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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八七章 與花同眠(1 / 3)

那是頂方蓋紅轎,轎身之上漆有展翅翱翔的金鳳。

轎夫停放下轎子。

轎簾卻沒有被掀開。

轎中果不其然地傳出了於公公的嗓音。

高揚卻又柔和的嗓音。

“呈上來。”

於公公說呈上來的意思,自是由兜率幫幫主笑麵彌勒親手將“者”字金印呈遞入轎。

笑麵彌勒便也是這麼做的。

想必雙方都覺著任何客套寒暄都顯得多餘,是以都直入主題。

笑麵彌勒隻身近前,四個轎夫一動不動,沒有退到一旁,也沒有要掀轎簾的意思。

要麼是笑麵彌勒把金印遞入轎簾中,要麼是於公公把手伸出轎簾來取。

可前者未免有冒犯之意。

後者則多少要教於公公失了身份。

似乎少了一個來轉呈金印或是掀開轎簾的人。

當然,於公公未嚐不能親自將轎簾掀開。

如此也能說明於公公不擺架子、平易近人。

於公公未再出聲。

笑麵彌勒自當送印送到位。

單手托著金印,站定在驕簾前一尺處,隻需抬手即可穿簾而過,將金印送入轎中。

那隻手和手上所托著的金印已懸停在轎簾前。

再進一步,要是朝堂上的言官在此,勢必給笑麵彌勒扣上個大不敬之罪。

可若到此為止,總得要於公公伸手來把金印接去。

四個轎夫目不斜視,像是不存在一般,要不是還能見得四人胸膛呼吸起伏,則可當作死人看待。

杵在後邊的影佛緊盯方轎,等著看於添到底在玩什麼花樣。

下垂的轎簾微微向前晃動,看來於公公確實打算伸手接印。

然而轎簾完全像是個沒見過世麵卻誤入風煙樓的處子,麵對已經坐到膝上、楚楚動人、如花似玉的佳人,隻輕撫了下對方便害羞地縮回手。

似乎剛剛推動轎簾的隻是陣微風?

左右窗緊閉的轎廂怎會有風從內往外吹?

難不成是於公公的呼吸?

笑麵彌勒好像從沒對這些問題有任何顧慮。

見轎中的於公公說了三個字後再無任何指示。

改換為雙手托印,稍稍躬身前傾,主動以低沉沙啞的嗓音開口問道:“提督大人,金印在此,是否要遞入轎中?”

笑麵彌勒在莆田郡時顯露過一次“真容”,此次進宮得於公公特赦免於摘下麵具,聲音卻得同那老邁形象相符,否則也有欺瞞之意。

於公公輕嗯一聲。

得到允許的笑麵彌勒不再有任何遲疑,雙手托著金印穿簾而入。

在其雙手沒入轎簾的刹那,似乎又有一股輕風從轎內吹出。

纏繞過笑麵彌勒那雙裹在手套中的手,像是把無形枷鎖將之束縛住!

於此同時,轎內吹出的輕風驟然變為狂亂之風,由頭溫順綿羊變為憤怒狂獅,嘶吼著向前衝刺、騰躍、撲出!

金色綢緞質地的轎簾轉眼間便被這股狂風撕得粉碎!

化作萬千絲緞或碎片紛揚至空中七八丈悠悠飄落。

從轎中刮出的風依然在向前狂奔不羈。

好在轎子停在空曠處,除了轎簾外,周遭再無他物遭到破壞。

數息之後,才隱約聽得十餘丈外大殿石階扶手上的石獅子咣當墜地。

至於笑麵彌勒是被那股狂風給碎屍萬段了,還是給狂風刮到九霄雲外,轎中人並無從判斷。

影佛也總算看清了敞開轎簾後轎中的景況。

原來坐在轎子裏的人不是於添。

甚至轎中人也不是坐著的。

轎廂內撤去了座椅,正好能容人站著。

轎中人是個老者,束起灰白長發,身高臉長,氣度雍容,穿著宮中侍衛服,手中卻是柄出鞘的狹長太刀!

那一計壓抑了大半月憤懣、沉澱了大半天殺意、醞釀了大半個時辰內息的風拔斬蘊含著他畢生功力與必殺信念。

一擊落空後,老者的目中有茫然,有蕭索,有無奈,有不甘。

正當他重整旗鼓,打算衝出轎子與仇敵以死相拚之時,耳中卻傳來聲炸響。

他的雙耳登時飆射出兩股血注,兩眼一黑,腦袋發昏,竟就此一命嗚呼!

老者死得當少有痛楚。

至少影佛是這麼認為的。

因為他看到笑麵彌勒踩著“金印”從轎子正上方落下一瞬,老者已毫無知覺地倒下。

接下來轎子四分五裂,“金印”把老者半邊腦袋壓扁砸碎、血汙亂濺,指定比直接昏死過去要痛苦千倍百倍,哪怕也隻是短短一瞬。

四個轎夫終於也散開了些。

畢竟那轎子炸毀的威力實在不小。

而轎中人的死狀也實在淒慘血腥了些。

啪~啪~啪!

當四分五裂的殘碎轎子七七八八零落一地,悠揚輕緩的拍掌聲環繞於殿宇廣場之間。

“好身手!”

於添那高揚柔和的嗓音響起。

複又道:“看來彌勒幫主沒把真正的‘者’字印帶來?”

笑麵彌勒把所謂“金印”從血汙中踢出,那方形金塊叮叮當當地滾動著繞畫出個不規則的血色圓弧,咚隆倒地,現出原形。

那隻是塊打造成方形的普通金塊,如若方才沒有與轎子來番親密激碰,連劃痕都不會有,更別說刻有任何圖案或文字。

這金塊當然不會是“者”字印。

笑麵彌勒衝那金塊瞥了眼,又看了眼已不成人形的轎中人,緩緩回道:“提督大人與在下見麵都這般遮遮掩掩,甚至想栽贓我二人個勾連外賊入宮行刺的大罪,我又何敢把金印帶入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