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林裏埋伏的有上百精銳兵士,南明之人不過十數個。
這不是一場對戰,而是單方麵的屠殺。
最後,柳嵐和紅柳等共五人被生擒,其餘均因頑抗被殺。
陳文義把善後之事都交給了餘傑,他陪陳文心乘馬車回到皇上所在的府衙。
她似乎病還沒好,實在不宜騎馬勞頓。
陳文心問他,“他們會死嗎?”
陳文義點點頭,“他們要的是皇上的命,是為君者最不能容忍的。在皇上眼中,他們是逆賊。”
“按大清例律,謀逆作亂者,斬!”
他何嚐看不出,陳文心眼底的猶豫。
正因為她的猶豫,所以他不能給她半句委婉之詞,讓她留有希望。
“可是,在船上,紅柳他們待我挺好的。他們也並沒有想殺我……”
她始終不忍,他們是因為自己而被抓被殺的。
說到底,他們有什麼錯?
以她現代人的眼光去看,南明或是滿清,沒有孰對孰錯。
滿清是中原的異族,若是柳嵐他們青史留名,也是民族英雄。
皇上也沒有錯,他勤政愛民,他要殺死反叛自己的逆賊是理所應當。
那到底,是什麼錯了?
她掩嘴咳嗽了兩聲。
陳文義替她順著背,“這話在我麵前說說就罷了。在皇上麵前,還是別說了。”
一個嬪妃被歹人擄去了數日,皇上還能相信她的清白嗎?
離開之前,他便察覺到了皇上的猜忌。
他看著陳文心身上的衣裳,道:“多虧了這件衣裳,我才能找到你。你是怎樣讓他去買這件衣裳的?”
陳文心眉頭微蹙,“他對我有意,想帶我回南明。”
陳文義看她麵色,不像是受過委屈的,這才放心下來。
若是那柳嵐敢輕薄於她,必要他碎屍萬段。
她明白陳文義的擔憂,道:“你放心,我很好。他們這些人雖謀逆,卻不是大奸大惡之徒。”
這話說得也對,隻看那夜畫舫之上他們所為,便可見一斑。
陳文義道:“既然如此,我會請求皇上,給他們一個全屍。”
在殺他們之前,必然是要嚴刑審問一番,以防蘇浙一帶,還有他們的同黨。
二哥說得對。
單憑謀逆一項,柳嵐他們是必死無疑的。
她若是為這些人求情,不但會寒了皇上的心,也會讓皇上誤會她和柳嵐之間……
陳文心把頭靠在了馬車車壁上。
如何抉擇,她分得清楚。
陳文義把手覆在她額上,她輕輕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好好養病。快點好起來,二哥帶你去蘇州看園子,吃鬆鼠桂魚。”
早在高郵之時,陳文心就嚷著要去蘇州。
都說蘇州園林天下一絕,她早就想看看了。
皇上還說,要是她喜歡蘇州的哪座園子,就叫黃機畫下來。
帶回京城去,在京裏也造一個這樣的園子給她玩。
除了園林,她最喜歡的就是蘇州的幾道著名的美食。
陳文心揉了揉鼻子,帶著鼻音奶聲奶氣道:“還有陽澄湖大閘蟹,太湖銀魚,桂花栗子……”
馬車在揚州府衙下停下,白露、白霜早就侯在門口,見著陳文義馬車上的燈火,忙迎上前。
陳文義親手將她抱下車來,生怕她病體虛弱而腳步不穩摔倒。
小李子早就飛一般地奔進內院,去通報皇上了。
白露攙扶著她,見她麵色蒼白,便讓她把所有的重量都壓在自己身上。
她笑道:“哪有這麼嬌氣,我的病已快好了。”
確實是快好了,隻是她近日擔驚受怕,憂思過深,所以麵色難看了些。
兩個丫頭左右攙扶著她,往府衙內院走去。
陳文義跟在她身後,慢慢地走著。
皇上在內院正屋之中,聽得小李子的通報便快步走出。
為了尋找陳文心,方便來往的兵士彙報消息,這院子裏燈火通明。
隻見陳文心從院門外走進來,她麵色蒼白,唇無血色,見著他便露出了一個笑容。
“念念!”
皇上見她似乎還在病中,忙喚小李子,“傳呂宗,快傳!”
他很想抱住她,卻一眼看見了她身上鮮紅的珍珠衣。
他的目光遲疑了一瞬。
隻這一瞬,陳文心愣了愣,陳文義也皺起了眉頭。
說時遲,那時快,三人的神色又瞬間恢複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