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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魅洲之浮晴(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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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害怕失去他一般,浮晴在他頭頂翻來覆去地念叨著,趙靈修見她這副模樣,一時都不忍開口:“浮……浮晴,你聽我,沒用的,我的藥隻有晉陽王府有……”

他心底無比清楚,早在很久以前他便由不得自己了,一隻牽線木偶即使躲得了一時,卻躲不了一世,縱然回了菩提山又能怎麼樣呢?有太多事情浮晴永遠不會明白,她是山間的精靈,真到不食人間煙火,永不知道—

他注定是逃不脫晉陽王府的,或者,是逃不脫自己的宿命。

巨蟒載著兩個人很快動身,一路披星戴月,風餐露宿,趙靈修的身體越來越差了,差到浮晴都要割開手腕,喂他喝自己的血。

是的,浮晴從就是被藥材浸泡長大的,任何靈丹妙藥大概都沒有她的血滋補,可趙靈修的身體像個無底洞,永遠填不滿,最後浮晴支撐不住,虛弱地一頭栽倒在了巨蟒身上。

她醒來後,趙靈修第一次衝她發了火。

“我了不喝就是不喝,你何苦強行喂我?

“你有多少血?你能喂我一輩子嗎?別真了,我的身體隻有王府才能源源不斷地滋補。

“你以為回到菩提山就能安枕無憂嗎?你知道王府和將軍府的勢力有多大嗎?我們被找到隻是遲早的事情,你根本不會懂,我的命運從出生那就已經被注定。

“山裏的半年隻是我偷來的時光,如果那時沒有離開,不定不久你和師父就會遇到危險,你從來不曾真正見識過晉陽王府的行事風格,你不知道外麵有多少事情是你想象不到的。

“師父的星盤不是已經算到了嗎?他不是叫你別下山嗎?是我不該,當年不該向你輕許承諾,那時不知高地厚,以為能由著性子來,挽住什麼就能是一輩子,是我錯了。

“你快送我回去吧,別再和我有任何瓜葛了,記住你師父的話,不要下山,不要再來找我,我們注定不會有結果的。”

這是趙靈修病情發作之後,撐著孱弱的身子,第一次一口氣了這麼多話,決絕而又不留餘地,是無數個日夜的輾轉深思。

他多麼清楚,浮晴在王府向他伸出手的那一刻,是他入了魔障,又一次可恥地沒有拒絕,他總是貪戀那一點點自由與溫暖,但卻很快又會如夢初醒,知道一切該回到原點。

遠處有獵犬的聲響傳來,大隊人馬在叢林間若隱若現,是晉陽王府的追兵趕到了!

“怎麼……怎麼會這麼快追來?”浮晴回首,臉色大變。

巨蟒一直將痕跡掩飾得很好,但她不會知道,他們走了一路,趙靈修便留了一路的記號。

他腰帶上的檀木串珠能散發出特殊的香味,一路行來,兩百零九顆串珠被他一一撒落,王府經過訓練的獵犬一聞便能循跡找來。

舉起如今隻剩下不到十顆串珠的腰帶,趙靈修一時不忍對上浮晴難以置信的目光,於是他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浮晴,對不起,我不是不信你,我隻是不信我自己能擺脫……早已注定的宿命。”

(五)第二次伸手,你會拒絕嗎

浮晴覺得,趙靈修和她記憶中的模樣不太一樣了,她不知道三年來究竟發生了些什麼,她隻知道,從前的靈修哥哥,是永遠不會把她推開的。

所以當追兵越來越近,趙靈修不斷催促她離開時,浮晴眼裏委屈地泛起了淚光。

趙靈修不忍看她,也顧不上那麼多了,臉色蒼白地從巨蟒身上滑下,按住胸口喘著氣地去推蛇尾。

“阿龍,快,快帶著浮晴走,不然被抓到了就完了,我也保不住你們!”

頗通人性的巨蟒仰頭晃了晃,不顧浮晴的淚如雨下,擺尾掃過林間,帶著主人乘風離去。

“靈修哥哥!”

