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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4 你願意嫁給我嗎(1 / 3)

chapter 14 你願意嫁給我嗎

愛情從來都不可能隻有甜蜜,苦痛也是愛情的一部分,讓我們更清楚地認識自己,也讓我們更珍惜得到的甜蜜。

我好夢正酣,睡得正香時,叮叮咚咚的音樂聲響起,將我從深沉的睡夢中叫醒。

迷迷糊糊中,我用被子緊緊地捂住耳朵,隻想隨著困倦,再次沉入夢鄉。可熟悉的音樂像一隻溫柔的手,執著地拉著我,阻止我再次沉睡。

熟悉?

突然間,我反應了過來,一直響在耳畔、擾人清夢的曲子是我最喜歡的《夏夜星空海》。

我不禁慢慢地放鬆了被子,仔細聽了起來。

應該是用鋼琴彈奏出的曲子,不同於古琴的空靈雅靜,悅耳動聽的曲子中多了一點輕靈歡快,就好像一群美麗的小精靈正在繁星滿天的大海上輕盈起舞,讚美著星空下的大海是多麼遼闊、多麼美麗。

江易盛也會彈一點鋼琴,但這絕不是他彈奏出的,是吳居藍!

他肯定是不想我晚上失眠、白天睡覺,所以彈琴叫我起床。

我匆匆披上睡袍,赤腳跑出了臥室,站在二樓的欄杆前,居高臨下看過去——落地大窗前,陽光燦爛,吳居藍穿著一件白襯衣,坐在黑色的三角鋼琴前,正在彈奏曲子。輕薄的晨光中,他的上半身宛如古希臘神廟前的大理石雕像般完美,修長的手指靈活地撫過黑白相間的琴鍵,悠揚的音樂就像山澗清泉般流瀉而出。

我倚著欄杆,靜靜地凝視著他,凝視著這人世間所能給予我的最美的風景。

一曲完畢,吳居藍抬起頭看向我。

大概我的目光中流露出了太多我心裏早已經溢滿的感情,他定定地看了我一瞬,才說:“我已經準備好早飯了。”

我對他燦爛一笑,說:“我去洗個臉、刷個牙,馬上就下來。”

吃完早飯,我問巫靚靚今天的安排。

本來以為肯定要和巫靚靚的老板見一麵,但巫靚靚說老板有事,暫時不會見我。

他派了兩個律師來公寓,我一邊喝著吳居藍煮的咖啡,一邊把合同簽了。我委托公司出售兩塊石頭,對方從售價裏抽取30%的傭金。

等律師走了,我問巫靚靚:“是不是因為昨天晚上我沒有去吃晚飯,你老板生氣了才不願見我?”

“他沒有生氣,至於為什麼現在不想見你……”巫靚靚倚著吧台,很無奈地攤攤手,“老男人的想法太古怪了,我也不知道老板究竟在想什麼。”

“會影響我賣石頭嗎?”

“絕對不會!不過,那兩塊石頭沒那麼快賣出去,你恐怕要多留幾天,可以嗎?”

我想了想說:“可以!我們正好在紐約玩幾天。”我本來打算盡快趕回家去陪吳居藍,就沒有做任何遊玩計劃,但現在吳居藍也來了紐約,正好可以改變一下計劃。開玩笑!二十幾個小時的舟車勞頓,不好好玩一下怎麼對得起自己?

接下來的四天,我一邊和時差搏鬥,一邊按照網上的旅遊攻略,中央公園、大都會藝術博物館、自由女神像、帝國大廈、時代廣場、華爾街……一個沒落地全去了。

自由女神像是1886年落成,大都會博物館建於1870年,都是吳居藍離開美國之後的事。他和我一樣,也是第一次來。我和吳居藍一起站在這些建築物前合影時,我一麵覺得很開心,吳居藍關於這些地方的第一次記憶是和我在一起,一麵又有點莫名的傷感,百年後,如果吳居藍舊地重遊、再來這裏,可還會想起今時今日?

紐約的所有旅遊景點,我們基本都去過了,隻差一個百老彙。江易盛問了好幾次是不是該訂票去百老彙看一場音樂劇,我和巫靚靚都裝作沒興趣,不願意去,江易盛隻能悻悻地作罷。

事實上當然不是因為我沒有興趣,而是因為吳居藍那句關於劇院的話,讓我對百老彙的劇院格外重視。

根據網上查的資料,百老彙的第一家劇院park theater建於1810年,第二家劇院the broadway建於1821年。毫無疑問,吳居藍在紐約期間,百老彙已經有很多劇院在營業了,他曾在裏麵看過戲,留下過不少美好的記憶,所以這是他印象最深刻的地方。

我查了一下資料,1838年到1865年,如今在百老彙最受歡迎的音樂劇還沒有誕生,那時正是歌劇的黃金年代。1850年前後,威爾第推出了三部風靡世界的傳世經典歌劇:《弄臣》《遊吟詩人》和《茶花女》。我相信,以當時美國人對歐洲文化的崇拜和追捧,這三部歌劇在紐約的劇院肯定是常演劇目。吳居藍身在紐約,又喜歡去劇院,肯定看過。

前兩部歌劇我查了資料才知道講什麼,後一部我看過小說,也看過電影,對故事很熟悉,就選它吧!

