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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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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電話叫公安,把這禽獸關進去!”誰也沒想到,祁茂林會吼出這麼一句。林雅雯有點驚,秘書也有點驚。

一看祁茂林的臉色,秘書不敢怠慢,掏出電話,就給公安局打。徐大嗓子怕了,戰戰兢兢道:“我跑來解決問題,你憑啥抓我?”

“憑啥?你幹下的醜事你不清楚,要不要我給你講出來?

你個吃五穀不幹人事的,還有膽跑這地方鬧。先抓進去,出了問題我負責!”一聽這話,徐大嗓子嚇得掉頭就跑,鋪蓋卷都沒來得及拿。秘書要追,祁茂林輕輕咳嗽一聲,目光示意秘書,別多事。

一同來的人見祁茂林發了威,徐大嗓子又嚇得逃了,緊忙收拾起東西,往外走。半小時後,辦公樓靜了下來。

不知何時摻在人群中的付石壘正欲說話,祁茂林狠狠瞪他一眼,衝林雅雯說:“你到我那兒去一趟。”說完,自個下樓,先走了。

也是在那次,林雅雯知道了望草湖的問題為什麼久久得不到解決,知道了徐大嗓子為什麼如此囂張,敢聚眾圍攻她。“這事做的,真是沒屁眼,我都丟人丟得沒法跟你說。好了,這事你就甭插手了,誰留下的後患,讓誰去解決。

有本事他們就往市裏鬧,省上鬧,反正我祁茂林是沒辦法給他們解決!”說完,祁茂林點了煙,狠抽。祁茂林是很少抽煙的,他的肺不好,但那天,祁茂林抽得凶。抽著抽著,突然問:“

你咋跟徐大嗓子扯上瓜葛了?”

林雅雯紅著臉,將前幾天去望草湖的事跟祁茂林說了。

祁茂林歎一聲:“往後去哪,先打聲招呼,你剛來,情況吃得不透,沙湖的事兒,複雜著哩。沒一年兩載,你怕是整不出個頭緒。”說完,頓了一會,見林雅雯納悶,又道:“知道這個徐大嗓子是啥人?”

林雅雯搖頭。

也就是那天,祁茂林告訴林雅雯一件原本不該告訴她的事兒。

徐大嗓子到底是個啥樣的人,祁茂林為什麼要罵那樣的話,罵了,徐大嗓子為啥就能急慌慌地溜掉?這事,祁茂林原本準備將它爛在肚子裏,可那天,祁茂林還是忍不住給說了。

事情緣於一個叫白興光的老師。

白興光原來也是蘇武鄉的民辦教師,轉正考試那年,他跟徐大嗓子考了個並列第三,可那所學校隻能轉正兩個。

徐大嗓子明顯占有優勢,因為他嘴會說,又會來事兒,村上鄉上人緣都不錯,而且舍得花錢。有消息說,學區領導考評的時候,徐大嗓子家的一圈羊不見了,有說吃掉的,也有說賣掉的,總之,跟學區領導有關。

就在教育局公布名單的前一天,當時的縣委副書記祁茂林收到一封信,信是白興光寫的,具了實名。白興光檢舉徐大嗓子有嚴重的生活作風問題,他猥褻女學生,以給學生講題或談心為名,將本該放學回家的女生留在學校,留在他那間宿舍兼辦公室裏,搞下流動作。白興光說得很具體,還點了遭徐大嗓子猥褻的女學生的名,那可都是些十一二歲的娃娃呀。祁茂林氣炸了,信還沒看完,就提起電話打到了教育局:“

給我把蘇武鄉那個姓徐的畜生扒拉了!這個挨槍子兒的,他要是能當老師,沙漠裏的駱駝都能當!”罵完,祁茂林稍稍平靜了一會兒,覺得這事就這麼處理了還欠妥,於是悄悄找來紀檢辦的人,讓他們火速去蘇武鄉,暗中查訪一下信中檢舉的問題。幾天後,派去的兩個人回來了,心事沉重地說:“事兒像是有,但不太嚴重,是有娃娃們受到不同程度的騷擾。可惜當事人都不站出來說話,怕毀了娃的名聲。”祁茂林思考再三,還是決定將此事壓了,既沒處理也沒往上彙報。

