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骷髏沉默,拉開門就往外走去。
喬知一立刻從床上下來,追到門口,打開一點門往外望去,門被用鏈條鎖上了。
她出不去。
她被軟禁著。
喬知一隻能走回房間裏,她坐在床邊,雙手按在床沿,柔軟的幔紗落在她的身上,她低著頭,一張臉呆滯,一雙眼中有著疲憊。
“知一,結婚之後,你睡裏側,睡裏側的是被保護的那一個啊,我保護你一輩子。”
“你忙設計的事情就好了,做飯收拾什麼的我可以來,你的手不需要沾這些。”
“知一,對不起,別忘記,你的身後還有我。”
那些很遠很遠的記憶傳進喬知一的腦海。
驀地,喬知一從床邊站起來,拿起一張椅子拖著走向房門,眼中閃爍著淚光,透著恨意,她猛地舉起椅子就朝房門砸去。
“砰!”
聲音巨響。
一下又一下。
用盡她所有的力氣。
很久,門終於被她砸開,喬知一大步走出去,她的舉動已經引來一群手下,個個拿著槍對準她。
“……”
喬知一沉默地看著他們,沒有一點畏懼,也沒再像之前一樣舉起雙手投降,她迎著他們的槍口往前走。
“你別動,再動我就開槍了!”
手下們一步步後退,槍口對準著她。
喬知一看著他們,速度飛快地充向槍口,不顧一切地攻擊向手下,一群人傻眼了,沒見過對著槍口還敢直衝的。
喬知一抓過一人的手臂,敏捷地從他手中奪過槍,然後快速地卸下子彈匣。
果然。
裏邊空空如也。
連一顆子彈都沒有。
一如她的所料,看著那空空的子彈匣,喬知一站在那裏,人呆了。
“他在哪?”喬知一丟下槍,攥過一個人的衣領,“說,你們頭目在哪?”
手下不回答,隻道,“請你回去。”
“……”
得不到答案,喬知一一把推開他們就往外麵衝,一群人衝上來想要抓住她,卻又怕弄傷她,隻能跟在她的後麵。
喬知一四下張望,不斷地往前跑,漫無目的地跑著。
這裏的牆全是石壁,陰冷潮濕。
通道密密麻麻,每一個通道都有不同的叉口,燭火和燈光並存,照亮整個地方。
“出來!你出來!”
“出來!你出來!”
喬知一跑了很久,這個地方像是沒有盡頭似的,全是歪歪扭扭的通道,房間很多,數都數不清。
可都沒有她要找的人。
“出來!你給我出來!”
喬知一大聲地呐喊道,空曠的石洞中回蕩著她的聲音,卻沒有人回應。
“喬小姐,不能在迷城中亂跑,連我們都容易迷路。”
一個手下上前提醒喬知一。
“迷城。”
原來這裏叫迷城。
喬知一不理會他們,繼續穿過一條條通道跑著,驀地,她看到熟悉的地方,是昨天帶到的地方。
喬知一立刻衝向前,果然跑進一個大得空曠的地方,燈光明亮,一整麵厚重的石壁上嵌著一大塊落地玻璃。
她撲過去,望向裏邊,隻見沈言池仍然是被鎖在牆上,雙腳離地,頭垂著,身上的黑色襯衫已經破得不像樣子,全是傷痕。
沈言池有潔癖。
他最愛幹淨。
可現在,他比誰都髒。
喬知一想衝過去按通訊器,忽然就見一個窈窕的身影從地上站起來,是夏初。
夏初站在那裏,腳邊是一盆淡淡的血水,她手上拿著一條毛巾,毛巾上飄浮著熱氣。
夏初拿著毛巾替沈言池擦拭著臉上的沾汙。
沈言池疼得仰起頭來,薄唇微張,雙眼瞪向前方,正好是喬知一的方向,那一瞬間,喬知一感覺他們對視上了。
可她知道,沈言池看不到她。
“……”
夏初站在裏邊說了些什麼,眼中露出心疼,拿著毛巾給沈言池擦拭,沈言池直接偏過頭去,目光冷冽。
沈言池……
喬知一怔了怔,想要去按旁邊牆上的通話器,就聽一個沙啞的聲音冷漠地傳來,“抓住她。”
一聲令下,一群手下頓時不管會不會弄傷她,全都一擁而上,按住喬知一。
人太多,喬知一被很快按住,雙臂被人攥到身後。
她也沒想掙紮,就這麼站在那裏,抬眸望向前方。
遠處,骷髏從一道石門中走出來,一身的黑,身影高大,他慢慢地走過來,臉上的麵具猙獰恐怖。
骷髏站在那裏,麵具後的眼深深地注視著她,冷冷地問道,“你怎麼跑出來了?”
