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僵屍林的僵屍生前都是各大寨子的豪傑人物。
我轉念一想,黑煞與十三峒枝蔓交錯。
或許這個叫做苗鐵心的人,雖然是十三峒之一苗王城的大蠱師,卻也是黑煞的信徒。
咚地一聲,我背後挨了一掌,整個身子貼在石碑上。
那塊厚厚的石碑受力震斷。
我直接摔倒在地上,連忙翻過身,還沒有站起來。“師父”已經壓了過來,一腳踩了上來。我來不及躲閃,直接抬起大黑傘,擋住了“師父”的右腳。
“師父”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眼中沒有任何感情。
我極力擋住高壓的力量,淚水從眼眶之中流出來。
我心中生出一股強烈的悲涼感,竟然忍不住地哭出聲來。
自從前段時間,我被超神蠱蟲戲耍之後,那一夜痛哭之後,我以為我再也不會哭泣了。
可是沒有想到,在與“師父”打鬥的時候,竟然失聲痛哭起來。
在來蟲墟之前,我不會想到會有這麼一幕!
我以為我已經足夠堅強了,到現在我才知道。
我的內心是多麼地脆弱,根本就沒有辦法承擔感情上的創傷。
我應該吃幾顆克製情感的藥丸,這樣的話,就能有一顆鐵石心腸,麵對這樣的場麵。
“啊啊啊……”
淚水從我眼眶之中落下,流動冰冷的地麵上。
我看著高高在上的“師父”!
他的眼睛閃過蟲影,腳上的力量忽然弱了幾分,動作也出現了遲鈍。
我不由地大喜,大聲地喊道:“師父,師父,我是昆侖……我是昆侖。蠱神廟,養蜈蚣,養蠍子,各種幹蜈蚣,各種幹蠍子……你記不記得,蠱仙人,巫道潮,麻火心,黑摩雲……”
我能清晰地感覺到,手臂上力量變弱。
這絕對不是幻覺。
我以最快的速度,喊出各種能勾起“師父”記憶的人和事。
師父以前跟我說過,靈魂會帶走人絕大多數的記憶,但是身體上,也會存著多種習慣性的記憶。
所以有的僵屍雖然沒有靈魂,經過漫長的修行,通過身體能夠恢複生前的記憶。
像朱仙兒就是最好的證明。
“師父”表情越發地僵硬,不斷地扭動腦袋,三股煞氣也變得不穩定起來。
我喊道:“師父,師父……”
“師父”嘴巴艱難地打開,僵屍牙也跟著露出來。
他眼珠子轉動了幾下,微微地彎下身子,兩顆僵屍牙也慢慢地靠近我。
“蕭昆侖,他要喝你的鮮血了!”祝衡大聲叫道。
我抬起右手,示意祝衡不要靠近,也不要過來。
先天孤蟲的喊叫聲也跟著響起:“我的昆侖哥,你是不是要瘋了,連煞氣也不散發在身體上。你真以為自己是銅皮鐵骨啊!”
我大聲叫道:“孤蟲,我能感覺到我師父想起了一些事情!你不要亂來……我不要你管。”
孤蟲道:“他是三屍蛇僵,一口咬住你的脖子,吸幹你的鮮血,你也要變成僵屍的。我給你點九幽寒氣……”
我感覺到九幽寒氣散發出來,馬上就把這個寒氣給壓製住了。
“你瘋了!你他娘的真是瘋了!”孤蟲喊道,“我求你了,不要那麼單純。這世上的吸血僵屍,是不會有善心的。他沒有認出你,你不要產生幻覺了。”
我猛地搖頭:“我相信我自己的感覺,我相信我師父!”
“師父”伸出一隻手,將我衣服拉住,蹲下一條腿,眼珠子看著我,歪動腦袋,嘴巴張得越來越大,從喉嚨散發的屍氣,非常地微弱,正衝著我的臉。
“昆……侖!昆侖……你是……我的……孩子,你是昆侖……!”師父的話說得很慢,甚至連語調都發生了變化,但是我能感覺到,這話充滿了他最後的情感。
我喜極而泣,淚水如同清水溪的溪水潺潺地流動,瞬間就打濕了衣服。
這一瞬間,我的心充滿了溫暖。
在這荒涼的墓碑之中,在這片死亡之地,我感受了人世間最為簡單的溫暖。
我以為我已經變大了大人,再也無人可以撒嬌。
可是師父,一直把我當成孩子,一個需要他嗬護的孩子。
這種被人照顧的感覺,我已經有很多年沒有真正感受到了。
師父緩緩地把我抱住,貼在我耳邊說了一句話。
這句話,如同利劍刺中我的心。
他緩緩地說道:“我的孩子,你殺了現在的我,讓我幹幹淨淨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