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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魅洲之長樂(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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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再也無法生育,她終生都失去了做母親的能力,她這輩子也不可能擁有一個完整的家了。

衛華澤在身後擁住她,淚流不止,痛徹心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那老賊太精明,他絕不允許一個乞兒生下龍裔,太子隻能由他歸家真正的孫女誕下,我不想失去你,我別無辦法,阿沁你別怪我……”

(四)

“這個男人太自私了。”

韋子七當時聽得直搖頭,坐在輪椅上的歸長樂卻笑了笑:“是,他是很自私,但我沒有怪過他,因為我知道,我的阿蘇也很可憐。”

是啊,堂堂七尺男兒哭得像個孩子,抱住她怎麼也不肯撒手。

“你打我吧,你罵我吧,可我真的不想失去你。我從到大經曆得太多,我如履薄冰走到今這一步,我已經沒有親人,我誰也不相信,誰也不在乎,隻有你,唯一能給我溫暖的就隻有你了。這深宮太可怕,你別扔下我一個人,你等等我,等我強大起來,我會給你一個真正的家的……”

月影搖曳,風吹庭院,韋子七在歸長樂的回憶中無限唏噓,卻忽然像想起什麼,緊盯住她的雙腿,神情古怪:

“你別跟我這雙腿也是他打斷的,為了防止你逃跑?”

歸長樂臉色蒼白,發絲在風中飛揚,她搖了搖頭,握緊輪椅幽幽開口:“不,這雙腿斷是我自己造成的,因為我後來的確逃了,但沒逃掉,代價便是付出一雙腿。”

豐德二十九年,皇家狩獵場上,阿沁想要逃走。

她已經忍受不住了,皇宮就像個困住她的大鐵籠,她處處受到束縛,受到暗害,那個她名義上的“妹妹”柔妃,更是巴不得她死掉,她常常從噩夢中驚醒,再沒睡過一好覺。

而她曾經相依為命的阿蘇也仿佛漸行漸遠,他不再是破廟裏的乞兒,他是東穆子衛華澤,他要做的事情太多了,他要暗中培植勢力,要豐滿羽翼,要鬥倒丞相歸汝榮,他要再不受人牽製,要做到真正君臨下。

但這些,通通不是阿沁想要的,她懷念曾經與阿蘇待過七年的那間破廟,但阿蘇已經變成衛帝了,他給她送金銀首飾,送綾羅綢緞,可他根本不知道她到底想要什麼,他隻是一味地將她捆綁在他身邊,絲毫不顧及她的感受。

自由,阿沁想要自由,她懷念宮牆外無拘無束的風,她要逃。

終於,豐德二十九年,在皇家狩獵場上,她找到了機會,她半夜偷偷出了帷帳,騎上了暗中備好的馬匹。

可意弄人,那是匹瘋馬,不僅沒帶她逃出去,反而橫衝直撞,驚動了所有人。

最可怕的是柔妃先發現了她,她命侍衛將她團團圍住,狠厲地一笑,竟是要趁衛華澤還未趕來,將錯就錯,將她當作刺客當場射殺。

她受驚之中摔下了馬,摔斷了一雙腿,卻撿回了一條命,躲過了致命的一箭。

後來的記憶就變得模糊了,整個世界都是血淋淋的,她被人抱起,昏沉中隻聽到衛華澤的嘶聲淒喚:“讓開,全部給朕讓開!太醫,太醫在哪裏……”

回宮後,衛華澤替她請了最好的名醫,用了最昂貴的藥材,養傷的日子裏,柔妃一反常態,許是心虛,竟然來看她。

但她的腿時好時壞,反反複複,一直沒能痊愈,直到查來查去,終於查到了根源—

居然是柔妃每佩帶的香囊,那裏麵裝著南疆奇香,有安神之效,但如果人身上有傷口,那香便是致命毒藥,它能使患處一直潰爛,傷口反反複複,怎樣也無法愈合!

多麼毒辣的招數,阿沁簡直想都不敢想,徹底崩潰中才霍然明白,為什麼柔妃會一反常態,每都過來看她,那哪裏是什麼好意?她不過是在一毒害她!

可是等到發現時已經晚了,她一雙腿徹底廢掉了,她在衛華澤懷裏哭得幾近昏厥,她不停地喊他:“阿蘇,阿蘇……”

但衛華澤唯一能做的隻有抱緊她,再抱緊她,像以往無數次一樣,無論柔妃對她做了什麼,他都無能為力,隻能將恨與淚水吞進肚裏,一次次咬牙哽咽地對她道:

“等等朕,你再等等朕,等朕再強大一些,朕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你……”

她不知道那一何時會到來,但她從來沒有怪過他,即使怎樣痛不欲生,怎樣想要逃離,因為她知道,她的阿蘇太苦了,他的痛苦一點兒也不比她少。

坐上輪椅後,她心如死灰,也不再想逃了,每如行屍走肉般活著。

所幸在不久後,她漸漸找到了得以寄托餘生的愛好—

釀酒。

對,遠離紛爭,在皇宮深處,衛華澤為她建的酒莊裏,獨自釀製各種各樣的美酒,享受一個人的寧靜。

她的性子也漸漸變了,或者是曾經的阿沁已經死去,留下的隻有那個不會笑、不會話,目光幽幽,心如枯槁的皇後歸長樂。

既然逃不出困住她的牢籠,那麼餘生,她隻想與酒打交道,再不問世事。

隻是每當衛華澤來看她時,她望著他瘦削的臉孔與疲憊的笑容,心都會隱隱作痛。

“阿蘇。”她依然如此喚他,她的一生已然毀掉,這輩子她隻期盼他能得償所願,君臨下,再不受製於人。

(五)

知曉歸長樂的前塵往事後,韋子七再來找她時,問了她一句話:“阿沁,想不想嚐嚐空的味道?”

