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份的時候, 傅長寧又出了一次海。
農曆的三月,郊野已是花紅柳綠,海上的氣溫也逐漸上升, 圍繞四方島的那層大霧隻剩下薄薄一層, 天光映射下, 宛若一層清淺的白紗。
傅長寧站在船上,抬手掩住日光,觀望許久, 回身告訴船家返航。
時候差不多了。
乍一聽說兩個人要走,蘇秉辰整個人都炸了:“我這才剛來你們就要走?”
一起胡吃海喝了半個月, 也算有點戰友情在了, 他見兩人都沉默著沒說話, 便明白這件事沒有轉圜餘地, 頓時整個人都蔫了。
“非走不可?”
他聲音蔫噠噠的,像隻被拋棄的小狗, 隻會委委屈屈的嘟囔:“你們不講武德,地主之誼懂不懂?”
傅長寧拍了拍他肩膀:“我們走後, 你若沒有銀錢進項,平日裏還是省著點花吧。”
這半個月,除了吃吃喝喝, 三人也不是什麼都沒做。蘇秉辰這個人,又菜又愛賭, 上回才差點死在賭鬼手裏,才半年不到,又手癢進了賭場。
結果這回沒有賭場給他出千放水, 輸得差點連褲子都賠掉。
好在他還算是有幾分自知之明, 身上隻帶了一千兩銀票, 損失不算太大。
雖說十賭九輸,但才半天功夫,能輸掉一千兩也是件奇事,傅長寧就好奇進去看了看。
結果不出她所料,蘇二傻果然是被人騙了,賭場見他人傻錢多又沒什麼來曆,坑起錢來絲毫不手軟。
既然他們違反規則在先,傅長寧便也不介意以牙還牙。她找蘇秉辰借了五百兩,又叫上了常年混跡市井、熟悉賭場手段的小何,兩人一起進了這家賭場。
半天後,傅長寧連本帶利還了蘇秉辰六千兩,把蘇秉辰驚了個目瞪口呆。
得知過程後,他問:“這麼玩,確定賭場的人事後不會對你們下黑手嗎?”
傅長寧反問:“他們像是打得過我的樣子嗎?”
蘇秉辰瞬間像是發現了驚天商機,死活要拉她再去賭錢。
傅長寧拒絕了。
她不好賭,這種事做一次也就罷了,次次都仗著修士的身份以大欺小就沒意思了。
這五千五百兩,也是蘇秉辰這個花錢大手大腳的大少爺來到澐洲後唯一的進項。
傅長寧這麼提醒,主要是怕他花錢花太快,真再被人坑幾次,之後估計就離餓死不遠了。
沒想到蘇秉辰一聽就委屈上了:“沒有你們在,我一個人去賭場,就算能賺錢,扭頭肯定也得被人盯上。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被殺人劫財,到時候你們回來看到的就隻剩一具屍體了!”
傅長寧給他出建議:“那要不,我和小何幫你去挑兩個合適的護衛?”
小何點頭:“我知道一家武行,這方麵信譽很好。”
蘇秉辰頓時氣了個仰倒:“我說的是這個意思嗎?”
“真要走啊?”他在房間裏走來走去,最後像是終於下定了決心,開口道,“那帶上我一起行不行?”
他眼巴巴道:“沒你們在,我一個人,錢再多也沒意思啊。”
“不行。”
回答他的是傅長寧冷靜且絲毫不給人反駁機會的拒絕。
一瞬間,像是回到了三人相識最初。
任蘇秉辰一哭二鬧三上吊,傅長寧也沒有妥協的意思。
他們想要穿過界域之地,去到修仙界是什麼概念?
界域之地乃是虛空之地,裏邊充斥著大量虛空風暴,和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冒出來的虛空妖獸,修士尚且沒有全然的把握通過,何況凡人。
最大的可能是,甫一進去,便被狂暴的虛空風暴絞得粉碎。
帶上小何一是兩人達成了交易,二是小何好歹目標堅定,心智非凡,也不怕死。
大不了到時候兩個人一起玩完。
但蘇二這種習慣了金玉軟枕,吃不了苦頭的大少爺,去了幹嘛?
他要是也想修煉想成仙也就算了,可他分明隻是覺得寂寞,想換一個地方繼續玩樂。
既然這樣,為什麼不留在安安穩穩的凡界?起碼不會動不動就死半路上。
這件事上傅長寧有絕對的否決權,她開了口,小何便也不便反駁。
何況他也是不讚同的。
他太了解蘇秉辰這個人了,蘇二少爺人生最大的目標就是當個混吃等死的紈絝廢物,遇事有捷徑就走捷徑,能不學的東西就不學,半點苦頭也不肯吃。
他有自己要做的事,傅長寧也有,兩人都是決定了一個目標,就永遠不會回頭的人。
哪怕死在半路上。
可蘇秉辰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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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蘇秉辰要死要活的第三天,傅長寧對他透露了點具體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