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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滿院春風,惆悵牆東(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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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敢回答。

黃帝道:“是傳聞今日我要宣布儲君嗎?”

眾人的心高高地提起,都精神集中,唯恐聽漏了黃帝的一個字。

黃帝說:“你們聽說的傳言錯了,今日,我不會宣布誰是儲君。”

所有人精神一懈,有些失望,卻又隱隱地釋然,至少今日不必麵對最可怕的結果。

蒼林和顓頊站立在黃帝下首的左右兩側,蒼林震驚失望地看著黃帝,顓頊卻依舊很平靜,麵無表情地靜靜站著。

黃帝含著笑,從眾人臉上一一掃過。他說道:“我要宣布的是——誰會在今日成為軒轅國君。”

聽前半句時,眾人還都沒從今日不會宣布儲君的消息中調整回情緒,帶著幾分心不在焉。後半句,卻石破天驚,眾人一下子被震駭得蒙了,懷疑自己聽錯了,遲疑地看向身邊的人,看到他們和自己一樣的震駭神色,明白自己沒有聽錯。

黃帝似乎很欣賞眾人臉上表情的急劇變化,微笑地看著,待到所有人都肯定自己沒有聽錯,驚駭地盯著黃帝時,黃帝才緩緩說道:“今日,我們在此祭拜盤古、伏羲、女媧、炎帝,從盤古開天地到現在,有無數帝王,可為什麼隻有他們四人值得天下人祭拜?我一直在問自己這個問題。我這一生可謂戎馬倥傯,給無數人帶來了安寧和幸福,也給無數人帶來了離亂和痛苦。在朝雲殿時,我常常想,等我死後,世人會如何評價我呢?毫不隱瞞地說,我希望有朝一日,後世的人認為我軒轅黃帝,也值得他們祭拜。我還有很多事情想做,還有很多心願想要完成,我想要天下人看到我能給所有我的子民帶來安寧和幸福,我想要所有種族都能平等地選擇想要的生活,我想要中原的氏族像西北、西南的氏族一樣愛戴我,我想要看到賤民的兒子也有機會成為大英雄。可是,我正在日漸衰老,軒轅王國卻正在走向繁榮,它需要一個新的國君,這位國君應該有宏偉的誌向、敏銳的頭腦、博大的心胸、旺盛的精力,隻有這樣的國君才能帶領軒轅國創造新的曆史、新的輝煌。這世間,人們隻懂得緊抓自己的欲望,很少懂得適時地放手,成全了別人,就是成全了自己。我已為軒轅培養了最好的國君,所以我選擇退位,讓新的國君去完成我未完成的心願。”

所有人都看著黃帝,能在這裏聆聽黃帝說話的人都在權利的頂端,沒有人比他們更能體會黃帝話中的意思,很多時候,放棄權勢比放棄自己的生命都艱難,可是黃帝選擇了放棄。這個男子,從年輕時,就一直在令大荒人吃驚,他總會做出眾人認為絕不可能的事。今日,他又讓所有人都震驚了。

黃帝看向顓頊,溫和地說:“顓頊,你過來。”

蒼林想大叫:父王,你弄錯了!卻發現自己被無形的壓力捆縛,發不出任何聲音,隻能絕望悲憤地看著顓頊走到黃帝麵前,緩緩跪下。

黃帝摘下了頭上的王冠,將王冠穩穩地戴在了顓頊頭上,顓頊仰頭看著黃帝,眼中有隱隱的淚光。

黃帝扶著顓頊站起,看向眾人,宣布:“從今日起,軒轅顓頊就是軒轅國的國君。也許你們覺得我太兒戲,這個儀式不夠莊重和盛大,絲毫不像一國之君的登基,可我想讓你們記住,不管是伏羲、女媧,還是炎帝,都沒有什麼像樣的登基儀式,世人不會因為盛大的典禮記住一個君王,世人隻會因為這個君王做了什麼記住他。”

