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出院沒有？她一問便知。
她甚至不必問，不必出聲，固定電話分線就擺在婆婆床邊的床頭櫃上，婆婆隻要拿起電話，吱個聲，她就知道她出院回家了，張海對她撒謊了。
陸玲直覺，這個求證的電話，會讓她跌進地獄。
因為剛才的女人啼哭聲太過清晰，太過聲嘶力竭，太過真實。
陸玲握著手機，在要不要撥打求證電話間，矛盾著。
掙紮了一會兒後，她開始一個數字一個數字，輸入婆婆家的電話號碼，輸好後，手指卻遲遲無法按下那個綠色的接通按鈕，她怕聽到婆婆的聲音，怕張海欺騙了她，怕心中的猜測成真。
陡然地，她手指快速連連點擊，去刪除那幾個數字，她不要求證了，隻要她不去求證，張海就沒有騙她，她的家還是她的家，她的丈夫還是她的丈夫，她的生活，還是原來的樣子。
但是怎麼甘心呢？
陸玲又開始從新輸入那幾個數字，輸好後，手指在綠色按鍵停留，停留後移開，移開後再放上去。
如此反反複複，最終還是沒有按下去。
她扔了手機，伏到沙發上抱著玩具熊，把頭深深埋進沙發裏。不得不承認，她沒有勇氣去求證。
很久後，她抱著玩具熊翻了個身，仰躺在沙發上，眼睛盯著天花板，一動不動。
此刻已是深夜，身體叫囂著要睡眠，腦海卻異常的清醒，清醒而雜亂。
她已經不去想張海，不去想欺騙，不想去求證，她甚至無力起身去找一下手機。她整個人都是無力的，無力的隻剩一具麻木的外殼，睜著眼，像失去生氣的假人。
不知什麼時候睡過去的，再次睜眼，外麵依舊漆黑一片，丈夫不在身邊。
但她睡了一覺，像集聚了莫大的勇氣，她忽然翻身而起，去車庫取了車，直奔婆婆家而去。
到婆婆家樓下，在專用的車位上沒有看到丈夫的車，陸玲心存僥幸，丈夫的車不在，就證明婆婆還沒有出院，她既然還在醫院呢，那證明張海確實是在陪夜！
他沒有撒謊騙她！
這樣的認知，讓她有了求證下去的底氣，於是她驅車直奔醫院。
去醫院，當然是要求證個明白了。
陸玲到醫院時，天剛蒙蒙亮，她停好車去住院部，人還沒到病房，在走廊裏，碰到昨天給婆婆檢查的那位護士，護士一眼認出她，陸玲猜測她之所以認出她，大概是她對她與婆婆之間的吵鬧印象深刻，畢竟，昨天早上婆婆當眾摔了她的湯，最後還鬧到要重新打石膏的地步。
護士：“你還來醫院幹什麼？”
“當然看我婆婆！”陸玲回答的理直氣壯，其實心中受不了護士眼中的不屑。
“你婆婆昨天下午就出院了，你竟然不知道？你怎麼做人媳婦的？怪不得不得婆婆待見！”
“什麼？”陸玲不信。
“你婆婆昨天下午就出院了。”
護士的話在陸玲身後想起，她已經顧不得去看護士的白眼，快步走向婆婆曾住過的病房。
推開門，單間病房內收拾的幹淨而整潔，哪有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