我悄悄找巫靚靚商量,希望她能想辦法在park theater或the broadway安排一場歌劇演出,演出劇目是《茶花女》,要威爾第時期的風格,所有費用我會出。

巫靚靚知道我不是一個亂花錢的人,詫異地說:“要花不少錢!演員費可以省一點,反正紐約多的是有才華的年輕演員,但場地租用費不會便宜,隻怕要好幾萬美金。”

想到一比六的彙率,我咬了咬牙說:“我有心理準備,你就從我賣石頭的錢裏扣好了。不過記得保密,不要讓吳居藍知道了,我想給他一個驚喜。”

巫靚靚盯著我看了一瞬,承諾說:“我會幫你安排好,保證給你一部地道的十九世紀歌劇。”

我感激地說:“謝謝!”

巫靚靚搖搖頭,“我奶奶說‘愛情是世界上最神奇的巫術,它能讓自私者無私、怯懦者勇敢、貪婪者善良、狡猾者愚鈍’,一切都是因為你的巫術。”

我不好意思起來,哪裏有她說的那麼神奇?隻不過是我不甘心吳居藍以前的時光中沒有我,企圖用金錢重塑一段過去的時光,鐫刻於他的記憶中罷了。

在巫靚靚的安排下,《茶花女》的歌劇演出定在了十月份月圓之夜前一天的下午。

觀賞歌劇的傳統是要穿正裝,吳居藍自然是簡單的白襯衣和黑西裝。我穿上了特意去買的禮裙,一條海藍色的長紗裙,十分飄逸蓬鬆,像是夏日午後的大海。我第一眼看到這條裙子,就覺得吳居藍應該會喜歡。當我從旋轉樓梯上迤邐走下時,他看到我的一瞬,從他的目光裏,我感覺到我的判斷沒有錯,他的確喜歡。

因為是包場,我們到達劇院時,劇院裏冷冷清清,隻有我們四個人。我帶著吳居藍選擇了正中間的位置,江易盛和巫靚靚坐在了我們前麵兩排。

燈光漸漸暗了下來,前麵的江易盛和巫靚靚頭挨著頭、竊竊私語,我和吳居藍卻沉默地端坐著。我敏銳地感覺到他情緒似乎並不好,一直目光幽深、若有所思地看著四周空蕩蕩的座位。

我突然有點惶恐,會不會弄巧成拙了?

幕布緩緩拉開,舞台布景非常複古,音樂也很古典,迅速把人帶到了十九世紀的歐洲。

第一幕是茶花女的巴黎寓所。一群上流社會的男人圍繞著巴黎當時最美貌的交際花大獻殷勤,男主角阿芒被介紹給茶花女瑪格麗特,他急切地表達著他的愛意,卻遭到了茶花女的拒絕。

我看著舞台上衣飾煩瑣優雅的男男女女,恍惚地想起《茶花女》小說出版於1848年,《茶花女》歌劇首演於1853年,描述的正是那個時代的愛情。我自以為是地強拉著吳居藍坐在我身邊,去看一段舊時光的愛情,卻忘記了考慮,當年他看《茶花女》時,身邊坐的是誰?

我試圖用金錢去參與一段早已逝去的時光,可也許,是讓逝去的時光參與了我現在的時光。吳居藍正坐在我身邊,但明顯和我一樣,心有所思,我所思是他,他所思是誰呢?

百年前,陪他看過《茶花女》的人已經消失;幾十年後,我也會消失;百年後,是不是也會有個女孩不甘心地試圖參與到已經逝去的今日時光中?

我也知道自己這麼想很沒有意義,過去和未來都在我的時光之外,實際上我都根本不存在,可以說,和我沒有任何關係,但這一刹那,我竟然那麼悲傷、又那麼貪婪,不但想擁有現在,還嫉妒著過去和未來。

吳居藍漸漸恢複如常,他察覺到了我的異常,輕聲問:“怎麼了?”

我盯著舞台,搖搖頭,不知道我能說什麼。

吳居藍握住了我的手,“你不喜歡看這個?”

我努力笑了笑說:“我想看看你看過的東西,那時候應該很流行看歌劇。”

吳居藍明白了為什麼會有這場隻我們四個人的歌劇演出,他說:“你特意安排的?為了我?”

我點頭。

吳居藍拉著我站了起來,“我們離開!”

我都沒顧上跟江易盛和巫靚靚打一聲招呼,就暈暈乎乎地被他拉出了劇院。

離開了那個封閉黑暗的環境,不用再欣賞過去時光的愛情,我的心情一下子輕鬆了許多。

吳居藍脫下薄羊絨大衣,披在了我肩上,我知道他身體特異,並不畏懼寒冷,就沒有謙讓。

他的外套帶著他獨有的清冷味道,我微笑著攏得更緊了些,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百年前、千年前,可曾有人也在蕭瑟秋風中,用他的外套取暖?他現在可會想起她?

