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子裏的那根神經隱約也開始興奮,她感覺腳踩在地上有種不真實的漂浮感。
可是……照理吃完藥十五分鍾後就該起作用的,現在卻已經半個小時了,她才有反應。
藥效延遲了……?
阮舒不禁蹙眉——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從陽台回來房間。
傅令元依舊坐在桌前。
阮舒暗暗沉了沉呼吸,走去梳妝台整理物品。
心髒跳得又比之前快了。
身體平靜的狀態下,這樣的心跳頻率令她有點難受。
手一抖,一整格的小抽屜掉落到地上。
“怎麼了?”傅令元聞聲望過來。
阮舒蹲在地上,正撿起半截深咖色的真皮表帶,和其他散落在地的物品一起隨意地扔回抽屜裏,然後抬眸回答他:“沒事。”
旋即,她起身,打算將抽屜塞回去,眼前驟然一陣黑。
她本能地按住化妝桌,抽屜摔在桌麵上,不輕不重地“砰”了一聲。
“你怎麼了?”傅令元第一時間起身走過來,扶住她的手臂,立馬深深折眉,“哪裏不舒服?你身上好像有點燙。發燒了?”
問話間,他捧住她的臉,用自己的額頭貼上她的額頭,試她的體溫。
阮舒視野恢複清明時,首先入目的便是傅令元近在咫尺的臉。
神經猛地跳了一下。
阮舒主動吻上去,手心覆在他的胸膛,緩緩地摩挲。
傅令元有一瞬間的愣怔,很快摟緊她,回應起來。
渾身的火苗被他挑起來之後,阮舒才感覺自己承受得起心跳的頻率,然後注意力就完全不在藥物的反應了,而沉陷在他對她的繾綣裏。
他的眸子黑沉沉地盯著她,不放過她的任何變化。
……
她又暈過去了。
傅令元把她從浴室裏抱出來,放回床上,蓋上被子。
她睡死了一般毫無反應。
和以往一樣,每次性、愛過後,她似乎都極度地疲倦。
傅令元站在床邊,看了她很久。
今晚,她的熱情來得很突然,消褪得也很突然。
方才在浴室裏幫她衝洗時,本想再來一次,她卻十分抗拒,身體也明顯地僵硬,他隻能作罷。
他折眉,神色沉凝地掃視房間,視線敏銳地落在她的包上。
他走過去,拎起她的包,翻了幾下,倒是翻出了她提到過的長效避、孕、藥,並沒有再發現其他藥品。
他放回她的包,瞥了眼時間。
還有五分鍾零點。
他拿過自己的衣服穿戴整齊,繞回床邊確認阮舒熟睡,才輕手輕腳地開門,離開她的臥室,下樓。
一路行至佛堂所在的房門口。
站定兩秒,傅令元抬起手臂,叩了兩下門。
裏麵沒有給出任何反應。
傅令元拽住門把,順利轉動開。
提前預告過。她卻並沒有鎖門。那麼就是在等他了。
確認完畢,傅令元也就不再客氣,推開門,走進去。
屋裏沒有開大燈,隻有佛龕燈,不明不暗,照見跪在佛龕前蒲團上的女人的纖弱消瘦的背影。
傅令元先關上門,然後才踱步過去,在莊佩妤靠後一些的位置站定,雙手合十,微低腦袋,對佛龕裏供奉的佛祖簡單地行了個禮。
旋即他收起姿勢,轉身,看向莊佩妤,欠欠身:“林夫人。”
莊佩妤沒有給出任何反應。挺直腰板,閉合雙目,手指快速撚著佛珠,嘴裏的念念有詞在午夜時分的安靜裏顯得清晰。
傅令元等了片刻,轉而走向窗前的紅木桌。
紅木桌上擺著那個裝著翡翠佛像的盒子。
他伸手摸了摸盒身,繼而將被壓在盒子下的一小疊卡片抽出來。
一共四五張。
每一張都隻是印有相同的兩個字——“耳東”。
傅令元掂了掂,望向窗外朦朧的月色,緩緩開口:“林夫人,陳家的人在找你。”
莊佩妤的身體應聲一抖。
“你過得很辛苦吧?”傅令元的聲音分辨不出情緒,“阮阮和我說過一些你們在城中村的生活。”
莊佩妤再次顫了顫身體。
傅令元的目光從窗外收住,落回到莊佩妤身上:“陳璽的兒子最近回來了。他在大力地找你。他本來早該找到你了。是我的人誤導了他的方向,讓他又給查偏了。”
頓了頓,他話鋒一轉,“但想必沒多久,他會重新繞回來的。”
莊佩妤不吭氣。
傅令元默了默,雙手背在身後,慢慢踱步回去,在距離她三步遠的位置停下:“我隻問你一句話,你想讓陳青洲找到你麼?”
莊佩妤撚佛珠的動作停了下來。
她睜開眼,偏過頭來,對視上傅令元:“你到底是誰?”
傅令元的眸子格外幽深,眸底暗藏著銳利的鋒芒,麵上卻是含笑:“我是陳青洲的對頭。我是你的女婿。我是來幫你的人。”
*
離開佛堂,傅令元原路折回,馬上就要到客廳時,他驟然止了腳步,停留在陰影裏不動彈。
廚房裏窸窸窣窣的,很快燈光滅掉,林璞的身影晃悠出來,手裏是一聽可樂,趿著脫鞋漫不經心地走,最終穿到另一條過道上。
待他上樓的腳步完全消失後,傅令元還多等了一分鍾,才從陰影裏出來,有意無意地掃了眼先前林璞離開的方向,邁步上了阮舒這邊的樓梯。
回到房間,一切如常。
阮舒的呼吸平緩均勻。
他走到淩亂不堪的梳妝台前,從抽屜裏挑出那半截的表帶,笑了笑,裝進自己的口袋裏。
轉瞬他又想到什麼,盯了會兒床上的阮舒,腦海中自發浮現出她狹長的鳳目眯起時露出的狐狸一般的精明,最終還是選擇取出那半截表帶,放回到抽屜裏。
做完這些,他換了衣服,放鬆地躺回床上,將阮舒攬入自己的懷抱裏,伸手關掉燈。
床單,枕套,懷裏的人。
滿滿的,都是淡淡的橙花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