,我因為阿龍長得那麼威風,總有一會化身為龍,帶我飛上雲霄的。”

趙靈修聽得依舊茫然,火光映照著浮晴期待的臉龐,她又湊近了點兒:“那時你還笑我呢,我騎在阿龍身上,就是龍女了,誰也不敢欺負我。”

到這兒,趙靈修望向洞口的巨蟒,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浮晴正要露出喜色,他卻反應過來般,擺擺手:“不是,我是,我認同這個觀點。”

是啊,誰敢欺負一個駕馭巨蟒的少女呢?

浮晴聽著一下泄了氣般,這回真有些惱了,屈起手指敲了敲趙靈修的腦袋:“靈修哥哥,究竟你怎麼樣才會想起來啊?”

她挨得很近,身上散發著少女獨有的馨香,眸如點漆,膚白勝雪,趙靈修心跳如雷,不由得往後退了退。

“或許,你多給我講些以前的經曆,做些以前做過的事情,可能我就會慢慢想起來了……”

他話音還未落,便被浮晴一把撲倒了,伴隨著一個無比雀躍的聲音:“我知道了!”浮晴在他頭頂語氣歡快地道,“我們以前一起做了好多事情呢,比如采花,比如捕魚,比如爬到樹上摘野果……”

“反正你們王府的人一時找不到這兒來,我們可以有很多時間來做這些事,我相信你總有一會想起來的。”

“外頭有條溪,靈修哥哥,我們明就去捕魚,好不好?”

一連串輕快的話語像銀鈴般響蕩在趙靈修耳畔,他神誌一點點清明,對著浮晴一雙亮晶晶的眼眸,一時間,好像風掠山嵐,月籠洞壁,地間靜悄悄的。

有什麼在心中柔軟而又無聲地泛開,如蜜絲甜,如飲酒醉。

仿佛一下子沒有煩惱沒有憂愁,不用去想追兵,不用去想聯姻,不用去想未來困在晉陽王府四四方方一片下的囚籠生活。似乎隻要他點點頭,就能牽起眼前的少女,自由自在地奔跑在山嵐間,做一場永遠都不要醒來的夢。

(四)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

看朝陽升起,望繁星滿,趙靈修在山間與浮晴共度了半個月後,身體開始有反應了。

是之前留下的病根,隻有好好養著才不會複發,晉陽王府有專門的藥供給他,他離不開那裏。

於是在又一次手腳發冷、渾身顫抖,即使被浮晴緊緊摟住都無濟於事的時候,趙靈修知道夢要醒了。

他哆嗦著抬起頭,蒼白著臉,語不成句:“浮晴,讓……讓我……回去吧。”

火堆旁,浮晴滿臉淚痕,抱住他的手又緊了緊,搖搖頭:“不,靈修哥哥你別走,我會想到辦法治好你的,我們回菩提山吧,師父在那裏留下了不少靈丹妙藥,一定能徹底醫治你的病,你相信我……”

著浮晴摸向腰間的瓷瓶,那是她從菩提山帶出來的各種救命的丹藥,以備不時之需,可是這一回,卻怎麼也倒不出來了,瓷瓶早已空空如也,再多的藥也填不滿趙靈修日漸孱弱的身體。

浮晴有些慌亂,淚水簌簌而下:“沒了,藥沒了……”

她把趙靈修摟得更緊了,深吸口氣,發顫的聲音帶了絲急迫:“靈修哥哥,我們明就動身,明阿龍載我們離開,我們回菩提山,對,回菩提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