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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相思.2,訴衷情(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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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恍惚走神,馨悅沒有看到路徑又變換了,居然一頭撞到假山上,她疼得哎喲一聲,捂住了額頭,顓頊忙低頭看她:“怎麼了?有沒有傷著?”

馨悅覺得額角也不是那麼疼,卻不知為何,眼淚都下來了。

顓頊如哄小女孩一般,柔聲安慰著馨悅:“隻是有點紅,沒有破皮,用冰敷一下就會好。”

馨悅猛地撲進顓頊懷裏,臉埋在顓頊的胸前,嗚嗚咽咽地低泣起來。

顓頊愣住,雙臂僵垂在身側。

馨悅卻沒察覺,緊緊摟住了顓頊的腰,似乎隻有這樣,才能抓住他,讓他把自己放在心裏比其他女人都重要的位置。

半晌後,顓頊虛摟住了馨悅,輕聲安慰著她。馨悅嗅到顓頊身上的男子氣息,聽著他醇厚的聲音,越發意亂情迷,雙手纏住了顓頊的脖子,踮起腳,去吻顓頊。

小夭帶著防風邶走進迷宮,不知道往哪裏走,亂走了一通,直到看四周林木幽幽,蝴蝶翩躚,是個能說話的地方,小夭停住腳步。

小夭回身,再也憋不住地嚷了出來:“你瘋了嗎?這是小祝融府,萬一被人發現,我可救不了你第二次!”

防風邶笑笑地說:“這裏不是軒轅城,是中原。”

小夭呆住了,是啊!這裏是中原,曾經屬於神農國的土地!雖然中原的氏族都歸順了黃帝,可他們也依舊尊敬神農王族的共工,對不肯投降的神農義軍心懷同情,尤其小祝融,他也是神農王族後裔,隻怕對神農義軍還很愧疚和敬重。中原的氏族雖然不會支持義軍對抗黃帝,可也絕不會幫黃帝去抓捕義軍。

“算我多管閑事了!”小夭要離開。

防風邶伸手搭在樹幹上,擋住了小夭的路:“你的箭術練得如何了?”

“一直在堅持練習。外祖父給我找了個擅長射箭的師傅,據說能千軍萬馬中取人性命。可是他的方法不適合我,他的箭術對靈力的要求很高,認為我好逸惡勞、想走捷徑,非要逼著我去練什麼基本功提高靈力,我跟著他學習了幾次,就把他打發了。”

防風邶說:“那我繼續教你吧!”

小夭瞪著他,相柳教她箭術?似乎很荒謬。

防風邶笑起來:“不敢嗎?逗弄蛇妖的勇氣哪裏去了?”

小夭也笑:“好啊,我跟你學。”她需要學會箭術,誰教都不重要,相柳就相柳吧!

小夭上下打量著防風邶,用手指戳戳他的胳膊:“你是不是已經死在極北之地了?”

這話別人都聽不懂,防風邶卻淡淡地說:“是。”

“為什麼選擇他?”

“不是我選擇了他,而是他選擇了我。他快死了,卻放不下苦等他回去的母親,所以他願意把一身的靈血和靈力都給我,求我代他寬慰母親,讓他的母親過得好一點。難得碰到一個心甘情願讓妖怪吃的神族,所提條件不難做到,我沒拒絕。”是否甘願區別很大,如果不願意,妖怪即使吸食了神族的靈血,也就是相當於吃了一些補藥,強身壯體而已;可如果是願意,妖怪能獲取神族辛苦修煉的靈力,妖力大進。

小夭曾經苦苦等候母親回去接她,明白等待的可怕,竟有些羨慕防風邶的母親,小夭柔聲問:“你回去後,見到母親了嗎?”

防風邶垂下了眼眸:“見到了,她身體很虛弱,孤苦淒涼、無人照顧。因為我帶回去了很多冰晶,防風家給她換了住處,派了婢女。我陪伴了她四年,四年後她含笑而逝。”

小夭輕歎了口氣,防風邶和相柳的交易有一個了無遺憾的結局。隻是難以想象,相柳竟然能悉心陪伴照顧一個老婦四年。這大概是防風家對他的身份再無疑慮的一個重要原因吧!也是連顓頊那麼精明的人看完資料,都沒有起疑的原因。

小夭問道:“你已踐諾,為什麼還要繼續假扮防風邶?”

