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察覺到她話裏的意思，低頭，一時無言以對。
他的這個現任妻子，並不是個不大度的人，可是自從女兒得了尿毒症以來，她整個人就瘋魔了，甚至還打起了這種主意，他雖然叮囑過紀詩琪，可是有些事，未必防得住。
而對他來講，手心手背都是肉，他舍不得這個又舍不得那一個，隻好夾在中間，管也管不了，走一步算一步。
沈新梅發泄了一通，仍是覺得心頭不暢快，正要再說幾句，聽到遠處有腳步聲傳來，幾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目光也彈了過來。
可能是之前的動靜太大，沈新梅止了聲，瞪了成程文海一眼，轉身朝女兒的病房走去。
“程橙的家屬過來一下。”
主治醫生王醫生朝著沈新梅招了下手。
沈新梅的心瞬間如鼓點一般敲打起來，她不自覺地加快了步子，改成了小跑。
“我們家橙橙的病……”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算是控製住了，可以轉到普通病房去了。但是因為病人特殊的血型，很難找到合適的腎源，這個病單單靠透析痊愈的幾率很小，再加上病人的兩個腎都有衰竭的跡象……手術要越快越好……”
這些話，說得沈新梅心裏愈發的煩躁，她知道她女兒的病況不好，恨不得把自己腎給女兒，可是她不是RH陰性的血，程文海的血型契合，可他得過腎炎，並不適合做這個移植手術。
幸好，她從紀詩琪入孤兒院的資料裏得知，她也是這種血型。
紀詩琪，不過就是個孤兒，可是橙橙不同，橙橙是她的心頭肉，她也不想去求紀詩琪捐出一個腎，因為她貪心地兩個都要！她要橙橙健健康康的。
程文海也跟了過來，聽到主治醫生的話，陷入了沉默中。
他出身於偏遠的山村，家裏的親戚本就稀薄，再加上他出來幾十年了都沒有再回去，幾乎都斷了來往。他是家裏的獨子，爹媽辛辛苦苦供他年大學從山村裏走到了大城市，眼下爹媽都老了，總不見得讓他們捐出來吧。
這是要動手術拿器官的大事，還傷身體，關係遠近的親戚都不會願意，他也開不了這個口。
沈新梅斜睨了他一眼，送走了來告訴他們這個情況的醫生後，扭頭走進了病房。
這回程橙已經徹底醒了，剛才病房的門是虛掩上的，醫生和家人在門口的對話，也零零碎碎地傳進了她的耳朵裏。
她看到媽媽進來，就撐著身子想坐起來，沈新梅連忙過去扶起她。
順帶的，又朝還僵在門口的程文海吼了一聲：“還不快過來搖床？怎麼就沒個自覺！”
程文海也自知理虧，他是虧欠這個女兒的，不！兩個女兒他都虧欠了，於是一聲不吭地繞到床後，搖動那個升降的把手。
沈新梅打開燜燒杯的蓋子，從抽屜裏拿出一個銀匙，舀起一匙送到自己嘴邊吹涼了才遞給程橙。
“橙橙，媽媽給你熬的粥，補身子的，快吃一點吧。”
程橙搖頭避開了，“媽，我，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