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知一倒在床上,一雙濕潤的眼睛慢慢睜開,眼中有著呆滯,下一秒,她緩緩開口,“王媽,我餓了。”
“……”
王媽驚呆地看向她。
終於肯吃飯了?
時間是夜晚。
剛遭受一輪折磨的沈言池躺在床上,身上的每一個傷口都在叫囂著疼痛。
應該已經有10天了應該,他身上的傷好了壞,壞了好,不停地反複,疼痛也從最初的歇斯底裏變得麻木。
“言池,你還不睡嗎?”夏初躺在他的身旁,見他的眼睛睜著,她掀開被子半坐起來,一頭柔美的長發散下來,雙眸關心地注視著他,“是不是傷口特別疼?”
“沒事,我習慣了。”
沈言池的嗓音低沉,驀地轉過臉看向夏初,黑眸中帶著寵溺,“隻是,我不知道我還能撐多久,萬一我死了,恐怕那人對付你。”
夏初怔然地看著他,“言池……”
他這個時候還不在乎自己會不會死,卻在乎季連航會不會對付她?
她終於知道喬知一到底是怎麼被愛著。
“我死不可怕,可你怎麼辦?”沈言池黑眸深深地凝視著她,“我得在我死之前讓你逃出去。”
“讓我逃出去?”夏初怔怔地重複著他的話。
“當然,總不能讓你陪我死在這種暗無天日的地方,你必須得活著。”
“……”
夏初定定地注視著沈言池的臉龐,即使是傷痕無數都無法阻擋他的俊美。
夏初忽然就想到她初到沈言池身旁的時候,有一次,她被人綁架,她被欺負著,她被虐待著。
她害怕。
她惶恐。
她絕望。
後來,沈言池就來了。
她縮在角落裏慢慢抬起頭,就看到了沈言池,就是這樣一張臉出現在她的視線裏。
那個時候,她聽他說,跟我走。
那一句“跟我走”她一直記著,一直一直記著,永遠不會忘記。
夏初凝視著沈言池發呆,沈言池黑眸深邃地盯著她,“怎麼了,發什麼呆?”
“言池,你現在沒再把我當妹妹了吧?”
夏初問道,問得低聲,沒有什麼自信。
“你說呢?”
沈言池隻說三個字,黑眸凝視著她。
他的眸子深邃,深得如海洋一般,夏初看著看著就幾乎溺斃在他的眼中。
半晌,夏初似是下了什麼決心,朝沈言池道,“你不喜歡開著燈睡覺吧?不如我把燈關了?”
沈言池盯著她,從喉嚨裏發出一個字,“嗯。”
聞言,夏初立刻掀開被子從床上下來,走到一旁的牆上關掉電燈,屋子裏立刻一片漆黑。
夏初回到床邊,將床邊上安裝著的通話器給關掉,隨即才重新躺到沈言池的身旁。
被子下,夏初摸到沈言池的手和他一把握住。
沈言池沒有推開她。
十指相扣。
終於輪到她和沈言池十指相扣,夏初慶幸沈言池失憶了,可她不確定,沈言池這記憶會喪失多久,會不會像之前一樣突然醒過來。
不過應該沒事,隻要他們逃出去,隻要喬知一死了,就算他恢複記憶,她又怕什麼?
“言池,有件事我還沒告訴你,其實我偷偷地弄到了一支手機,可以聯絡外界的。”夏初躺在他的身旁,腦袋枕在他的肩上,聲音輕輕地說道。
“手機?”
沈言池躺在那裏,一雙眼睛越發深邃,嗓音低沉,“那就打電話給爺爺,讓他來救我們。”
這是一座地下迷城。
沈雲霆對海口不熟悉,根本不能找到入口。
聞言,夏初在黑暗中注視著沈言池,眼中掠過一抹深思,隨即輕聲地道,“可是我也不知道迷城的入口在哪,隻知道一個大概位置,沈先生恐怕不可能那麼快就救得到我們,言池,你著急嗎?”
“著急。”沈言池脫口而出,聲音低沉。
“……”
夏初躺下來,看著漆黑的房間,眸中有著一絲戒備。
沈言池聽到手機就焦急了。
“我這傷應該是撐不了幾天,出去也不一定就能活下來,所以,你必須要在我死之前離開。”沈言池說道。
夏初震驚地睜大眼,他著急又是為了她,“言池……”
“你找機會打電話給他,讓他盡快來救你,隻要你能活著,我死也死得安心。”沈言池說道。
“……”
夏初躺在那裏,怔怔地聽著,心口被狠狠地震動著。
死也死得安心。
如果他這話隻是對著她說的該有多好,為什麼隻有在失憶的時候才能對她有這樣的情愫。
她想用夏初的身份得到沈言池的愛情,而不是一個臥底一個棋子。
“怎麼不說話了?”
沈言池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伸手擁住夏初,身上的傷口再一次被牽扯,疼著他額上滲出薄汗。
“言池。”夏初靠到他的懷裏,一雙眼注視著他,“你不要死,出去以後我們好好過,行麼?”
