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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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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時任縣委書記的朱天成不甘心,他再三強調,在建設商品糧基地這一重大戰略舉措中,沙湖縣絕不能落後,絕不能將自己置之度外。

試想一下,如果將茫茫大漠還有幹涸的南北二湖變成油綠的莊稼地,那該是多麼壯觀的一道風景。不,這不能叫風景,應該叫宏偉藍圖。

朱天成不死心,除了三番五次找市上,重新論證,重新評價,他還四處找專家,找沙湖縣走出去的老領導,老關係,讓他們為沙湖縣的未來鼓噪說話。終於,有人站了出來,很權威地說:“沙湖為什麼不能建成商品糧基地?

這不是條件允不允許的問題,而是思想認識跟得上跟不上形勢的問題。

沙湖縣有那麼多的荒漠廢地,為什麼不能把它們變成良田?”

就這一句話,市上的態度立刻發生變化,不但很快通過了方案,還專門成立一個工作組,深入沙縣,現場督導。於是,在縣鄉村三級尚未達成共識時,關於開發望草湖的各項優惠政策便已出台。應該說,當時出台的“望草湖十二條”是帶有鼓舞性的,對吸收資金,鼓勵民間資本進入農業建設確實起到了積極作用,這一點祁茂林也不否認。但錯就錯在,配套的東西沒跟上。

縣鄉村三級都有權批地,都有權搞規劃,而且發展到後來,演變成了誰投資誰受益,誰圈地誰賣錢。縣計委、鄉政府、村委會三家都擁有說話權,但三家的職責權限還有對土地的最終歸屬一直未得到解決,結果就出現重複出讓土地,鄉上否決村上,縣上否決鄉上的惡性否決事件。等發現問題嚴重到無法收拾時,他們才明白,政令是不能從幾個口亂出的,錢也不能誰見了都收。

“核心問題就是太盲目,認為北湖的土地多得賣不完,經辦人員往那兒一站,手指一下,說這塊地你開發,這塊地就真成你的了。結果,縣鄉村三級利益分配不公,索性搶著賣,搶著收錢。因為十二條明確規定,收益自支。”

祁茂林說。

“還有就是人情地關係地太多,你真是搞不清,哪塊地是賣出的,哪塊地是送出的。反正到處有人批條子,隨時有人打電話,荒蕪多年的北湖那兩年簡直成了香餑餑。

如今拿到法庭上的合同,就連當初的經辦人員都搞不清,這些合同到底是咋簽的。”祁茂林又說。

林雅雯無法想象當時的情況,她真是不明白,這麼重大的一件事,怎麼會搞得如此混亂?

難道就連賣地首先要搞清四址這麼簡單的道理他們都不曉得?

後來聽了祁茂林的解釋,她才恍然大悟。

原來縣上和鄉上都是按圖賣的,圖上的確劃清了四界,而且哪一塊屬縣管地,哪一塊屬鄉管地,哪一塊才是留給村上的都標得清清楚楚。但,圖跟實地有嚴重的誤差,而且圖上標的什麼三道嶺子二道溝五道梁都是測繪人員道聽途說的,並沒實地詳查,跟村民們眼裏的北湖風馬牛不相及,這才引出後麵一係列糾紛。

荒唐嗎?的確荒唐。但它確確實實就發生了。到現在,有些合同上的地在哪兒,還是說不清。因為當年有一部分人,簽了合同並沒去開墾,而是玩起了倒賣合同的把戲。

如今手持合同的,卻冤枉得找不到地。

林雅雯到沙湖縣兩年多,幾乎每兩個月就要處理一起土地糾紛案,真是越處理越亂,越調解糾紛越多,到現在她自己也搞不清,同一塊地,到底許過多少家主兒。

想到這兒,她不自禁地笑了笑,笑得有幾分澀,幾分苦,還有幾分無奈。

正要往前麵的二號區去,徐大嗓子追了上來。

徐大嗓子一臉怨氣,顯然,他對林雅雯的態度很不滿。“鼻子裏插根蔥,裝什麼象啊,問題不解決,我讓你們誰也不得好過。”徐大嗓子心裏恨了一句,硬給自己壯了壯膽,跑到前麵,堵住林雅雯:“縣長大人,錢啥時給呀?”