撕心裂肺的呼喚響徹長空,當蟒背上的那點身影越來越,直至徹底消失在眼前時,趙靈修才按著胸口,雙腿一軟,無力地跌跪在地。

身後是越發靠近的獵犬聲,晉陽王府的人馬上就要過來了,他沒有勇氣掙脫,終究是親手把自己又送了回去。

比起浮晴的真無畏,有時候他真痛恨自己的太過清醒,或者是……太過懦弱。

長風拂過衣袂發梢,一低頭,淚水墜入泥土,轉瞬即逝。

再見了,我的龍女,隻願你回到屬於你的地方,再也不要卷進這肮髒俗世,能在山間自由自在,平安喜樂到老。

趙靈修被帶回了晉陽王府,躺在床上休養了一個月,來看他的老王妃淚眼蒙朧,握住兒子的手心疼不已。

“才多長時間,人就瘦了一大圈,還不知道大婚那日能不能挺住……”

因上次的意外,將軍府的那位掌上明珠受到了極大的驚嚇,昏死過去後躺在床上也是休養了很長一段時間,等她和趙靈修的身體都養好後,兩個人便會在來年開春再次舉辦婚禮,晉陽王府也將正式把準王妃迎入門。

這是當今聖上欽賜的一樁姻緣,誰也不可能改變,趙靈修形容枯槁,唯一所求的大概隻是—

“父王能不能放過……浮晴?”

麵對整個王府裏他唯一還懷有感情的生母,趙靈修語帶哀求,王妃卻拭了拭淚,黯然道:“你知道的,你父王做的決定,我從來是插不上話的,你隻能祈求那位姑娘,別再犯傻,自投羅網了……”

趙靈修的心一下沉了下去,靠著床頭一動不動,神情木然地望向窗外,半沒有話。

他胸口又開始隱隱作痛了,這種痛刻入骨髓,他不希望浮晴萬劫不複,這種事有他一個人就夠了。

但也許老最愛瞧見些悲歡離合,越怕什麼就越來什麼,在半月後的一個深夜,趙靈修最不願見到的事情發生了。

床頭不知何時多出來的一道身影纖秀依舊,熟悉的少女氣息撲麵而來,他幾乎一眼就能認出,驚呼出口:“浮晴!”

有淚水落在他手背上,少女長睫微顫,是他從未見過的楚楚可憐:“靈修哥哥,我想來想去還是放不下你,阿龍不準我來,我就和它生氣絕食,它也是拿我沒辦法的。

“我在菩提山煉製了十餘種藥,這回全都帶來了,你信我,一定會有用的。

“師父的星算盤也有不準的時候,我沒日沒夜地重新推算,可我的星算盤大概也壞了,所以我把它扔了……

“我什麼都不怕,什麼都不在乎,隻要能和你在一起,靈修哥哥,你能跟我走嗎?”

如果一個姑娘第二次向你伸手,問你跟不跟她走,你會忍心拒絕嗎?

這像夢一般的場景就活生生發生在趙靈修眼前,他顫抖著身子坐起,望向月光中那隻白皙修長的手,有什麼翻覆地般湧上胸口,叫他淚水滾滾而落。

但他連抱一抱眼前心愛的姑娘都不能,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伸出手,狠狠地推開她,嘶啞了喉嚨:

“你快走,府裏有埋伏,就等著你和阿龍自投羅網呢,我了要你別再下山,你怎麼這樣傻呀?”

(六)星盤上,顯示的隻有死路一條

趙靈修沒有騙浮晴,當巨蟒背負著他們遊弋到院中時,警鈴大作,燈火通明,埋伏好的侍衛魚貫而入,將他們團團圍住。

趙靈修伸手去推浮晴:“快放下我,快走!”

