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但是……
袁長文卻不敢如此肯定,如果問別人,他們的回答也許是“思維顯而易見是真實存在的。”
但是把顯而易見四個字拿開,真要解釋為什麼真實存在,或者如何證明其真實性。
很多人隻能支支吾吾幾句,講不清楚,因為從來沒有人認真思考過。
至少,袁長文身邊沒有人思考過這些。
思維,是不是思考本身?
我可以思考“思維”?還是從思維中產生了思考?
這是一個泥潭!
是惡魔要欺騙我!
袁長文退了一步,我隻需要思考它的真實性,至於其他則是毫無意義。
我在思考它?
我真的在思考它嗎?
那麼,我是誰?誰在思考?誰在覺察到這份思考?
我可以控製思維,所以它是真實的。
袁長文搖搖頭,對這個想法嗤之以鼻,我可以控製杯子,所以杯子是真實的?
不,杯子隻是存在,無法確定其真實性。
那麼,這個“控製就是真實”的邏輯,根本說不通。
“喂,過來吃麵啦!”
老婆冷冷的聲音在廚房響起,打斷了袁長文的思考。
“哦。”
袁長文應了一聲,走進廚房,卻看見老婆滿臉怒容。
“你究竟想要怎樣?!”老婆開啟咆哮模式,“你是不是有別的女人?!是不是不想過了?!是不是故意裝成這樣,好讓我提出離婚?!”
袁長文整個人都陷入對真實的思考當中,沒有多餘精力來提供給情緒。
“沒有。”
老婆:“沒有?平時你不是那麼多話嗎?!怎麼今天就隻說幾個字?!是不是做賊心虛了?!還有,叫你來吃麵,你就哦一聲,什麼態度!”
袁長文:“這就是我們吵架的根本原因所在,你編織的自我‘我做了飯菜,對方必須報以熱情的回應’,當我沒有滿足你的設定時,你就感到憤怒仿佛受到傷害。
其實,我根本沒有傷害你,傷害你的是你自己,是你自己編織的自我。所以,如果你沒有編織的自我,那麼我就不會吵架,對吧。”
老婆:“你的意思,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袁長文:“是我們的錯。這些自我都是我們自己編織上去的,如果我們可以看透這點,就會發現一切自我都是虛假的。那麼,我們為什麼要跟這些虛假爭吵難受呢?”
老婆:“你放屁!難道我做了飯菜,你冷冰冰的,我還要笑臉相迎?我告訴你,袁長文,你想發瘋自己一邊瘋去。你再這樣裝神弄鬼,信不信我讓你老媽治你?!”
袁長文:“老媽?哈哈,你覺得我是一個孝子,我曾經也是這樣認為的。但這一切都是自我的編織,最可怕的是,我發現最深層的原因並非我有一顆孝順的內心。
我在分析這個添加在背景上的自我定義時,我發現自己孝順的動機竟然是別人的看法。我從來沒有主動想要孝順,也許偶爾有點感觸吧,但更多的,是‘在別人眼中,我是個孝子’。
為了這個定義,為了自我的存在,我有時明明覺得很難受,卻又不得不這樣選擇。什麼兩難的選擇,不過是自我編織的時候,不小心弄了兩個矛盾的定義罷了。”
老婆退了一步,很是驚恐說:“你不準備孝順你媽媽了?她這麼多年,含辛茹苦把你養育成人,你說不孝順就不孝順了?你還是人嗎?你的良心呢?被狗吃了嗎?”
袁長文:“她含辛茹苦把我養大,所以我就要好好報答?這根本不符合邏輯,這完全是道德綁架。如果我媽是為了讓我報答,讓我長大之後孝敬她,而將我養大……
當然,我媽不會承認這點,因為她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要生個小孩。我相信,她也是看到身邊的朋友都有小孩,或者老一輩的催促,稀裏糊塗跟著整個社會浪潮前進。
回到剛才的說法,我媽如果為了將來的回報而養育我,那還不如去投資。至少二十年投資回報的穩定性,超過養育一個小孩。”
老婆:“你準備徹底放下道德觀嗎?你是要變成社會渣渣嗎?”
袁長文沒說話,老婆提醒了自己,善惡如何解決?
自我是虛假的,這一點不由分說。那麼,編織自我的定義,除開一些中性的內容,比如別人的在乎,比如要努力掙錢等等。
拋開這些中性的內容,還有一些是屬於“善”的內容。比如孝順、節約、善良等等。這些同樣是自我編織的內容,同樣屬於虛假的。
但是,自己要斬殺它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