林雅雯沒理他,繼續往前走。她在考慮,是該采取果斷措施解決問題了,再拖,不但會把北湖拖成一塊廢地、死地,就連沙湖縣的投資環境,也要受到巨大影響。這麼想著,她回過頭,衝身後嘀嘀咕咕的湖灣村村支書楊泥漫喊:“老楊你過來。”

楊泥漫一聽縣長喊他,急猴猴地跑了過來。

“我上次交代你的工作,進行得咋樣了?”林雅雯問。

楊泥漫臉上的表情嘩地緊住,局促地撓了撓頭,又怯怯地衝徐大嗓子望了望,道:“這事兒……還沒個頭緒。”

一看楊泥漫猥瑣的樣,林雅雯便清楚,事情還是出在徐大嗓子身上。她不無懊惱,也痛恨政府這隻手太軟。一個徐大嗓子,竟能左右得了整個望草湖的局勢,這樣下去,工作還怎麼開展?

這次下來之前,林雅雯已將望草湖的所有資料都調查清楚,她知道,徐大嗓子之所以這麼張狂,不隻是他手裏握著三份合同,也不隻是關井隊強行填了他的井,徐大嗓子背後,還有一個人!

“老楊,這麼著吧,今天你給我個麵子,把鄉親們帶走,別老想著鬧,鬧是鬧不出結果的。

今天我想跟二區的開發商談談,等二區的事解決了,你們那點兒事,不是啥問題。”

林雅雯的口氣似乎是在求著楊泥漫,但她的目光,卻分明在告訴楊泥漫,今天這人,你必須帶走!

楊泥漫當支書當了十年,早當精了,當油了,上級官員眨一下眼,他都能猜出官員心裏想什麼。

林雅雯的話雖軟,但軟跟軟不同,他看得出,今天的林雅雯,是帶著刀來的,是帶著斧子來的,要砍的,並不是哪棵樹,而是他們這些纏在樹上的藤。

他立馬堆出一臉笑,很順從地說:“行,林縣長,今天我聽你的,你怎麼指揮我怎麼做。人我這就帶走,實在帶不走的,還得給你留著。”說完,朝身後跟來的村民喊:“都到我家去,等一會縣長跟鄉長去那兒,大家有話就到我家去說。”

人們先是猶豫著,害怕徐大嗓子阻攔,可這一天的徐大嗓子像是預感到了什麼,居然沒跟楊泥漫較勁兒。楊泥漫這才暢暢快快將人帶走了。

不多時,毛岩鬆趕了過來,氣喘籲籲,見麵就說:“你看我這兒,亂得跟馬蜂窩一樣,縣長來了也沒法接待。”林雅雯笑笑,對這個部下,她有點偏愛,甚至有點過分的信任。

這信任一半來自於毛岩鬆的工作能力,一半,緣自他對北湖的感情。林雅雯有時想,為什麼像毛岩鬆和朱世幫這種類型的幹部,反而在當下的環境裏不受歡迎?

一心對下還是一心唯上,這對鄉鎮一級的幹部來說,真是個深刻的命題。毛岩鬆原來在新井鄉當鄉長,北湖土地糾紛發生後,往蘇武鄉派幹部,一度成了縣上第一大難題。林雅雯到縣上不久,鄉鎮一級幹部有過一次大調整,組織部最初的方案是讓毛岩鬆回縣上,擔任區劃辦主任,林雅雯在眾多的幹部中發現了他,堅持讓他來蘇武鄉,擔任一把手。事實證明,林雅雯當初沒看錯人,在毛岩鬆的事情上,她堅持得對。

“閑話少說,方案準備得怎麼樣?”林雅雯今天到望草湖來,還有一項重要的任務,就是想跟毛岩鬆討論下一步北湖的發展方向。

朱世幫的方案給了她很大啟發,為什麼不能讓蘇武鄉的農民也成立一個公司,讓農民自己開發和再造北湖呢?

“快了,再有一周,估計就能弄妥。”

兩個人說黑話一樣,邊說邊往前走,二號區的幾個老板看見他們,從推土機上跳下來,往這邊走。

身後,徐大嗓子照舊跟著。林雅雯示意毛岩鬆,先甭理他。

毛岩鬆偷偷一笑,其實他心裏,對徐大嗓子的事已有了解決的辦法,不過,暫時他還不想給他解決。他跟林雅雯一個心思,要逼著徐大嗓子把身後那個人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