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途差點就想放棄了。
好在最後看著鼻青臉腫、一身傷的自己,到底還是堅持了下來。
賭鬼們對官衙都不陌生,顯然不是第一次來。
唯二是第一次來的劉大和馬二,當場就對他露出了詭異的微笑。扭頭,堂上的師爺就開始了他看似公正、實則偏心眼到了睜眼瞎的誘導式詢問。
隻差一點點,蘇秉辰就中招了。
幸好,劉大和馬二不知發了什麼瘋,突然跳反,他人問什麼就答什麼,對種種陰私沒有半句隱瞞,買-凶-殺-人行為也是供認不諱。
罪證確鑿之下,便是師爺再想力挽狂瀾,也回天乏術。
蘇秉辰就這麼帶著他的一紙罪狀,一路回了昌平府。
中間發生了什麼蘇秉辰沒有說,不過從他一直哭得抽搐個不停的模樣便可以看出,那想必不是一段美好的回憶。
蘇秉辰幸運,也不幸。
幸運的是他沒被蘇家屢次三番派來的刺客弄死,反倒被人救了,救他的還是蘇家背後的大官的死對頭。
他擁有了正麵對抗蘇家的底氣。
不幸的是,曾經所有愛過他、疼過他的人,在這一刻,都站到了他的對立麵。
哪怕他們各個都知道,他差點被兄長姐姐弄死,好幾次在刺客手中險死還生,也沒有一個人願意為他站出來主持公道。
蘇父的第三任妻子輕輕柔柔地對他說:“誰讓你的出生從一開始就是個笑話。”
是啊,笑話。
他蘇秉辰活了十七年,就是全昌平府最大的笑話。
這場拉鋸戰長達兩個月,越來越多希望蘇家倒下的人站在他身邊,為他提供各種蘇家背地裏謀財害命的證據,蘇秉辰從一開始的震驚和難以接受,到最後的身心俱疲。
故事的最後。
蘇家妥協了,他也妥協了。
蘇家歸還他娘的屍骨和嫁妝,同時將他的名字從族譜上劃掉,徹底逐出蘇家。
他也放棄了再繼續拉鋸,將一切證據盡數交給救下他的人,又將嫁妝賤賣,得來的一半錢讓恩人賠償給那些因蘇家而遭難的受害者。
他自己則帶著剩下的一半,轉身逃也似的離開了昌平府。
所以,嫁妝從來不是兩萬五千兩。
而是五萬兩。
嚴格意義上來說,蘇秉辰是個膽小鬼。
他知道蘇家錯了,知道他曾經的所有親人都錯了,可他不敢去看,也不願意去看,寧肯捂住耳朵和眼睛,在大廈將傾之前逃之夭夭,仿佛這樣就可以當做什麼都沒發生。
可一切怎麼可能沒發生呢?
在他趕路的這兩個月,有些事早已經塵埃落定。
傅長寧撐腮望著天,良久。
最終也隻是在兩個人都喝醉後,用靈氣拖著一邊一個,慢騰騰挪回了客棧。
回到房間後,她翻出一封前兩天收到的從靈州寄來的信。
打開信紙,裏邊詳細記錄了蘇家的種種罪行,包括謀財害命,偷賦減稅,協助官員賣官鬻爵,和利用巫蠱之術害人等等十三項罪名。
其罪不容誅,判,滿門抄斬。
鮮紅的朱砂,宛若一筆筆血字。
傅長寧沉默片刻,火舌在手中燃起,轉瞬將信紙吞噬。
既然不想知道,那就不知道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