“……”喬知一怔怔的看著他。
骷髏轉過身望向玻璃那一麵,目光忽然冷下來,走到牆邊,按下通話器,冷冷地道,“夏初,你給我出來!”
說完,他又將通話器關掉。
喬知一隻是看著他,視線移都不移一下。
囚室裏的夏初聽到聲音,整個人顫了下,然後飛快地又替沈言池擦了擦脖子上的汙漬,這才走出去。
不一會兒,夏初走過來,見喬知一被按住愣了下,沒說什麼,隻走到骷髏麵前,低下頭恭敬地出聲,“主人。”
“啪——”
骷髏抬起手就是一掌扇到夏初的臉上。
夏初一頭長發束起馬尾,身上穿著利落的淺色運動服,在這種山洞中顯得格外青春洋溢,這一掌下去,夏初立刻捂住臉,唇角的血滲出來。
“我讓你過來是看著沈言池,不是讓你來照顧他的!”
男人冷冷地道,語氣不悅至極。
夏初被打了也不敢有怨言,低著頭站在那裏解釋道,“主人,我隻是覺得沈言池再這麼被折磨下去隨時會死,主人不是想慢慢折磨麼,不能讓他就這麼死了。”
“啪!”
骷髏毫不廢話地又給了夏初一巴掌。
夏初被打得頓時臉都腫起來,唇角的鮮血滲出更多,“主人,夏初知錯。”
“你的魂早被沈言池勾走了,你以為我不知道?”他冷笑一聲,轉眸看向玻璃那一側的囚室,冷聲命令,“再丟幾個人進去,讓沈言池下手。”
“是,主人!”
幾個手下離開。
不一會兒,囚室裏就被扔進幾個奄奄一息的俘虜,一扔進去,俘虜全都沒有力氣再站起來,全都躺在那裏,和死了沒什麼兩樣。
沈言池被鎖在牆上,低眸看到自己的手下倒在地上,一雙狹長的眼變得凜冽,薄唇抿緊,呼吸變得沉重起來。
骷髏走到牆邊,伸手按向通話器,冷笑一聲,道,“動手吧,沈言池,今天是四個人。”
夏初站在一旁捂著臉,聞言不禁鬆了口氣,目光心疼地望著沈言池。
隻要不是折磨沈言池就好。
“換個方式!”
沈言池被鎖在牆上,抬眸冷冷地看向前方,咬牙切齒地說道,被夏初擦幹淨的臉上又露出幾道血痕。
“換什麼,你也不是第一次殺自己的手下了,昨天你不也殺了麼?”骷髏冷笑著說道。
“……”
喬知一站在那裏,沒有去看沈言池,隻是盯著骷髏的身影,聽著他說的每一個字。
“我沒殺!”
沈言池吼道,不承認自己殺人。
“這話隻能騙你自己吧,你昨天記憶恢複過來不是對著屍體研究了很久麼,你的血指印還留在你手下的脖子上呢。”骷髏笑著說道,語氣帶著快意,就像在看一場好戲。
“你閉嘴!”
沈言池歇斯底裏地吼出來,目中猙獰。
“……”
喬知一呆呆地聽著,昨天過去,他還讓記憶恢複過來的沈言池研究屍體?
他在淩遲沈言池的精神。
骷髏沒有看到喬知一的表情,徑自對著沈言池說道,“沈言池,你又何必裝了,你這雙手就是在鮮血裏洗出來的,這上麵有多少無辜者的鮮血恐怕你也忘了吧。”
“……”
沈言池瞪著前麵的黑色玻璃,眼中陰戾至極,血絲一條一條明顯。
骷髏繼續說道,“動手吧,今天才第5天,沈言池,你要是連這一關都過不……”
“季連航。”
一個帶著顫抖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骷髏的聲音猛然停止,身體僵硬住,像個石頭一樣立在那裏。
聽到喬知一的聲音,沈言池的眼眸頓時一深,大聲地吼道,“喬知一!”
他什麼都看不到。
他見不到喬知一,更不知道她現在是什麼樣子。
他隻有叫她的名字。
夏初和一群手下站在那裏,聞言都驚呆地望向喬知一,她叫主人什麼?