黃帝向台階下走去,也許因為辛勞了一個早上,他的腳步略顯踉蹌,內侍立即上前扶住他。須髯皆白的黃帝,扶著內侍的手,走下了台階,從甬道走過。

沒有人宣布叩拜,黃帝也已脫去了王冠,可是當黃帝走過時,隨著他的腳步,甬道兩側的人卻都陸續彎下了膝蓋、低下了頭顱,自動地為這個衰老的男人下跪。

第一次,這些站在權力巔峰的男人跪拜他,不是因為他的權勢,而隻是因為尊敬。

這個男人創造了一個又一個偉大的傳奇,他打破了神族、人族、妖族的階級,告訴所有種族,他們是平等的;他打破了貴賤門第血統,讓所有平凡的男兒都明白這世間沒有不可能,隻有你敢不敢想、敢不敢去做,不管再平凡的人都可以成為英雄!現如今,他又在締造另一個傳奇。

你可以恨這個男人,可以攻擊他,可以咒罵他,但縱使他的敵人也不得不承認,他的偉大令他們仰望。

直到黃帝的身影消失在甬道盡頭,人們才陸續站起。

祭台上下,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沒有恐怖的血雨腥風,沒有垂死的掙紮等待,顓頊竟然就這麼平穩地登基了?

可是,顓頊就站在他們麵前,正平靜地看著他們。

這位年輕的君王真的如黃帝所說,有宏偉的誌向、敏銳的頭腦、博大的心胸、旺盛的精力嗎?真的能帶領軒轅國創造新的曆史、新的奇跡、新的輝煌嗎?

也不知道是誰第一個跪下,人們紛紛跪下,異口同聲地道:“恭賀陛下!”

顓頊抬了抬手:“眾卿請起。”

黃帝聽到了身後傳來的叩拜聲,他一邊走著,一邊眯眼望著前方,微笑起來。

很多很多年前,軒轅國初建時,他和阿嫘就曾站在祭壇上,舉行了一個完全不像國君登基的儀式。他的兄弟可不像現在這些教養良好的臣子,還能齊聲恭賀,兄弟們的恭喜聲七零八落,說什麼的都有,一個以前做山匪的虎妖居然說道:“希望大王以後帶領我等兄弟多多搶地盤,最好再幫我搶個能生養的女人。”他都覺得窘了,阿嫘卻毫不在意,哈哈大笑。

黃帝無聲地歎息,祭台下的兄弟和祭台上的阿嫘都已走了,有些人,縱使死後,隻怕也不願再見他。可是,今日,他可以坦然地麵對著他們,驕傲地告訴他們,他們一起親手創建的王國,他已經交托給了一個最合適的人。

阿嫘、阿嫘,是你和我的孫子!他不僅僅像我,他還像你!

小夭腳步輕快地走到黃帝身旁,對內侍打了個手勢,內侍退下,小夭攙扶住了黃帝。

黃帝笑看了一眼小夭:“明日起,幫我治病,我還想多活一段日子。”

“嗯。”小夭笑起來,“外爺,你今日可是把所有人戲弄慘了。”

黃帝哈哈笑起來:“有時候,做帝王很悶,要學會給自己找點樂子。”

小夭遲疑了一下問:“外爺既然早就決定要傳位給哥哥,為什麼不告訴哥哥呢?為什麼……您不怕這樣做,萬一哥哥……”

黃帝微笑道:“你說的是顓頊藏匿在神農山的那些精兵吧?”

雖然明知道身旁的老人已經不是一國之君,可小夭依舊有些身子發僵,支支吾吾地說:“原來外爺真的什麼都知道。”

黃帝拍了拍小夭的手,淡淡說:“不管顓頊怎麼做,他都會是國君,我都會退位,既然結果一樣,過程如何並不重要。”

小夭愕然,外爺根本不介意顓頊發動兵變奪位?