防風邶嗤笑,冷眼看著小夭:“我是為了踐諾做了四年的戲,可這四百多年,我隻是做自己,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在繼續假扮防風邶?不管是防風邶,還是相柳,或者九命,都不過一個稱呼而已。”

少時的防風邶和後來的防風邶其實截然不同,但眾人早忘記了少時的防風邶是什麼樣子了。小夭默默回想,防風邶看似和冷酷的相柳截然不同,可那種什麼都不在乎、什麼都不想要的隨性何嚐不是另一種冷酷?隻不過,相柳像是披上了鎧甲的他,在血腥的戰場上廝殺,防風邶像是脫下了鎧甲的他,在熙攘的紅塵中遊戲。

防風邶嘲諷地問:“你換過的身份隻怕比我多得多,難道都是在假扮?”

小夭搖頭:“不管怎麼換,我都是我。不過,我畢竟沒有你通透,對於外相的東西看得比你重。”

小夭看著防風邶,期期艾艾地問:“你……這是你的真容嗎?”

“誰耐煩披著一張假臉活四百年?每次化身還要仔細別變錯了。”

“你和防風邶長得一樣?”

“不一樣,但防風邶離家出走時,還未成年,相貌有些出入很正常,他還在極北之地凍傷了臉,請醫師修補過臉。”

小夭終於釋然,笑了出來:“他們都說你有九張真容,八十一個化身,是真的嗎?”

防風邶掃了一眼林間,不悅地皺了皺眉頭,對小夭勾勾手指。

小夭又驚又怕,捂住自己的脖子:“我又沒有說你壞話!我隻是好奇地問問。”

防風邶眯著眼睛,冷冷地問:“你自己過來,還是我過去?”

小夭不敢廢話了,慢慢靠近防風邶,防風邶漸漸俯下頭,小夭縮著下頜,雙手捂著脖子,嘟囔著哀求:“要咬就咬胳膊。”

防風邶卻隻是在她耳畔低聲說:“有個人躲在那邊偷窺我們。”

小夭一下怒了,壓著聲音質問:“你居然也不管?”

防風邶笑笑地說:“提醒一下你,我是庶子,凡事不好強出頭。”防風邶把一個冰霜凝結成的箭頭放在小夭手裏,“王姬,讓我看看你箭術的準頭練習得如何了。”

小夭低聲問:“人在哪裏?”

防風邶握著小夭的手,對準林中的一個方向:“那裏。”

小夭靜氣凝神,把箭頭投擲出去,一個人影閃了一下,從樹林內走出。

竟然是璟!

小夭忙問:“打到你了嗎?我不知道是你。”

“沒有。”

璟把箭頭遞給防風邶,防風邶接過,似笑非笑地說:“怎麼隻你一人,沒有陪我妹妹去玩嗎?”

小夭已經明白自己被防風邶戲弄了,氣惱地叫:“防風邶!”

防風邶看著她,笑眯眯地問:“叫我做什麼?”

小夭無語,隻覺他現在是又無賴又狡詐又惡毒,簡直把防風邶和相柳的缺點會聚一身,她能做什麼?隻能指望下次他受傷時,再收拾他了!

小夭轉身就走,連縱帶躍,恨不得趕緊遠離這個死妖怪。

璟下意識地想跟過去,剛走了幾步,防風邶笑眯眯地追上來,拍拍璟的肩膀,回頭指著另一個方向,對璟說:“我剛才好像看到妹妹在那邊,正四處找你。”

璟不得不停住了步子,看著防風邶和小夭一起消失在草木間。

小夭瞪著防風邶,譏嘲道:“欺負老實人好玩吧?”

塗山璟老實?防風邶挑挑眉頭:“沒有欺負你好玩。”

小夭苦笑,又不甘於認輸,說道:“來日方長,咱倆誰欺負誰,誰逗誰,還得走著瞧。”

防風邶嘲諷:“不錯,當上王姬果然膽氣壯了。”

小夭停住腳步,四處打量,這個迷宮果然不簡單,難怪能困住豐隆和馨悅一整天。

小夭看防風邶:“怎麼出去?”

防風邶笑道:“這個迷宮裏現在可是有很多熱鬧可以看,你不去看看嗎?”

“不看!”