浮晴搖頭,伏身貼在巨蟒背上,淚水伴著輕撫,是孤注一擲般的決絕:“好阿龍,全靠你了,帶我們衝出去吧。”

巨蟒昂頭擺尾,吐著猩紅的蛇芯,在如雨飛箭中攪起一院狂風。

卻是屋頂上忽然擁出大批侍衛,從四麵八方手持一張巨大的網,從而降,成掎角之勢,將扭動的巨蟒整個罩住。

網上有特製的藥粉,即使是再強悍的飛禽走獸也敵不過,巨蟒躁動不安,在網裏拚命掙紮著,卻力不從心,身子很快癱軟下去。

浮晴在蟒背上慌了神:“阿龍,阿龍!”

一聲渾重的長笑由遠至近,是這場甕中捉鱉的策劃者——晉陽王趕到了。

他錦衣華服,氣度不凡,在眾侍衛的簇擁下,眸中精光大射:“妖女,憑你有怎樣的本事,也難逃過我晉陽王府的羅地網!”

沒有人比趙靈修更了解他父王的手段,網中的他手腳發冷,終是在蟒背上絕望地閉上了雙眸。

冷風呼嘯,不知不覺,寒冬竟然已經悄然來臨。

這一年的第一場雪來得格外早,早到趙靈修望向窗外時,長睫微顫,都不由得有些恍惚。

地間白茫茫一片,他披著鬥篷,提著燈盞,在地牢裏見了浮晴一麵。

晉陽王沒有立刻處死浮晴與阿龍,不是他仁慈,而是他想將他們的死發揮最大的作用—

祭祈福,揚聲立威,在春暖花開的那場大婚上,震懾滿朝。

這是晉陽王府的意思,也是大將軍府的意思,龍椅上的那位子可能做夢也不會想到,他不僅一手促成了兩家的聯姻,更一手催發了兩家的狼子野心。

當聲威到達頂點時,宮牆之內將掀起一股狂風驟雨,白雪被鮮血染紅,皇城的都要變了。

但這些暗潮翻湧的謀劃並不是趙靈修最關心的,他唯一關心的隻是地牢裏那個本該自由奔跑在山間,卻因他而深困囚籠的少女。

如果多年來他早已被馴化,一顆心麻木蒼涼,深深臣服於自己的宿命,那麼這一回,他想試著反抗一下,即便如蚍蜉撼樹,鋌而走險,也要為了心愛的姑娘不惜一試。

“浮晴,你的星算盤是如何預言的?”

陰暗潮濕的地牢裏,趙靈修帶去的那盞燈是唯一的光源,映亮了四目相對的兩張臉。

他幽幽問起,角落裏的少女卻恍若未聞,抿緊唇不發一言,直到他漆黑的雙眸望到她受不了了,她才悶悶開口:“是個死劫。”

遇上他,沾染他,下山找他,每一次推算的星盤上,顯示的都隻有死路一條。

“可是我不怕,我不能沒有靈修哥哥,即便是刀山火海我也要闖一闖。我多麼想做靈修哥哥的妻子啊,我好不容易長大了,如果不能嫁給靈修哥哥,孤零零一個人又有什麼意思……”

搖曳的燈火下,兩條淚痕漫過浮晴的臉頰,她纖秀的身子微微顫動著,如瀑的長發包裹著肩頭,仿如暗夜中受傷的精靈,趙靈修再也忍不住,伸手一拉,將她一把扯入了懷中。

浮晴的腦袋撞上了趙靈修的胸膛,那裏跳動的一顆心溫熱而深情,一下又一下,模糊了浮晴的視線。

喉頭滾動,趙靈修輕撫過浮晴的長發,一字一句都從唇齒間溢出:“傻姑娘,別哭,聽靈修哥哥……”

“不管星算盤上是個什麼樣的結果,我都不會讓你有事,縱然是個死局,我也一定要讓它絕處逢生!”

(七)為自己活一次,死在心愛的姑娘身旁

地牢一別後,趙靈修再也沒有去看過浮晴。

他身子一好轉,表現得也是一比一順從,仿佛變了個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