黃帝微笑道:“如果他發動兵變奪位,隻能說明我將他培養得太好了,他很像我,一定會是個殺伐決斷的好國君。不過,我很高興,他不僅僅像我,也像你外祖母,既有殺伐決斷的一麵,也有仁慈寬容的一麵,希望他能給這個天下帶來更多的平和。”

小夭覺得眼前的黃帝和記憶中的黃帝不太一樣,不過她更喜歡現在的黃帝。

黃帝問道:“你剛才在哪裏?我沒在祭祀儀式上看到你,還以為顓頊為防萬一,把你看押起來了。”

小夭笑吐吐舌頭:“哥哥果然是您一手培養的人啊!他可不就是想這麼做嗎?可是,我是誰呢?他是軒轅黃帝和嫘祖娘娘的血脈,我也是啊!我不過順水推舟,讓他專心去做自己的事,不要再操心我。”

黃帝笑搖搖頭:“你的計劃是什麼呢?”

“我躲起來了,我、我……”小夭一橫心,坦率地說,“我打算,隻要你宣布蒼林是儲君,我就會立即射殺蒼林舅舅。”

黃帝歎了口氣:“你果然是我的血脈!”

小夭吐吐舌頭,做了個鬼臉。

黃帝說:“蒼林、禹陽、你的幾個表弟,都不算是壞人,一切隻是因為立場不同,帝位之爭已經結束,我希望你能換一種眼光去看他們。”

小夭忙點頭:“隻要他們不害顓頊,我肯定會好好待他們。”

黃帝道:“幸虧顓頊比你心眼大,一定能容下他們。”

小夭問:“外爺,你打算以後住哪裏?是回軒轅山嗎?”

黃帝說:“我現在不能回軒轅山,顓頊剛登基,中原的氏族肯定都擁戴他,但西邊、北邊的氏族隻怕不服氣,我現在回軒轅山,會讓人覺得一國有二君。我既然決定了退位,那就是退位!沒必要做這種讓朝臣誤會,讓顓頊的下屬緊張的事。我留在神農山,等顓頊把所有氏族都收服時,再考慮是否回軒轅山。”

“軒轅的那些氏族都在外爺的手掌心裏,還不是外爺一句話的事!”

“顓頊都有本事把中原的氏族收服,那些氏族他肯定能收服,畢竟他是我和阿嫘的嫡孫,隻要那些氏族不想背叛軒轅國,就不能背叛顓頊。隻不過,正因為他們對軒轅國忠心耿耿,心裏才不服氣,會想和顓頊梗著脖子發火,想倚仗著功勞落顓頊的麵子,這就像家裏兩個孩子,老大會嫉妒父母對老二好,和父母慪氣,但你可曾見到老大去嫉妒別人的父母對別人的孩子好嗎?”

小夭點了點頭,黃帝說:“顓頊若能體會到他們的心情,憑借所作所為化解了他們的怨氣,讓他們也真心把他看作國君,才算真正做到了他在我麵前誇下的海口,不管軒轅,還是神農,都是他的子民,不偏不倚,公平對待,不能因為中原的氏族對他擁立有功,他就偏向了中原的氏族。”

小夭說:“我對哥哥有信心。”

黃帝笑:“我們就在神農山慢慢看他如何做好國君吧!”

顓頊處理完所有事情,立即趕回紫金宮,去探望黃帝。

聽到內侍說顓頊來了,小夭從內殿走了出來,低聲道:“外爺已經歇息。”

顓頊看著小夭:“你……”

小夭嗔了顓頊一眼:“我什麼?如果我被自己煉製的藥給迷倒了,那才是大笑話。”

顓頊和小夭走出了黃帝所住的殿,向著顓頊所住的殿走去,小夭說道:“對了,外爺說讓你搬去以前炎帝所住的乾安殿。”

顓頊想了想說:“也好。”

小夭笑道:“恭喜。”

顓頊道:“同喜。”

小夭低聲問:“為什麼選擇了等待?如果外爺今日選擇了蒼林,你不會後悔嗎?”

顓頊道:“每一種選擇都是賭博,我隻能說我賭對了。至於別的,已經塵埃落定,無須再多說。”

小夭說:“外爺說他暫時不回軒轅山,從明日開始,我會幫他調理身體。”

顓頊道:“你好好照顧爺爺。”

“禹陽、倕梁他們都還在軒轅山,會不會鬧出什麼事?”