防風邶領著小夭往外走:“將來不要後悔。”

小夭冷哼。

迷宮外,眾人正在飲酒玩樂。

順著九曲十八彎的溪流,有人坐在花木下,有人坐在青石上,有人倚著欄杆,有一人獨坐,有兩人對弈,有三人清談……婢女在溪流上遊放下裝滿酒的螺杯,擊鼓而奏。螺杯順流而漂,鼓聲停下時,螺杯漂到哪裏,誰就取了酒喝,或撫琴、或吟詩、或者變個小法術都成,隻要能博眾人一笑。

既散漫隨意,各自成樂,又彼此比試,眾人同樂,小夭看了一會兒,笑道:“馨悅真是個會玩的。”

此時,鼓聲恰停了,眾人都看向螺杯,螺杯緩緩地漂到了防風邶和小夭麵前。

小夭趕緊往後縮,小聲說:“我除了會做毒藥,什麼都不會。”

防風邶嗤笑,拿起螺杯,飲完酒,懶洋洋地站起,對眾人翩然行了一禮:“變個小法術吧!”

防風邶對小夭指指溪水邊:“站那裏。”

眾目睽睽下,小夭僵硬地站過去。

防風邶摘下一朵白色的玉簪花,將花瓣灑到小夭身上,小夭冷著臉,低聲說:“你要敢耍我,我和你沒完!”

話剛說完,那些白色的花瓣化作了水漬,在小夭衣服上暈染開,將一件梔黃的衣衫染成了白色,小夭臨水而立,嫋嫋婷婷。

有少女笑問:“還能換顏色嗎?”

防風邶問:“你想要什麼顏色?”

少女把身旁的紫羅蘭花摘了兩朵,用靈力送到防風邶麵前,防風邶撕下花瓣,撒到小夭的衣衫上,紫藍色的花瓣化作了水滴,漸漸地暈染,將白色的衣衫變作了一套紫羅蘭色的衣裙。

眾人看得好玩,尤其愛美的少女都笑著鼓掌。不知何時,馨悅、顓頊、豐隆、璟、篌、意映都站在了溪水邊,也笑著鼓掌。

防風邶又用綠色的綠萼花瓣變了一套綠色的衣裙,他看小夭手握成了拳頭,強忍著不耐,笑對眾人道:“到此為止。”

豐隆將一枝紅色的蜀葵花送到防風邶麵前:“再變一套紅色吧!”雖然剛才小夭穿的各色衣衫都好看,可也許因為小夭第一麵給他的印象太深刻,他總覺得,紅色衣衫的小夭妖嬈得讓人心驚,可小夭好似不喜紅色,自拜祭大典後,再未穿過。

防風邶笑:“壽星的要求,那就再變最後一套。”他把紅色的蜀葵花瓣拋撒到小夭身上,綠色的衣衫漸漸地變作了紅色。

小夭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一絲笑意都沒有,可又不好缺了禮數,她張開雙臂,轉了一圈,對豐隆遙遙行了一禮,示意遊戲已經結束,轉身離開。

一聲短促的尖叫突然響起,一個少女緊緊地捂住嘴巴,臉色煞白地看著小夭。一個坐在樹下的少年緩緩站起,陰沉地盯著小夭。

雖然當年,他們還年紀幼小,可是那噩夢般的一幕幕,他們永遠不會忘記。那個滅了他們全族的惡魔也是穿著一襲紅衣,也是有一雙好似什麼都不會放在眼裏的雙眸,麵對著父兄們的哭泣乞求,他隻是冷漠不耐地眺望著遠處。

小夭不在意地看了一眼驚叫的少女,那少女立即低下頭,回避開了小夭的視線,身子無法抑製地在顫抖,隻是隔著花影,沒有人留意到。

小夭和防風邶回了屋子,豐隆和顓頊他們也都跟了進來。

馨悅和意映圍到防風邶身邊,馨悅軟語相求:“好二哥,把你的法術教給我吧!”

防風邶笑指指小夭:“隻是一時,學去也沒用。”

果然,小夭衣衫的紅色在褪去,露出了本來的梔黃色。馨悅和意映歎氣,居然連半個時辰都堅持不了,真的是學會了也沒用。

婢女端了糕點進來,小夭正好覺得餓了,取了些糕點。

豐隆和顓頊坐到棋榻上下棋,馨悅坐在豐隆的身旁觀戰,小夭端著一碟糕點,坐到顓頊身旁,一邊吃糕點,一邊看。

意映過來湊熱鬧,靠近馨悅而坐,璟一瘸一拐地走了過來,坐到意映旁邊,恰挨著小夭。

意映看了一眼璟,滿是鄙夷嫌惡,一閃而過,眾人都沒發現,卻恰恰落在了小夭眼內。一刹那,小夭比自己被鄙夷嫌惡了都難受。

意映好似連和璟坐在一起都難以忍受,盈盈笑著站起身,去拿了杯酒,倚靠到榻上,和歪在榻上喝酒的防風邶、篌小聲說著話。

小夭挑了幾塊糕點,連著碟子遞給璟,笑眯眯地說:“很好吃的。”

