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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焉知魚之樂(2 / 2)

當日箏玉並沒有提讓他幫忙查私鹽案的事情,怕他會因為自己帶著目的而來心裏有所不舒服。雖然她確實是帶著目的來的。

凡是都要有個循序漸進的過程,這點她比誰都清楚,潛移默化往往比開門見山達到的效果要好。

以後無聊的日子,箏玉便不會再把自己關在書房。偶爾與容成潤下盤棋,聽他彈首曲子,或者是陪崔可吟在後花園中四處逛逛。

本來她還打算等天氣暖和一些了出城走走,去看看寧州各地的風土民情,但看到崔可吟的肚子越來越大,離預產期越來越近,便打算還是等孩子出生之後再說。

天氣由寒轉暖,由暖轉熱,轉眼間,滿院的花木便都鬱鬱蔥蔥起來了。

崔可吟的孩子是在夏天出生的,時間差不多是箏玉來到這個異時空裏滿一年。由於早出生將近一個月,孩子出生當日,箏玉並不在府中,而是在府衙審理一起毫無意義的甲家山羊吃了乙家園中青菜的案件。

她還記得自己當日急匆匆地趕回府中,看見那接生的穩婆,第一句話問得就是:“孩子長得漂不漂亮,像他娘嗎?”

一路上她都在擔心萬一孩子長得不像崔可吟,而像江晉垣的話,那她日後該怎麼跟孩子解釋他既不像爹又不像娘的問題。

當時那穩婆十分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道:“大人,別人當了父親,都會先問是男是女,您怎麼首先關心起孩子的長相來了?”見箏玉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答,又滿臉堆笑地走到她身前,向她欠身一揖,道,“恭喜大人,夫人為您添了個公子,至於長相嘛,兒子,當然更像大人了!”

像她?箏玉當即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笑容有點兒僵。這話聽起來怎麼這麼詭異,孩子與她一點兒血緣關係都沒有,怎麼可能會像她?

之後采頻娘將孩子抱出來,箏玉才發現,這麼小的孩子,根本沒有像誰之說。至於那長相,天下嬰兒一個樣,與箏玉以前在親戚、朋友那裏所見到的嬰兒沒有什麼區別,基本上可以用“千人一麵,萬眾雷同”來形容。

孩子的名字是在他出生六日後箏玉取的,叫做江暮宣,小名宣兒。取這名字,箏玉是希望他將來能夠像他爹一樣,滿腹才華,謙和文雅。

不放心崔可吟和宣兒這麼小的孩子在家,箏玉便又將出城的事情暫且擱下了,打算等孩子大些再說。

作為一州知府,偶爾聽到一些京城中的事情是不可避免的。通過一些零零碎碎的東西,箏玉大約知道,這一年來皇上身子越來越差,杜皇後已經開始幹預朝政,對付太子蕭桓,意圖讓她的兒子蕭擇做太子。

不過箏玉並不太關心這些政事,就連八卦的興致都沒有。後宮奪嫡的小說、電視劇她看多了,比這激烈曲折的多。此外,她也不是那種心懷天下的人,隻想帶著一顆責任心,在其位謀其政,護得一方太平便好。京城那昏天黑地的爭鬥,與她這個地方小官完全無關。

對於蕭逸雲,雖然不能輕易忘記,但她覺得這一年多的時光自己已經放下了。他有他的路要走,成敗與否,都是他自己的選擇,沒有人能夠替代,也沒有人能夠改變。而且,根本沒有改變的必要,身在帝王家,不爭不奪,置身事外,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就算自己不做要做主的那一個,也會存在站隊問題。站錯了,落得個身首異處,是死;站對了,封官加爵,最後因為是皇族子弟或者功高蓋主而成為帝王的眼中釘,也是死。與其這樣,倒不如放手一搏,憑他仁慈寬厚的性情,或許還能少流些血。

時光短,歲月長,不知不覺便已入秋了,然後隆冬來臨,大雪紛飛,接著又是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春暖花開,四季輪回。宣兒一天天長大,會說話,會爬,會走,再過不多久,便能搖搖晃晃地跑了。

那孩子很懂事,每次見到大人,就“叔叔”、“伯伯”、“奶奶”、“姑姑”的叫個不停,叫的人心裏軟軟的。

箏玉時常看到崔可吟望著宣兒那小小的背影沉思,她知道,她一直在為宣兒沒有父親而感到遺憾,可自己又不知道怎樣去勸,隻好裝作什麼都不知道,默然離開。

這日,箏玉正坐在庭院中的薔薇架下翻閱一冊竹簡,宣兒突然匆匆忙忙地跑來,一張精致的小臉上滿是焦急,拉拉箏玉的衣袖:“爹爹,爹爹,娘親哭了。”說著,還伸手指了指坐在廊下刺繡的崔可吟。

箏玉放下手中竹簡,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看到崔可吟正拿著一方絲帕擦眼睛,回過頭來摸摸宣兒柔嫩的小臉,道:“爹爹知道了,宣兒先跟采頻姑姑去玩,爹爹這就過去勸勸娘親。”

采頻本來就在附近,聽聞箏玉這樣說,便走了過來,彎下身子,拉起宣兒的小手道:“乖宣兒,姑姑帶你去後花園看魚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