“爺爺來之前,已經部署好了,應龍留守軒轅城,我想在今日清晨時,爺爺已經送出密信,告知應龍他退位了,有了半日的時間,應龍肯定不會讓禹陽他們鬧出什麼事。這次爺爺巡視中原,接見了好幾個帶兵的大將軍,看似是敲打中原的氏族,但也敲打了軍隊裏的將領,讓他們明白他們效忠的不是哪個王子,而是軒轅國君。”

“那就好。”小夭徹底放心了。

顓頊和小夭走進殿內,瀟瀟、金萱、禺疆……一眾人都在,他們朝著顓頊跪下,改了稱呼:“賀喜陛下。”

顓頊請他們起來:“謝謝諸位陪我一路走來,未來依舊艱辛,還需要諸位鼎力支持。”

眾人都喜笑顏開,禺疆說道:“未來也許會更艱辛,但今日之前的這段路卻是最壓抑、最黑暗的一段路。”

所有人都笑著點頭,顓頊讓侍女為眾人斟了酒,向大家敬酒,所有人同飲了一杯。

禺疆知道顓頊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向顓頊告辭,其他人也紛紛告辭。

顓頊看他們離去了,對小夭說:“我邀了豐隆他們來聚會,你也來喝兩杯,省得豐隆抱怨。”

瀟瀟和金萱都笑,金萱說道:“自訂婚後,王姬還沒見過赤水族長吧?”

“我去換衣服。”小夭笑著跑走了。

在瀟瀟和金萱的服侍下,顓頊換下了白日的禮服,沐浴後換了一套常服。

待一切收拾停當,內侍來稟奏,豐隆他們已經到了,顓頊派人去叫小夭。

顓頊帶著小夭走進殿內時,坐席上已經坐了五個人。左邊起首是赤水族長豐隆,挨著他的是馨悅,右邊起首是塗山族長璟,旁邊坐席上坐的是西陵淳,西陵淳的旁邊是淑惠的大哥淑同。

看到顓頊,眾人都站了起來,顓頊走過去,坐到了正中的上位,下意識地就招手讓小夭坐他旁邊。

以前和顓頊坐在同一張食案前很正常,可現在不比以前,小夭不想當著眾人的麵和顓頊平起平坐,對侍者說:“加一個席案,放在馨悅旁邊。”

別人都沒說什麼,馨悅笑道:“何必麻煩?你坐哥哥旁邊就是了。”

幾人都看著豐隆和小夭笑,璟和顓頊卻垂眸看著案上的酒器。

小夭低著頭不說話,豐隆盯了馨悅一眼,馨悅笑了笑,沒再打趣小夭。

待小夭坐下,豐隆咳嗽了一聲,做出一本正經的樣子,對顓頊說:“鬼方氏的人已經離開了。鬼方氏一直都很詭秘,不怎麼參與大荒的事,所以……你別見怪。”

顓頊道:“怎麼會見怪?他們可是幫了我大忙,況且都知道他們的行事風格。”

顓頊站起,舉起酒杯對在座的人道:“多餘的話就不說了,總而言之,謝謝!”顓頊一飲而盡後,對所有人作揖。

眾人也都站起,喝盡杯中酒後,還了顓頊的禮。

顓頊坐下,眾人也紛紛落座。

豐隆笑道:“這段日子發生的事情,真是波瀾起伏,出人意料,我現在都覺得像是在做夢。”

淑同笑道:“你這段日子,又是當了族長,又是定了親,的確是一個美夢接著一個美夢,難怪現在還不願意醒來。”

淳和馨悅大笑,豐隆看了眼小夭,恰好小夭也在看他,豐隆不禁嗬嗬地笑起來。

因為大局終定,眾人心情愉悅,一邊說笑一邊喝酒,不知不覺中,幾壇酒已經全沒了。

也不知道璟究竟喝了多少,第一個喝醉了,淳也喝醉了,嚷嚷著要聽璟奏琴,璟未推拒,揚聲道:“拿琴來!”

侍者捧了琴來,璟撫琴而奏,曲調熟悉,是當年小夭在木樨林中,為璟、豐隆和馨悅邊唱邊舞過的歌謠。

其他人都未聽過,不以為意,淑同還笑道:“早知道灌醉了璟就能聽到他撫琴,我們早就該灌他了。”

小夭、馨悅、豐隆卻都有些異樣。

馨悅看豐隆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說道:“璟哥哥,你喝醉了,別再奏了!”

