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頂鵝黃繡鳳鑾輿從翊坤宮一路抬到玄武門,捧著各色香巾、繡帕、漱盂、拂塵等物的宮人排成了長長的隊。
這出宮的鑾輿,原是要停在玄武門才能上輿的。
皇上體諒陳文心的病情,怕換轎子顛簸不利,幹脆讓她直接在翊坤宮上輿。
念心園的禦匾在前開道,金頂鵝黃繡鳳鑾輿在中,身後是望不見尾的宮人和侍衛。
這鑾輿一路行來,不知有多少路過的宮人,麵著牆站立,心中萬分狐疑。
勤嬪娘娘出宮省親,這事兒怎麼先前一點風聲都不露,就這樣突然地發生了?
關鍵是,勤嬪娘娘不是昨兒才在長春宮昏倒的麼……
鑾輿經過之後,後宮之中不知又掀起多少暗潮。
鑾輿從玄武門出宮,由小李子率領,一路隨行護衛的內宮侍衛有數百之眾。
更有外宮的禁軍在路上清肅街道,防止有百姓跑出來衝撞了儀杖。
上回遊幸清華園,便是從宮城到京郊,一路上須得一個時辰的耽誤。
那是皇上的儀杖,要比這妃位的省親儀杖壯大得多。
她又是從玄武門出發的,距離更近一些,大約半個時辰多就能到。
半個多時辰,用她的懷表來換算,那可是一個多小時。
想到要在鑾輿中顛簸上一個多小時,陳文心就覺得要癱瘓了。
鑾輿高大,白露和白霜陪坐在裏頭,外麵的二級台階還有白雪和白霏坐著。
白露把轎簾拉嚴實了,又把裏頭的軟枕和墊子鋪好,道:“主子,就靠在這歪歪吧,還早呢。”
她從善如流地倒在軟枕之上,舒舒服服地伸了一個懶腰。
“這鑾輿真大,歪著一點也不逼仄。”
何況輿上還坐著白露她們四個,陳文心把腿伸直了,也碰不到白露她們那處。
就是路上熱了些。
白霜原就在給她打扇子,似乎打扇的力度不夠,白露又接替了她。
白霜除了梳妝是一把好手,旁的還真是學不到白露的一半。
陳文心不禁逗她,“白霜,你可怕不怕?到園子裏就能見著白露的親生妹妹鶯兒了,到時你露姐姐可就不疼你咯。”
白霜苦笑不得,直道:“主子當奴婢是小孩子嗎?能被這話唬住?打從奴婢起到翊坤宮的小宮女,露姐姐待咱們都是好的。”
白露作為她的貼身大宮女,能把翊坤宮的人心收攏,是她成功的地方。
陳文心沒勁地撇撇嘴,還不死心,“那是因為宮裏沒有鶯兒在,我要是帶鶯兒進宮了,你瞧著白露待你有沒有鶯兒好。”
白霜瞧著白露的神色,低頭想了想,道:“那是露姐姐的親生妹子,待她好也是應該的。奴婢有主子疼著的,不怕。”
顯然陳文心今日出宮了,心情大好,白霜就陪著她盡情說笑。
白露微微低下頭,嘴角帶著笑意。
她自然很歡喜能見著自己的妹子,也同樣歡喜,能夠見著那個人。
那個年少風流的年輕將軍,那個一笑一動,都風采卓越的男子。
陳文心見她低頭微笑,以為她是為著要見到鶯兒而歡喜,便道:“你若是思念得緊,我就早早把你嫁了,讓鶯兒去和你作伴。”
白露麵色羞紅,“主子又拿奴婢打趣,成日裏就說些嫁不嫁的。”
白霜也湊趣兒道:“主子讓露姐姐什麼時候嫁人呢?要等二十五歲放出宮了再嫁還是……”
白露氣得打她,“有你這丫頭什麼事兒,莫不成是你思春了,這麼早就想嫁人了?”
白雪和白霏聽著輿內說笑打鬧的聲音,不由得相視一笑。
她們兩可是坐在車子外頭的,不能隨意說話笑鬧,叫人看見了不雅。
還是白露和白霜好,能夠在裏頭陪著主子說話。
這一路有白露兩人說說笑笑,倒也不覺得十分難熬。
輿外小李子的聲音響起,他回稟道:“娘娘,再有半裏地兒就到念心園了。”
這是要防著她在輿中歇息,衣裳發飾不整,讓她有提前準備的時間。
陳文心微微一點頭,白露朝著外頭道:“我們主子知道了,有勞公公。”
隻聽得外頭白霏的聲音喜道:“主子,我都瞧見前頭的鵝黃帷幕了,街頭巷尾都擋得嚴嚴實實的。”
離念心園還有半裏地,這帷幕就擋起來了,可見內務府這事辦得鄭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