骷髏慢慢轉過身來看向喬知一。
喬知一站在那裏,她就這麼怔怔地望著眼前的人,“沒錯吧,你是季連航。”
她的聲音裏沒有疑惑,隻有肯定。
之前,他也在猜是不是阿誠,可當以前那些記憶通通襲來的時候,她確認了。
“你終於猜到我是誰了。”
他平靜地說道,沒有什麼意外。
手下們顯然被嚇到,按住喬知一的手都不自覺地鬆開,往後退了一步。
“……”
真是他。
怎麼會,沒有理由啊。
季連航站在那裏,看著喬知一,眸光震動了下,“知一。”
“你為什麼要折磨沈言池?你放過他。”喬知一抓緊他的手。
聞言,季連航麵具後的眼深深地一寒,一把推開她的手,“這就是你認出我後的第一句話?”
問他為什麼折磨沈言池。
她和夏初一樣,都被沈言池迷了心竅。
“……”
“給我進去給沈言池加10鞭!”
季連航冷冷地開口。
聞言,喬知一震驚地睜大眼,“不要……”
“是,主人。”
一旁的手下領命離去,喬知一見狀就要攔,季連航一把攥過她。
。
“啪——”
一聲鞭打聲傳來。
喬知一轉過身,就見一個手下已經站在囚室裏,手上拿著濕漉漉的鞭子往沈言池身上揮去。
沈言池被鎖在牆上,被狠狠地一鞭打下去,雙手打開,十指伸得直直的,一張臉上蒼白得沒有血色,眼角抽搐著。
“不要打他……”
喬知一推開他撲到玻璃前麵,用力地去砸玻璃,狠狠地砸過去,砸得手都沒有知覺還在拚命地砸。
囚室裏,一個手下還在狠狠地抽打沈言池,一鞭一鞭下去。
沈言池咬緊牙關連哼都不哼一聲,隻有嘴裏不斷滲出血來。
“不要,不要!”
喬知一喊是聲嘶力竭,那一鞭一鞭仿佛全是抽打在她的身上。
喬知一撲到季連航麵前再一次跪下,抓住他的手求饒,“我求你,你放過沈言池吧,我求求你,他沒有那麼十惡不赦……我求求你,你打我好了,你打我吧……”
“……”
季連航看著喬知一跪在自己麵前,麵具後的臉露出怒意,“你在為他求情?”
“是,我求你,你別再打他了,他會死的……”喬知一抓住他的手一再求饒,“有什麼事我們說清楚好不好?”
“你站起來。”
“……”
喬知一哭著跪求季連航,耳邊傳來的一聲一聲鞭打聲讓她難受如撕心裂肺一般。
“不站起來是麼?”季連航冷冷地開口,“來人,再去加10鞭。”
“不要!”
喬知一激動地喊道。
“你再求一次,我就再加10鞭!”季連航冷冷地道。
“我不求了,你別打……”
喬知一連忙從地上站起來,但已經來不及,那手下離開,他沒有收回話。
她這一會連求饒都不敢了,人撲到玻璃上往裏望去。
那人一鞭又一鞭地抽在沈言池的身上。
沈言池身上的襯衫被鞭壞,露出幾道口子,鎖骨下方的紋身被打得已經沒了樣子,鮮血淌過紋身,淌過那個小篆的知字……
喬知一站在外麵毫無辦法,隻能看著沈言池被打,她隻能眼睜睜地看著。
她不斷地用雙手砸向玻璃。
玻璃紋絲不動。
沈言池從頭到尾沒有哼一聲,意識可以控製,但身體卻招架不住,他垂下頭,發直的手指垂下。
看上去就像死了一般。
那人停下鞭打,上前抬起手拭探著沈言池的鼻息,然後繼續抽燈。
“不要——”
喬知一就這麼眼睜睜地望著那一鞭又一鞭打在沈言池的身上,而這一切都是因為她在季連航麵前說錯了話。
是她。
都是她……
“啊——”
喬知一近乎絕望地敲打著玻璃,難受到整個人快要炸開,歇斯底裏地呐喊出來,情緒繃到極點。
忽然,她眼前一黑,人從玻璃上滑下倒到地上。
“知一——”
季連航震驚地看過去。
囚室裏充斥著潮濕、血腥,沈言池倒在冰冷的地上,身上到處是傷痕,鮮血滲出傷口,顏色的鮮紅令人發指。
他躺在那裏,薄唇微張,雙眼緊閉,眉頭蹙著,連痛苦的一絲低吟都沒有。
每一處都在痛。
痛得他連喊都沒有用。
忽然,一隻溫柔的手撫上他胸膛前的傷口,指尖撫過他胸膛上的紋身,沈言池猛地掙開眼睛,用盡全力抓住那隻手,“知一。”
“言池……”夏初蹲在他身旁,半邊臉頰腫著,雙眼通紅悲傷地注視著他,“我來幫你治傷。”
這幾十鞭打下去,主人也怕就這樣把沈言池打死了,命她來照顧。
見到夏初的臉,沈言池的眼中一抹失望一晃而過,手立刻鬆開,嗓音冷冽,“我不用你!”