璟不明白為什麼小夭突然對他格外溫柔,但從心裏透出歡喜來,接過糕點,抿著唇角笑。

小夭忽然覺得很不舒服,就好像有一條毒蛇在盯著她。她抬起頭,發現窗外有個少年看著她。少年看到小夭察覺了,笑著點了下頭,走開了。

小夭說:“那個人剛才看著我,他是誰?”

年輕的男子看美麗的女子再正常不過,幾人都沒在意,馨悅笑嘻嘻地說:“那是沐氏的一位表兄。沐氏很可憐,當年也是中原有名望的氏族之一,可是因為和蚩尤不和,被蚩尤抄家滅族,隻逃了他一人出來。”

豐隆落下一子,接口道:“被蚩尤抄家滅族的可不止沐氏一族,中原恨蚩尤的人一大堆,所以,蚩尤雖是神農國的大將軍,可他戰死後,中原的氏族幾乎都拍手稱慶。”

馨悅道:“怨不得別人恨他,誰叫蚩尤那魔頭造了太多殺孽!”

防風邶突然插嘴道:“這天下誰都能罵蚩尤,唯獨神農氏的人不該罵蚩尤。”

馨悅不高興,盯向防風邶,防風邶依舊是懶洋洋無所謂的樣子,搖著酒杯,淡淡地說:“你若不服氣,不妨去問問你爹。”

本來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可因為顓頊在,馨悅覺得防風邶在情郎麵前掃了她的麵子,不禁真動了怒,再加上之前的怨氣,馨悅對意映說:“防風小姐,管好你哥哥,說話做事前都先掂量一下自己的身份。”

意映心中惱怒馨悅瞧不起防風氏,麵上笑容不減,給了馨悅一個軟釘子:“我這十來年一直住在青丘,幫奶奶打理生意,哪裏管得動防風家的事?你若想管,自個兒去管!”

馨悅氣得笑起來,反唇相譏:“人還沒真進塗山氏的門呢!別話裏話外處處以塗山氏族長夫人自居!就算你……”

“馨悅!”璟溫和卻不失強硬地打斷了馨悅的話。

小夭忙揀了塊糕點給馨悅:“這個可甜了,你嚐嚐。”

馨悅正在氣頭上,冷著臉,沒有接。

顓頊道:“你嚐嚐可好吃,若好吃,麻煩你給我和豐隆也拿些,如果有瓜果,也拿一些。”

馨悅這才臉色緩和,接過小夭的糕點,帶著婢女出了門,去拿瓜果。

豐隆站起身,對意映行禮道歉:“你千萬別往心裏去,馨悅被我娘慣壞了。”

意映滿心怨恨,她哪裏都不比馨悅差,可因為馨悅是神農氏,她就要處處讓著馨悅,豐隆的道歉也不是真在意她的反應,完全是為了塗山璟。塗山璟又哪裏好了?一個軟弱的廢物,隻因為他是塗山氏未來的族長,人人都得讓著他!一切都是因為身份!

意映細聲細語地說:“怨不得馨悅,是我自己輕狂了!”

豐隆看意映的氣還沒消,再次作揖行禮。

畢竟是未來的赤水族長,已經給足了麵子,意映站起,回禮道:“自家姐妹,偶爾拌幾句嘴,實屬正常,我再小氣,也不至於往心裏去!”

待馨悅拿著瓜果回來時,馨悅和意映都已經冷靜下來,說說笑笑的,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顓頊和豐隆一盤棋還沒有下完,到了晚飯時間。

顓頊趁眾人不注意,悄悄對小夭說:“我和豐隆有事商量。待會兒你和馨悅待在一起,不要亂跑。我談完了事,會派人去接你。”

小夭點點頭,乖乖地跟在馨悅身邊。

等她們用完飯,顓頊那邊也談完了事情。

馨悅親自送小夭到門口,看著她和顓頊乘上雲輦,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