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文海低頭看書。
他是自從知道淺茉以來,才有了這種消遣。
身側的病床.上,躺著一個麵色有些蒼白,身上插滿各種透明細管的少女,看上去年紀不大,大約十六七八。
此刻少女正淺淺地睡著,時不時發出一兩聲囈語,或許是因為病痛,又或許是因為做了噩夢。
程文海卻連頭都沒有抬,一心都撲在了小說上,腦子起浮現的卻是另一個人的模樣。
ICU病房的門被輕輕推開了,進來一個穿著考究的女人,手裏拎著一袋水果,還有一個不鏽鋼的燜燒杯。
流轉的眉目一看到低著頭的程文海,胸口就明顯有了起伏,就連神色都霎時凜冽了一些,幾乎是衝過去的,又保持著不發出聲響,以免打擾到病床.上的人。
她走到程文海背後,猝不及防地從他手裏抽出那本書。
沒想到這樣輕微的聲響,還是把病床.上睡著的少女吵醒了。
程文海吃驚地看著進來的女人,正要從她手裏搶回書本,就聽到少女輕軟的聲音,叫了一聲:“媽……”
女人瞪了程文海一眼,然後忙應了一聲:“哎,媽在。”然後又上前,替少女掖了掖被角,“沒什麼事,你睡吧,媽給你煮了粥,一會餓了再喝。”
說著,就把水果和燜燒杯放在了床頭。
她和少女說話的時候說話聲音很柔,儼然是位慈母,可一轉到程文海身上,嗓音即刻就變尖利了:“文海,你跟我出來。”
雖然是壓抑著怒意。
少女在床.上迷迷糊糊地就看到兩人一前一後地出去了,爸媽好像鬧了什麼矛盾,可她的身體狀況由不得她多想什麼,又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程文海站在醫院盡頭的窗邊,摸出口袋裏的煙正打算點燃,立馬被邊上的人又搶了過去。
他看著她,眉頭皺了皺,歎了一聲:“阿梅,你這是幹嘛……”
這不說還好,一說沈新梅心裏就更是來氣,她手裏還拿著那本從程文海手裏搶來的書,此刻氣急地往地上狠狠一擲,指著程文海的鼻子就罵道:“你還有沒有個當爹的模樣了?女兒病成這個樣子,你還有心看閑書,你怎麼從來都不過問一下,女人的身體是不是舒服一些了?腎源是不是找著了?”
書被扔到地上之後,就展了開來,封麵朝上,清晰可見書名和作者。
沈新梅盯著那幾個字,仿佛眼睛裏都能飛出利刃。
淺茉。
淺茉!淺茉!又是她!
她來了氣,就可勁兒地往那本書上撒,撈起來撕開了再往上麵狠狠踩幾腳還不算完,真恨不得把寫這本書的人也一並拉出來撕個稀巴爛,原本都快成了的事,就是因為橫生枝節,才被她逃開了去。
程文海拉住她說:“阿梅,你別這樣,我知道你是因為女兒昨天又病危被送進ICU才發這麼大的火,可是何必跟一本書……”
過不去。話都還沒來得及說完。
她反口又開始指責他:“一本書?你看誰的書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