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訕訕地縮回手,虎著臉不說話。
月老知道他不高興,歎了口氣,苦口婆心道:“大誌兄弟,我知你嫌這天界過分枯燥無聊,可為了大局,你就忍一忍吧。若是這淨世咒落入魔道手中,你便是唉聲歎氣,顧影自憐都是奢侈了。”
喬大誌瞅著手中的孔明鎖,不滿地咕噥:“我真是不明白,這天下由誰做主,有那麼重要麼？人界有句話叫作‘勝者為王’,曆史都是由勝的一方撰寫的。此刻我們當魔道是異類,皆因上古神魔大戰,魔道敗於天神一族。假設日後仙道戰敗,天下易主,那世人日後,定當認魔道為正,仙道為邪。”
月老目瞪口呆,好似聽到了什麼大逆不道的話一般:“大誌兄弟,這話切不可亂說啊！”
“難道我說錯了？”
月老歎了口氣,不答反問:“你可知萬年前,後卿為何要反帝神？”
喬大誌傻傻搖頭。
月老娓娓道來:“初時,他也是天神一族,且天資聰穎,是族中能力超群者。帝神對他,可謂是偏愛,並以他為傲。但也正因為這分聰慧,從而導致他後來步入歧途。”
“為何？”
“聰慧過人,自然想喧賓奪主啊。”月老搖頭歎息,“帝神開創天地,造世人後,天地尚無規則,沒有秩序,於是才造出一眾神人,命他們各司其職,分管治理。後卿能力非凡,帝神便給了他更多的權力,那時候,他的地位,可謂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那後來呢？”喬大誌問。
“後來,世人慢慢開智,懂得了如何自行治理,帝神覺得,天神職責已盡,可以功成身退,決定卸下權力,讓他們自己做主,天神隻需監督即可。但這個決定,遭到了後卿的強烈反對。”
“他為什麼反對？”
月老道:“後卿覺得,天神為造物主,地位本就在世人之上,理所應當掌管天下大權。但帝神卻認為,天下不應有階級之分,即便是後生,也應該有嶄露頭角的機會。為此,他們時常爭辯,長此以往,便互生罅隙。後卿更是積怨在心,不滿帝神的統治,暗地裏拉幫結派,分化天神一族。”
“他這麼做,豈不是挑撥離間麼？”喬大誌道。
“可以這麼說。”月老點點頭,“起初帝神不動聲色,一忍再忍,如此萬年,天神一族分化嚴重,甚至許多人效仿後卿,私立門戶,互相為難。上下不同心,秩序自然大亂。有一段時間,天神一族癡迷於爭權奪利,出了紕漏就互相推諉,嚴重之時甚至兵戎相見。帝神見族人亂如散沙,心知是後卿從中作梗,未免事態惡化,隻好嚴懲後卿,將他從天神中除名,殺雞儆猴。”
喬大誌雙目圓瞪,驚歎道:“那照後卿的性子,豈不是更懷恨在心？”
月老長歎一聲:“其實帝神已是寬待他了,按理說,帝神完全可以處死後卿,但他畢竟還是不忍,留了他一命。”
“都說帝神不近人情,但聽你這麼說,貌似並非如此。”
“我猜帝神應該也後悔自己當初手下留情,留下隱患吧。”月老道,“所以之後但凡有天神犯錯,他都嚴懲不貸。比如——”他頓了頓,“你的那位大仙。”
喬大誌在天界這麼久,自然聽說了不少事情。聽到對方提起喬碧,他不自然地低下了頭。
月老沒有戳穿他的窘迫,兀自道:“後卿被除名後,便創立了魔道,公然與天神作對。再之後的事,我想你應該也知道了。”
喬大誌沉吟了一陣,忽而問:“如果讓後卿得了天下,這世界會變成怎樣？”
月老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你聽說過人界被暴君統治是什麼樣子麼？”
喬大誌點點頭:“戰爭不息,哀鴻遍野。”
月老亦點頭附和:“權欲是個無底洞,隻能通過不斷的征服,才能得到暫時的平靜。暴君是什麼樣,後卿就是什麼樣。隻不過不同的是,人界君王畢竟是凡體肉胎,作了孽會有天來收。而後卿,他身出神族,若是讓他掌權,恐怕沒人能收得了他。”
喬大誌大為震驚,張著嘴,久久說不出話來。
月老望向他,苦口婆心道:“所以你一定要守護好淨世咒。若真走投無路,至少還能用它淨化世間,便是天下重歸混沌,也比讓眾生永遠受後卿蹂躪好。”
喬大誌握緊了手中的孔明鎖,再不說話。
月老知道他需要時間消化這些事,便無言退去,不再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