“我也想和你好好過,但我這個身體……”
“沒關係,我去和他們說,說你的身體越來越差,要好一點的藥,這樣利於你身體更容易康複的藥,你一定能撐到出去的。”夏初打斷他的話說道,“你相信我。”
“嗯。要小心。”
沈言池躺在床上,一雙眼睜著,眸光中聚斂著某種光芒。
夏初躺在他的懷裏,慢慢睡去。
季連航變得越來越瘋狂,像是一個完全喪失理智的人,心誌早已經不如從前。
王媽看著他,整天以淚洗麵。
喬知一坐在床上,靠著床頭。
王媽一勺一勺喂著喬知一吃飯,她現在連自己拿碗的力氣都沒有。
“阿姨,知一!”
季連航從外麵跑進來,沒有戴麵具,一張臉上露出興奮的笑容,一路衝到她們麵前,“我又想到一個折磨人的好辦法,沈言池這兩天身體有好轉的跡象,我就在他好的傷口上再割上兩刀!”
他興奮地像個小孩子。
“……”
王媽拿著碗的手在抖,難以置信地盯著他,卻又拿他無可奈何。
喬知一坐在那裏,目光淡淡地看著季連航。
季連航現在整天想的事就是怎麼折磨沈言池,除此之外,什麼都想不到。
喬知一靠在床頭,就這麼靜靜地看著,心麻木得已經不知道疼是什麼知覺。
半晌,喬知一穩住心神,聲音虛軟無力地道,“折磨身體又有什麼意思,當然要多折磨一點精神了。”
“折磨精神?”
季連航疑惑地看向她,人坐到她的床邊。
“對啊,沈言池現在最愛的是夏初,為了夏初他什麼苦都能受,那若是夏初受傷了呢?”喬知一看向季連航,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沈言池想必會更痛苦吧,比殺了他都痛苦。”
她學著季連航說話的口吻。
“你是說折磨夏初?”季連航轉了轉眸子,真的開始考慮這個方法的可行性,隨即又狐疑地看向喬知一,“可是你不是舍不得沈言池痛苦嗎?”
“舍不得?”
喬知一冷笑一聲,抬起手想抓住季連航,但手指無力隻能又垂落下來,“我舍不得他的前提總要是他愛我吧,可他現在呢?”
“……”
季連航疑惑地看著她。
“他現在不愛我了,他把我忘了!還和夏初那個女人親吻,躺在一張床上!我怎麼忍受?”喬知一冷冷地道,眼中露出一抹嫉恨,咬字咬得吃力,“我現在看到他們就惡心!”
聞言,季連航開心地笑起來,“知一,我早和你說了,沈言池這個男人不值得依靠!你為什麼還要專門跟我作對呢?”
喬知一看著季連航,臉上露出笑容,笑容蒼白,“我以前太笨了,鬼迷心竅,我現在知道了。”
“真的?”
“對,你別讓我吃藥了,我要恢複好,我要親自去折磨那對狗男女!”喬知一說道,聲音透著一股濃烈的恨意,“我不能讓他們這麼好過。”
聽到這話,季連航的眸子轉得很快,情緒複雜,似乎在想很多東西,好久,季連航說道,“不用你,你在這裏乖乖躺著就好,我會幫你折磨那個男人的!你說的方法不錯,我現在就去!”
“季連航……”
喬知一叫他的名字,季連航已經大步離開。
季連航僅管已經瘋得有些厲害,但他腦子裏的思維並不是完全不清晰的。
房間裏一片安靜。
空氣中彌漫著潮濕的味道。
喬知一望著季連航離開的背影,轉眸看向王媽,“王媽……”
王媽看向她。
“幫我。”喬知一哀求地看向她,吃力地伸出手搭在她的手腕上,無力地抓住那隻瘦弱的手腕,“再幫我一次,王媽,再幫我最後一次。”
“……”
王媽怔怔地看著她。
——
“啊——不要,不要打了!”
“不要,不要……”
這一天,夏初被季連航打了一頓,季連航拿著鞭子狠狠地抽在她的身上,當著沈言池的麵。
夏初為了讓沈言池繼續對她濃情蜜意,不向季連航求饒。
季連航下手沒有一點輕重,就是要看沈言池痛苦,沈言池有多痛苦,他的手就能下得有多狠。
夏初被打得痛不欲生,最後靠在沈言池的懷裏痛哭不止。
“他真是個瘋子!”
夏初靠在沈言池的身上,慢慢抬起手看向自己的手臂,纖細的手臂上全是數不清的傷疼,一道一道恐怖至極。
她的眼中有著恨意,她跟季連航的時日不算短,當然清楚現在的季連航已經瘋得不太好控製了。
本來她還有些猶豫,但現在,她必須早日出去。
否則,她也會被季連航這個瘋子折磨至死。
“怎麼弄成這樣。”沈言池伸手環住她,一雙黑眸盯著她手臂上的道道傷痕,有一抹光一閃而逝,嗓音低沉痛楚,“我寧願這傷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