“你傷得太重了,我還拿了血袋給你輸血。”夏初說道,站起來移動著架子,架子上掛著輸血袋。
主人不肯給沈言池換個地方,就隻能在囚室裏進行治療。
調整好輸血袋的位置,夏初又蹲下身來,伸手要解開沈言池的襯衫,沈言池布滿血絲的眼睛幽冷地睨向她,“別動我。”
“我不幫你你會死的。”
夏初柔聲說道。
“我不需要一個奸細來幫我。”沈言池冷漠地道,閉上眼睛不去看她。
“是,我是奸細,那喬知一就不是嗎?”夏初問道,臉上浮出嫉妒,然後繼續給他脫衣服。
沈言池倒在地上,傷口隨著她的動作扯痛,他擰眉,抬起無力的手推開她,“滾!”
他的力氣不大,也已經大不起來,她卻還是被他推得坐到地上。
“我要幫你。”
夏初說道,一雙眼睛委屈地泛紅。
“滾。”
沈言池的聲音冷到極點。
“你今天看到我一點都不奇怪,說明你早就知道我是個奸細了吧?”
夏初坐在冰冷的地上注視著沈言池蒼白冷漠的臉,聲音有些哽咽,“但沈先生和喬知一通通不知道,這說明你把我身份瞞下來了是麼,你誰都沒告訴,你心裏其實是有我的,對麼?”
他沒告訴任何人她是個臥底。
他為她瞞著。
聞言,沈言池閉著的眼睛慢慢打開,目光陰冷,一字一字道,“那是看在你父母的兩條命上,和你無關。”
“怎麼會無關呢,你就是心裏有我的,如果你告訴了別人,我活不到現在。”夏初說道,執著地將他的行為認定是心裏有她,“所以,我現在也一定要幫你,我不能讓你死。”
說著,夏初就又去解他的襯衫。
沈言池痛到眼睛瞠大。
夏初見狀忙輕聲道,“我會小心一點。”
“走開!”
沈言池想抬手阻止她,手上卻毫無力氣,他推開她,完全沒有推動。
“你別動,你越動越疼。”夏初擔憂地說道,他的傷口上全是血,血黏著襯衫當然是一扯就疼,他還掙紮亂動。
“滾!”沈言池瞪她,臉色份外蒼白,說話一頓一頓,“叫喬知一來!我要見她!”
從他嘴裏聽到喬知一的名字,夏初的眼中露出一抹嫉恨,道,“就是她把你害得這麼慘,你還要見她?你知不知道,主人跟她關係匪淺!”
“……”
沈言池躺在那裏,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意外。
“你早知道了?”夏初見狀愣住。
“……”
沈言池沒有回答,一雙眼定定地看著上方,半晌問道,“她現在好麼?”
她居然也到了這個地方。
“她現在好的很,沒人能傷她,被好吃好喝地供著,比你好多了。”夏初說道,語氣裏難掩嫉妒,“她根本不想來見你,她根本不在乎你!”
“閉嘴。”
沈言池冷聲說道,情緒受到波動,突然咳起來,一咳身上的傷痛如刀砍般不斷地疼痛起來。
“言池……”
夏初震驚地看著他,伸手想替他拍拍,但看他一身傷痕都不知道如何下手,柳眉皺起,擔心地道,“你別咳了,我馬上幫你療傷,馬上……沈言池!”
夏初驚呆,沈言池竟然咳著昏了過去。
他身上的傷太重。
——
“知一?丫頭?丫頭?”
一個擔憂的聲音在她耳邊反複響起。
“……”
喬知一慢慢睜開眼,第一眼就看到淺色的幔紗從上麵垂落下來,她又回到這個房間。
她轉過頭,隻見滿頭銀發的王媽坐在床邊正憂心地看著她,見她醒來,王媽笑起來,“丫頭你終於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