璟卻什麼都聽不到,他的心神全部沉浸在曲聲中。從別後,萬種相思,無處可訴,隻有喝醉後,才能在琴曲中看到你。

曲調纏綿哀慟,令聞者幾欲落淚。

淑同、淳也漸覺不對,都不再笑語。

豐隆猛地揮掌,一道水刃飛過,將琴切成了兩半。

琴聲戛然而止,璟卻毫不在意,站了起來,朝著小夭走去。

小夭端了杯酒:“璟,喝了它。”

璟看著小夭,笑起來,接過酒,一如當年,毫不猶豫地喝下。

璟昏醉過去,軟倒在席上。

顓頊說道:“今夜的宴會就到此吧!璟家裏有些煩心事,醉後失態,還請諸位包涵。”

淳和淑同都表示理解,起身告辭,一起離去。

豐隆沒好氣地拽起璟,帶著他離開,馨悅卻躑躅著,落在最後。

小夭追上豐隆:“豐隆、豐隆!”

豐隆停了腳步,小夭看他臉色:“還在生氣嗎?”

“我這氣來得快,去得也快!我知道他喝醉了,是無心之舉,隻不過……”

“隻不過什麼?”

豐隆有些茫然:“璟去參加我繼任族長的儀式時,我告訴他你已同意嫁給我,他還恭喜了我,我以為他已經放下,可今夜,他竟然會醉到失態。我從小就認識他,從未見過他如此。明明我才是你的未婚夫,可我偏偏有一種我搶了他心愛東西的負疚感。”

小夭看著昏迷不醒的璟:“別那麼想。”

豐隆道:“我明白。小夭,你真的願意嫁給我嗎?”

小夭看向豐隆:“你是覺得尷尬麻煩,心裏後悔嗎?”

豐隆趕忙擺手:“不、不,你別誤會,璟的事我知道怎麼處理,我是怕你聽了璟今夜的琴聲,心裏後悔。”

小夭道:“我不後悔。我從小流落在外,一直在漂泊,看上去,隨波逐流,很是灑脫,可其實,我真的厭煩了漂泊不定的日子,我想停駐。可我遇到的人,有心的無力,有力的無心,隻有你肯為我提供一個港灣,讓我停下。謝謝!”

“小夭……”豐隆想摸摸小夭的臉頰,撫去她眉眼間的愁緒,可見慣風月的他竟然沒膽子,低聲道:“你放心吧,隻要你不後悔,我絕不會後悔。”

小夭笑起來,豐隆也笑。

豐隆道:“我看馨悅還要和你哥膩歪一陣子,我就不等她,先帶璟回去了。明日我要趕回赤水,顓頊突然繼位,族裏肯定措手不及,我得回去把事務都安排一下。”

小夭道:“路上小心。”

豐隆抓抓頭:“你有什麼想要的東西嗎?我下次來看你時,帶給你。”

小夭道:“你的安全就是最好的禮物,別費心思照顧我了,如今哥哥剛繼位,不服氣的人一大把,你們要處理的事還很多,你好好忙你的事吧!”

豐隆高興地說:“那我走了。”

小夭看著雲輦隱入雲霄,臉上的笑意漸漸消失。

禮物這種東西很奇怪,一旦是自己開口要來的,一切都會變了味道。其實,禮物不在於那東西是什麼,而在於送禮人的心意。若真把一個人放在了心中,自然而然就會想把生活中的點滴和他分享,所以,一朵野花、一塊石頭皆可是禮物。

小夭倚著欄杆,望著星空,突然想起了清水鎮的日子,無數個炎熱的夏日夜晚,他們坐在竹席上乘涼,老木、麻子、串子東拉西扯,十七沉默地坐在她身旁,她總是一邊啃著鴨脖子,一邊喝著青梅酒,不亦樂乎。

那時,生活中唯一的苦難就是相柳。

清水鎮的日子遙遠得再觸碰不著,卻一直在她的記憶中鮮明。小夭不禁淚濕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