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今想起皇上如刀的眼神,索額圖依舊覺得渾身發冷,忍不住問道:“太子,能告訴奴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麼?”
索額圖敢問,也當問,就像當初康熙冊立新後征詢他的意見,他直接回了一句“有後母當有後父”,索家與太子已是榮辱與共。
“何柱兒,守在外邊!”
太子的頭一句就讓索額圖把心提到了嗓子眼,而接下來,隨著太子的講述,他幾乎要哭了,舊事重提,還如此的“睿智”?聯係太子妃薨亡,索額圖總算明白皇上為什麼叫太子好生思量“安慈”的諡號了。
太子妃是好和不爭才忍辱背上罵名,企盼父子之間的“刺”隨她的一死而了之,這是撫柔平恕的本意,隻是所保的太子能算得上“唯賢”?至於愛育必周可稱一個憐字,皇上與太子之間隻有這丁點“可憐”,還是看在太子妃的份上可憐!
字字珠璣,字字卻是反詰嘲諷太子,如之奈何?
身家性命寄托在如此不靠譜的主子身上,索額圖如何不苦?
胤礽臉上也是訕訕,“索大人,大不了孤不做這個太子,反正還有弘皙為太孫——”
“太子住口!”索額圖一聲低喝打斷了胤礽,袍袖一拂,“太子若再說笑,奴才轉身就走!”
罔顧君臣之禮因為人已經氣急,若是自家兒子索額圖能一巴掌抽過去再加上一通窩心腳,踹死這個不省心不負責的小畜生!
“國丈——”胤礽換上一副慚愧之色,眼眶也孕出淚水,目光漣漣,“胤礽錯了,請國丈教我!”
賣萌不光是小女孩的專利,自打小時候開始,每逢這位姥爺發怒,胤礽就會擺出這副有娘生沒娘養的可憐模樣,而且,屢試不爽!
“太子啊,你當知儲位並不僅是個人榮辱,更關聯如臣、如淩普、如毓慶宮所有人等,若您棄儲位,讓臣等如何自處?”
“縱是您不在乎臣等,您可敢保證吾皇再不立新儲?他日皇上龍遊大海,您指望新君如周公旦一樣還政太孫麼?怕是弘皙早就被當做眼中釘肉中刺,以太孫的脾氣,怕是要——”
“造反”倆字,索額圖忍了忍總算沒說出來,狠狠的吐了一口氣,“太子啊,就算您鐵石心腸不顧臣等,不顧太孫,您呢?”
“儲君之立,祭天祀地,一日易儲,震動國祚。秦之太子扶蘇,漢武之太子劉據,隋朝楊勇、唐之李弘、李賢,為何沒有得善終?皆因古來雪中送炭者稀矣,而落井下石者比比!”索額圖哀歎道:“牆倒隻有眾人推,何曾見眾手扶?太子啊,這儲位不光不能棄,更需爭啊!”
“爭?”胤礽一愣,但心裏怎麼想就是天知道了!
“沒錯,就是爭!”索額圖道:“為了您,為了皇太孫,也為了如臣等之富貴前程,您必須爭!”
“爭?”
“爭!”
胤礽笑了,長躬到地,口稱:“國丈在上,請受胤礽一拜!”
“太子不可——”索額圖唬了一跳,趕忙側身避過,“禮不可廢,奴才不敢當太子之禮!”
“國丈當得!請坐,”胤礽親手為倒了一杯茶,“不瞞國丈,胤礽也曾起過爭的心思,適才與您所說隻為試探,適才一禮當是向國丈賠罪,如何?”
如何?還能如何?君以國士待我,我必以國士報之唄!索額圖苦笑搖頭,“太子多慮了,奴才早已庇於您的羽翼之下,天下盡人皆知,便是皇上——”
苦笑是慶幸也是後怕,從小看著太子長大,自然知道這外甥的秉性,真要自己有半點猶豫,嘿嘿!同樣,皇上之所以放著上書房大臣不用,卻派自己來毓慶宮送神主牌,就是算準了太子必定與自己有所談,“密室私議”不是同黨也是同黨!
也虧的自己沒有辜負太子的期望,沒有辜負皇上的期許,否則才叫雞飛蛋打裏外不是人!罷罷罷,既然皇上非逼著奴才陪您玩一局,那奴才隻能領旨了!
索額圖目光一凝,“太子,您要有些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