吳居藍帶著我避開了遊人多的街道,向著附近的公園走去,越走視野越開闊。正是十月金秋時節,紐約街頭的色彩濃烈明亮,猶如一幅幅色澤飽滿的油畫。

秋高氣爽、天藍雲白,長長的林蔭道上,高高的大樹,有的金黃絢爛,有的緋紅奪目,地上鋪了一層薄薄的落葉,各種色彩交雜,遠遠望去,我們就像是走在華美的錦緞上。

我正心神恍惚地看著風景,突然聽到吳居藍說:“我不喜歡劇院!我的聽覺和嗅覺都比人類敏感,劇院裏聲音嘈雜,一大群人坐得密密麻麻,對我的耳朵和鼻子都是一種折磨。”

我傻了,“可是你說……你對劇院的印象最深刻,我以為你是喜歡劇院。”

吳居藍眺望著遠處湛藍的天說:“我告訴過你,當年,我本來還想在紐約多住一段時間,可因為一件突然發生的意外,我不得不提前離開紐約,回到了海裏。那件突然發生的意外就是我被人發現了真實的身份,被設計抓住了。”

我“啊”一聲,幾乎失聲驚叫,明明知道吳居藍現在好端端地站在我麵前,可依舊覺得害怕緊張。不管東方,還是西方,人類對“非我族類”的殘酷血腥都是一模一樣的,我忍不住問:“你怎麼會那麼不小心?”

吳居藍淡淡說:“1861年南北戰爭爆發,隨著戰局的惡化,越來越多的男人或自願、或被迫地加入了戰爭。因為證件上,我正是最合適的年齡,我和幾個朋友都被征召入伍。其中一個朋友的情人是我的好友,離開前,我答應了她,會盡力保住她情人的性命。戰場上,有太多無法控製的意外,為了保住這位朋友的命,我不得不顯露了自己非同人類的力量。他當時沒有表露出任何異常,裝作沒有留意到我的特異。1865年,南方宣布投降,南北戰爭結束。就在我們慶祝戰爭結束的那個晚上,他給我吃的飯菜裏下了毒藥,設計把我抓住了。”

又是一個關於背叛和出賣的故事,自從人類存在的那天起就在不斷地重複發生,以至我都沒有絲毫意外,隻是覺得很心痛,“後來呢?”

“他們把我關在一個特製的玻璃缸中,想在劇院裏展出,憑借我一舉成名。我對你說我對紐約的劇院印象深刻,是因為我曾在舞台上,透過玻璃缸,看他們一邊激動地盯著我,一邊貪婪地商量著展出成功後的各種計劃。”

我屏著口氣問:“後來呢?”

“在正式展出的前一天,1865年7月13日,我的人放火燒了那家叫baum museum的劇院,趁亂救走了我。”

“啊!baum museum?我……我……搜索百老彙的曆史時,看到過這條新聞,在當年是很大的事件!”那篇文獻強調說這是一個由四層樓改造的大娛樂中心,位於百老彙街西南角,薈萃了當時美國最受歡迎的流行文化,可惜一夜之間就被燒成了灰燼。我還遺憾它竟然在吳居藍離開的那一年就被燒毀了,否則我可以把歌劇安排在那裏上演。

吳居藍對我安撫地笑了笑,“已經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都過去了!”

是啊!已經都過去了,他現在好好地在我身邊!我鬆了口氣,繼而十分愧疚於自己的自作主張,“我……我不知道你對劇院……我以為……對不起!”

吳居藍半開玩笑地說:“你告訴我你剛才在難過什麼,我就原諒你。”

“你……怎麼知道我是在難過?”

吳居藍一邊牽著我的手慢步而行,一邊瞥了我一眼,淡淡說:“你的情緒很強烈,我的感覺不算遲鈍。”

我咬了咬唇,期期艾艾地說:“我在想你以前喜歡過的女孩。”

吳居藍猛地一下停住了腳步,轉頭看著我。

我不敢和他對視,低著頭,不好意思地說:“其實,有幾個前女友,甚至結過婚,都很正常了!我隻是隨便想想,你放心,我能理解……”

吳居藍用手托著我的下巴,抬起了我的頭,逼我和他對視,“沒有!”

“沒、沒有?”我此刻的表情一定很像個傻子。

“一個都沒有,你是唯一。”

如果是別的男人說這句話,我隻會當作虛偽的甜言蜜語,一笑而過,但說這句話的是吳居藍。雖然他表情平淡、語氣平淡,隻是陳述著一個不想我誤會的事實,可那是千年的漫漫光陰。我知道我淺薄、小氣、自私、無聊,但知道了沒有一個女子握過他冰涼的手,沒有一個女子享受過他的關心照顧,知道他心裏沒有任何人的影子……我的驚喜是如此強大劇烈,讓我忍不住淚盈於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