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箏玉望了一陣她手中漆盤上那隻圓潤的青花瓷碗,問道:“采頻,你這是要去哪裏?”
“回大人,這是容成公子要的糯米粥,奴婢給他送過去。”采頻笑著道。
“給容成公子的麼?”箏玉唇角微微一抿,走到她身旁,道,“給我吧,我正好有事要與容成公子商議,順便捎過去。”
“是,大人。”采頻笑著答應一聲,將那漆盤交給箏玉,蹦蹦跳跳地離開了。
箏玉端著漆盤走到三樂堂門口,見門是四敞大開的,便沒有多想,快步走進門去,來到那燭光閃爍的正房。
容成潤正坐在屏風旁的椅子上翻閱一冊竹簡,眼瞼微垂,很認真的樣子。箏玉進來,也沒有抬頭,不知有沒有察覺到她的到來。
箏玉快走幾步來到房內的圓桌旁,將手中那漆盤用力朝桌上一放,故意弄出很大的聲音,來提醒他自己的存在。
容成潤聞聲抬頭,對上她帶了些氣惱的眼眸,微微一笑:“怎麼了?誰惹我們江大人生氣了?”
箏玉並不回答,盯了他一陣子,道:“明天,你立刻回你家去!”
“為什麼?”容成潤眸光約略閃動一下,“你不是說過,隻要我不離開,你一定不會趕我走的嗎?”
“我是說過不假,但現在情況不同。”箏玉想了想,道,“這大過年的,我們一家人,你不覺得自己很多餘嗎?”
容成潤聽出了她那語氣裏的賭氣意味,卻不介意,他將手中的竹簡擱在身旁的案幾上,對她露出一個璀璨至極的笑容:“我倒沒這樣覺得,可吟、采頻他們都很喜歡我,若說一家人,我想我們大家都是一家人。”
箏玉被這話卡住,頓覺無從反駁。他說得沒錯,大家都很喜歡他,這點兒就擺在這兒。但是她有意要讓他離開,便隻有固執地堅持道:“不管怎麼樣,你明天必須得回去!”
容成潤依舊麵帶微笑,手掌向她輕輕一攤:“給出個理由。”
箏玉想想道:“我今天去你家了,見了你爺爺。”
“所以,讓我回去是爺爺的意思?”容成潤順著她的話,得出直線性結論。
“沒有。”箏玉怕他誤解老人家,連忙搖搖頭,“他沒這樣說,這是我的意思,我隻是從他的話裏聽到了一些以前不知道的事情。”
容成潤問道:“什麼事情?”
箏玉略一沉吟,並未直接回答,她認真地望著他,道:“容成,你告訴我,你為什麼要住在我這裏?”
容成潤不加思索道:“是你請我來的,讓我照顧著可吟。”
“這不是主要原因。”箏玉直視著他的雙眸,道,“你是為了躲避你爺爺讓人給你說親對不對?”
容成潤沒有否認,輕輕點了點頭:“也包括這方麵的因素。”
“所以,其實你是願意在這兒的,你留下來是為了你自己。”箏玉從他話裏得出結論。這原本是下午聽到容成老爺子說他逃避婚事時就想到了的,但此時聽他親口承認,心裏還是極為不舒服,向他質問道,“既然是為了你自己,那你為什麼還要裝作一副勉為其難的樣子,讓我求你,感激你,覺得你是在幫我?”
容成潤不答反問:“這就是你生氣的真正原因?”
箏玉想都沒想道:“沒錯!”
容成潤微微垂眸,麵上出現些失望之色:“原來你就這點兒胸襟。”
“當然不是!”箏玉自然不願意承認自己心胸狹窄,聽他這樣說,連忙否認。頓了頓,她道,“就算我不計較這些,你也應該回去的,都要過年了,你就不想與家人一起過麼?”
容成潤這次倒是沒有再質疑什麼,他微垂眼瞼,裝出一副思考的樣子,道:“這倒是個值得考慮的問題。”
箏玉想到容成老爺子所交代的,又道:“還有,關於成親的問題,你也該考慮考慮了。其實你爺爺他並沒有怎麼為難你,他隻不過是想看到孫子成家罷了。他讓我轉告你,隻要你願意成家就好,娶誰完全由你自己做主。”
容成潤微勾唇角輕輕一笑:“真得娶誰都可以?”
箏玉剛想說當然,但注意到他那神情,突然想到前段時間傳的沸沸揚揚的斷袖問題,臉色忍不住變了變,沒好氣地道:“你爺爺說得是姑娘,你娶個男人回去當然不行。”
“如果隻能這樣的話,不如我娶你好了。”這是那天容成潤經過一番艱難抉擇後給出的回答。那語氣裏帶著些無奈,仿佛娶箏玉多委屈他似的。
箏玉雖然從未想過要嫁給他,但女孩子都是有自尊心的,更喜歡聽的,當然還是讚美的話。被人當麵這樣說,麵上多少有些掛不住,當即甩袖離開了。
自此,箏玉便不再去看他,也不趕他走,隻當這個人不存在。
真得生氣算不上,也不指望如他那般疏狂的個性會向她道歉,但她覺得冷他一段時間還是十分有必要的,也讓他長長記性,免得以後再說出這種不著調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