那真是一段奇妙的體驗,歸長樂從未想過此生斷了一雙腿的她,還能享受到那種海闊空的感覺。

韋子七開始背著她在夜色中穿梭,他用絕佳的輕功帶她飛過竹林,飛過月下,清風迎麵拂來,掠過她的衣袂發梢。她興奮得差點兒忍不住尖叫,那是種前所未有的體會,掙脫了一切束縛,自由自在,無拘無束。

空的味道太好,他們開始隔三岔五地“飛”,避過人煙,避過侍衛,尋一僻靜之處,對風對月,對坐飲酒。

那真是無比快樂的一段時光,韋子七是個瀟灑的遊俠,亦是個風雅之人,平生去過無數地方,看過無數風景,講起當地的趣聞來頭頭是道,聽得歸長樂羨慕不已,心向往之。

他們還談論酒中之道,兩個人都是個中好手,其中韋子七最愛歸長樂獨創的“葵心白夜”,他他走過那麼多地方,從沒喝過這麼讓人回味悠長的酒。

歸長樂笑了,漆黑的一雙眼亮晶晶的,仿佛又變回了從前無憂無慮的阿沁。

“‘葵心白夜’最適合在明月夜飲,今夜月皎皎,我且敬你一杯,祝你做個酒中仙,日日醉酥骨頭。”

韋子七哈哈大笑,寬袖一拂,舉杯回敬,卻隻了意味深長的一句:“我也祝你,祝你有朝一日重新做回阿沁。”

歸長樂一愣,望著月下韋子七的深深目光,心頭驀然明白過來,一片溫暖柔柔泛開,卻抵不住漸漸湧起的苦澀,今夕何夕,麵目全非,物是人不再。

她搖搖頭,終是仰首一飲而盡,咽下了杯中酒,也咽下了眼角一抹波光。

也許老無心無情,從來見不得世人多快樂一點兒,柔妃懷上龍裔的消息不久就傳來了,韋子七在酒莊裏問歸長樂難不難過,歸長樂嘴上不難過,夜半三更時卻莫名驚醒,伸手撫上臉頰,隻摸到一手的淚。

外頭冷風拍著窗欞,她在無邊的黑暗中瑟縮著身子,一點點抱住膝頭,散下的長發裹住全身,她忽然埋下頭,眼淚就那樣倉皇而落—

“阿蘇,如果我們能有孩子,無論男女,都一定生得很漂亮,你是不是?”

她聲音嘶啞,每一個字都吐得極其艱難,像踩在刀尖上,一步又一步,痛得她臉色慘白。

夜風拂過庭院,月下紫影閃現,風中仿佛傳來一聲虛無縹緲的歎息,而屋中人卻全無知曉。

當柔妃來了一趟酒莊,回去後就上吐下瀉,指控歸長樂有意謀害龍裔時,歸長樂並無吃驚,她隻是對前來“興師問罪”的衛華澤否認了,然後很平靜地聽他對她道:

“柔妃不肯罷休,歸相今早也在朝堂連奏三折,隻怕這酒莊你是待不了了……”

衛華澤這話時,心翼翼地看了看歸長樂的神色,見她眸光沉靜,一言不發,反而慌了:“去冷宮麵壁思過隻是權宜之計,朕早晚會接你出來的,你且耐心等等,朕……”

“阿蘇。”歸長樂忽然開口打斷,定定地望著衛華澤,許久,她溫柔一笑,“阿蘇,冷宮裏有酒嗎?”

衛華澤一愣,爾後反應過來,萬般滋味湧上心頭,他不住點頭,水霧模糊了眼前:“朕就知道,就知道你永遠不會怪朕……”

衛華澤走後,韋子七滿臉憤憤地現身,還來不及開口,歸長樂已經對他揚了揚唇角:“這裏可能要被封了,隻好暫時委屈你這酒中仙了,等我出來再給你釀‘葵心白夜’,好不好?”

麵對歸長樂一開口就露出的笑臉,韋子七反而不出一句反駁的話了,他隻是悻悻地垂下長睫,喉頭微動。

“如果你想走,我願意帶你離開。”

不知是沒聽清還是什麼,歸長樂笑了笑,轉過輪椅,過堂風一吹,衣袂飛揚,屋外竹影婆娑。

(六)

歸長樂被幽禁在了冷宮,也不知韋子七武功究竟有多高,居然能神通廣大地避開所有人,出現在冷宮,時不時地來看她。

他對她恨鐵不成鋼:“你到底還在眷戀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