“畢竟,這關乎十幾個娃娃的一輩子啊,這畜生!”那天說完,祁茂林發出這樣的歎。

徐大嗓子的教師自然沒被轉正,但關於那事兒,一直沒人跟他提,他以為做得很隱蔽,天不知地不覺。哪知,時隔多年,縣委書記差點當著眾人的麵給他喊出來。

徐大嗓子在家裏安穩了半年,僅僅半年,便又蠢蠢欲動了。

如今,他仗著手裏掙了幾個錢,兒子又研究生畢業,分配在省裏某個部門,自以為有了後台,在村裏,漸漸又成了一霸。

今兒這一院子的人,都是徐大嗓子召集來的,他現在自己給自己封了個官——村民維權委員會主任。

聽見林雅雯問,徐大嗓子咳嗽了一聲,他的嗓子現在不行了,遠不如兩年前那麼響亮,聽說是一場病給害的。不過,用足了勁,還是能喊出很高的聲音。

“還能是啥事兒,老事兒,這都老皇曆了,我都羞得不敢上政府的門。”徐大嗓子說。

林雅雯沒接他的話茬,兩年時間,她學會了如何跟徐大嗓子這種人打交道。

“毛鄉長呢?”她問聞聲趕來的鄉秘書。

“在裏頭,讓人圍著,出不來。”秘書是個小青年,一看徐大嗓子等人堵在縣長麵前,很是發急,但又不敢對徐大嗓子說什麼。在鄉上,誰要敢跟徐大嗓子講理,誰就沒個安穩,他能一天到晚跟著你,跟你胡攪蠻纏。

林雅雯瞅一眼鄉秘書,說:“沒事,告訴毛鄉長,我先到湖裏走走,讓他處理完群眾的事兒,到湖裏找我。”說完,她瞥了一眼徐大嗓子,放開腳步,朝湖裏去。

徐大嗓子沒敢攔,但又不甘心,跟在林雅雯屁股後麵,也往湖裏去。

這是林雅雯用的一點兒小計,她料定隻要自己去湖裏,徐大嗓子一定會跟來,其他的人不用再說,自然也會跟來,用不了多時,鄉政府的院子就空了。林雅雯邊往前走,邊拿眼往後看,果然,人們跟著徐大嗓子,陸陸續續往沙湖裏走了。

沙湖早已看不出是沙湖,幹涸絕水不說,這些年讓開發商折騰的,四處是廢墟。

前幾年本來已平整好的地,去年又推翻,重新平整。

結果平到一半,仗打起來了。開發商跟村民打,打了半年,最後把最大的開發商錢生福打進了醫院。

眼下錢生福的女兒錢小芊正跟湖灣村的村民打官司,湖灣村已有六個人被拘留,這事一度鬧的成了大新聞,跟“121”

惹出的風波差不多。幸虧縣上出麵阻止的快,要不然,後果比這還嚴重。

一踏進沙湖,林雅雯的心就沉了,重了。這湖曾是沙鄉人的福,是沙鄉人的生命之源,沙鄉人正是靠了它,才得以生存,得以繁衍,得以一代代的活下來。興許,是沙鄉人繁衍得太快了,湖有點承受不起,慢慢地,淺了,幹了,水盡了。祁茂林曾說,他當蘇武鄉黨委書記的時候,這兒還能看得見水,盡管少,可憐巴巴的一層,連隻雞也淹不死,但畢竟有水。有水才能有綠,才能有活氣。

似乎轉眼間,那薄薄的一層水兒不見了,沙湖露了底,泛了堿,變得讓人不敢認了。每每跟林雅雯提起沙湖,祁茂林總要忍不住唏噓上一陣子。

“要說,我們都是罪人啊。”這是他動不動就要說的一句話。

林雅雯理解他,一個人跟一片土地久了,真就會生出一種很怪的感情。祁茂林盡管不是沙鄉人,但從參加工作開始,就一直在沙湖縣轉悠,沙湖算是他的第二家鄉。他的心裏,應該藏有一個沙湖的,這份情感,怕是林雅雯這樣的人永遠也感受不到。祁茂林說,當年之所以出台那些優惠政策,鼓勵私營老板進入沙湖搞開發,也是情勢所逼。

“有時候情勢逼起人來,真是沒辦法,你幹久了,便知道其中滋味。”祁茂林跟她談完沙湖開發的前前後後,曾發出這樣的歎。當時林雅雯不理解,認為祁茂林在推卸自己的責任,現在,她漸漸懂了,人在位子上,真就有迫不得已的時候。

林雅雯一邊走,一邊亂想。腳下的沙湖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那是腳踩到鹽堿地上,鹽堿咬噬鞋底的聲音。

這兒的堿是越來越厚了,厚得就跟雪一樣,整個北湖白茫茫一片。難怪毛岩鬆說:“再這麼折騰下去,怕是整個沙漠都要變白。”毛岩鬆就是毛鄉長,他說的折騰,就是縣鄉關於望草湖的政策。

望草湖最早的開發政策是由縣上製定的,當時省上提出一個宏偉構想,要將千裏絲綢古道建設為商品糧基地,還製定了詳細的發展規劃。這樣的構想本來跟沙湖縣不沾邊,沙湖有沙湖的現實,也有沙湖的難處。可偏偏,有人就耐不得寂寞,非要躋身往裏湊熱鬧。這一湊,便湊出一個開發望草湖的遠景規劃。祁茂林說,這規劃縣上討論了幾個月,又拿到市裏去論證,市裏起初不大同意,認為這規劃脫離實際,有殺雞取蛋之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