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上有這麼句話,隻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可更有經驗的江湖人往往能讓死人開口。
駐守於雲頂高原山腳兩營軍兵的屍首自然不隻有薑逸塵和冷魅發現。
在他們之前有肆兒和飄影,在他們之後有擎天眾六十三人。
盡管薑逸塵和冷魅兩人的眼力和見識已然不俗,可從這些屍體上觀察到的信息委實不比直覺更為敏銳的肆兒和飄影來得細,也不如擎天眾上百號眼睛所發現得多。
得益於前兩批人都是經驗老道的老江湖,查探歸查探,無一破壞慘案現場或遺留任何混淆視聽的幹擾因素,擎天眾一夥人沒費多少功夫便確認了兩營軍兵的死因及死亡時間。
結合此來之前第五侯對於雲頂高原基本狀況的交底,他們已是摸清了所要麵對對手的來曆、人數及戰力幾何。
雲頂高原上獨特的頁岩地貌注定難以搭建起大體量建築,更多的是臨時行帳,或簡單布設僅可容百人以下的木圍營地。
戰時最多出現過二十個營地、百頂營帳、近千座哨塔,現今大部分已棄用,這二十年間僅有相去逾三十裏地、呈三角狀分布的三個營地留存,也便隻有此三個營地範圍內的營帳及哨塔還有在維護、使用。
鑒於雲頂高原上常年雲霧縹緲,能見度有限,哨塔均備有鳴鏑用以傳遞急訊,每個營地則至少有三麵特製巨鼓,通過特定鼓聲傳遞信號。
如果說百花大會前的平海郡是江湖人快意恩仇的溫床,那麼比兩個平海郡還廣大的雲頂高原則是江湖人快馬輕刀的沙場。
二十年前,中州兩萬軍兵加上兩千中州江湖人硬是頂住了五萬瓦剌軍的衝擊,守下雲頂高原,扼住了瓦剌長驅直入的氣勢。
相比起正規軍兵過於整體性的笨拙,個人能力更為突出的江湖人更適合在此不規則地形上來去如風、衝殺馳騁。
今時戰火還未從邊關蔓延入內,自然不可能有那麼多外來者侵入這中北部腹地。
即便因為中州疆域過於遼闊,總難免出現這樣或那樣的疏漏,讓潛在的入侵者化整為零溜進來,那人數也當在千人以下,依山下的足跡、馬蹄印記、車轍數量來看,近日出現在雲頂高原附近的人數不會超過兩百人。
就算無法確認這兩百人的確切身份,他們六十三人此來當然是有一戰之力的。
而這兩百人大抵隻比他們早到了四五天,這點時間在偌大高原上遠不足矣做好全麵布置,能在三處常用營地內安頓好已是不易,更大可能則是舍棄廣麵布置,僅挑一處易守難攻的營地,圍繞其周邊布局埋伏。
他們六十三人到來後也不必想著分散兵力去逐個擊破,隻要能確定對手的大本營中除了人海埋伏之外,再無其他致命陷阱,他們即可將計就計,以雷霆之勢先聲奪人,攻克下敵方堡壘,反客為主以逸待勞等對方逐一上來送人頭。
不論是沙場還是江湖,許多時候本就不必想太多,最好的戰術往往簡單而直接,講究兵貴神速。
於是乎,在六名輕功卓絕的弟兄花費小半時辰完成對中央營地及周邊情況的探查,確認中央營地附近敵手不下百人之數後,君遲便領著擎天眾眾人給了剛飽餐一頓、懶怠困倦之意萌生的敵人當頭一棒!
這一棒下去果然成效不小,六十三人每人至少都了結掉了一名敵手。
哪怕餘下敵手盡至,平均算來每人也隻需再對付兩個。
隻是不論江湖還是沙場的對戰,從來都不是簡單的人頭算術題。
拋去地形、戰術、各方精神力狀態等因素不談,但凡敵手之中出現那麼一兩個難啃的硬骨頭,出現那麼兩三樣異數,先拔頭籌的一方便很難趁勢拿下全局。
這塊難啃的硬骨頭便是銅煞門門主童衝。
一個擎天眾眾人都認為本不該出現在雲頂高原之上的人。
因為在他們離開前線時,還看到過銅煞門門主在北麵戰場上代表瓦剌廝殺。
他們對童衝的身份不疑有他。
同樣身形魁梧的人不難見,古銅膚色不難偽裝,像是打磨出來般棱角分明的麵部線條隻要有個易容大師就能辦到,可那一頭又粗又硬的亂發卻較為罕見。
再者這位銅煞門門主除了手中少了那杆標誌性的橫衝槍,橫衝直撞的槍法卻沒差上一分一毫,君遲三人對上才勉強能困住對方。
如果這童衝有假,那一定是老天複刻的。
隻是如果這兒的童衝是本尊,那北麵戰場上充當瓦剌先鋒的那位又能是誰?
莫非童衝生出對翅膀,越過烏蘭巴特城,趕在他們之前來到雲頂高原?
另有兩樣異數則是這些偽裝的中州駐軍不但輕功不錯身法巧妙,而且個個手臂上都裝有袖珍精巧的機弩,個個還都能使長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