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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9、菩薩低眉,不見眾生(1 / 3)

定定地凝注他兩秒,榮一的眼眶不受控製地就紅了。不為別的,為的是他看出來了,他看出來,陳青洲這是心意已決,他無論再做什麼說什麼都勸服不了陳青洲了。

好,既然勸服不了,那就隨他的決定,和他一起……榮一振了振精神,突然覺得自己剛剛特別沒有出息,五大三粗的一個男人,如何能說眼紅就眼紅?

窘迫著,他對陳青洲恭恭敬敬地弓下腰身,然後退回到陳青洲的身後,腰板挺直,昂首挺胸,雙目如炬,似守護神。

“青洲,你再說一次,那些事情真的全部都是你做的?!”五長老問他確認,像是生怕有人沒有聽清楚。

陳青洲環視眾人,試圖從中找出陳家的手下,一個個地看過去,看他們的表情,看他們是否也對他的坦誠表示失望。

頃刻,他看回五長老,重新回答一次:“是,是我做的。”

或許由於已經有了第一次的坦誠,再開口說第二次,陳青洲不覺艱難,甚至隱隱有種輕鬆之感。

頓了頓,他平靜地繼續說:“我確實在龍虎邦伏擊令元的時候,買通殺手,渾水摸魚,想要令元的命;林氏確實是我讓手下去舉報的,以逼出藏在其他子公司裏的路子;今次的出貨,也確實是我調派了手下前往跟蹤。”

一件件,他都認下來了,心下遺憾,遺憾白白犧牲了那幾名手下。當時那把槍,他其實……是不願意拿起來的……卻是榮一代替他做出了選擇……

一語出,眾人也再無法如第一次他承認時那般因為愕然而安靜不下來了,各種聲音立時蹦出,你一眼我一語,吵吵嚷嚷的,交雜在一起,幾乎快要蓋過雨聲。

其實隻認了上述三件事……傅令元湛黑的眸子微微眯起。

不過也無人去注意,光就這樣,已經讓大家認定,全部的事情皆為他所為。

陸少驄已帶著龍霸天暫且退居一側,如看喪家之犬一般看陳青洲,眉宇間遮掩不住一絲得意洋洋。

三長老痛心疾首:“青洲,你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之前還死命否認,如今龍霸天出來了,你自覺再抵賴不下去了所以幹脆招認?你……你……你真是……唉!”他重重從半空中落下手,質問,“你為什麼要這樣做?!你怎麼可以這樣做?!”

“我為什麼不能這樣做?”陳青洲反詰,態度上非但沒有認錯的愧疚之意,反頗為理直氣壯,與他平日的謙恭大相徑庭。

眾人悉數怔忡。

陳青洲保持著單手負於身後的姿勢,噙一抹如常的淡淡笑意:“我相信,很多事情大家其實心知肚明。心知肚明,卻從不坦誠地攤到明麵上來大大方方地爭鬥,好像隻要藏在背地裏,就可以當它不存在,就可以真的如外象所呈現的那般團結和睦。”

“青洲,你胡說八道什麼呢?!”五長老出聲喝止。

“是胡說八道麼……”陳青洲的笑意裏諳出一抹濃濃的嘲諷,繼續說自己想說的,“我為什麼要這麼做?這個問題需要回答麼?難道大家都不知道為什麼?”

眾人沉默不語。

陳青洲直視幾位長老和堂主:“十年前,我父親確實受了臥底警察的蒙蔽,確實險些給青門帶來滅頂之災。他為此丟了命,我們陳家愧疚無比,心甘情願背負汙點,受盡譴責。這些都是我們陳家罪有應得,都是我們陳家活該,我無話可說。反過來,我還要感謝許多叔叔伯伯爺爺們,縱使心中芥蒂難消,也依舊容納我們陳家,並且看在我父親的情麵上,對我多有照顧。”

“但——”隨著話鋒的一轉,陳青洲的表情也比之前冷然,“這並不代表,我就要讓我們陳家至此沉淪,仰仗著大家的寬容龜縮在角落裏。我要為陳家洗汙點,要為陳家爭臉麵,要讓陳家在青門內複起,敢問,這有什麼過錯?!”

“講得冠冕堂皇,其實不過強詞奪理!”五長老厲聲,“你是陳家人,你要為陳家複起而努力我們沒有意見,可你怎麼能損人利己?!難道陳家複起的代價就是破壞青門?!‘先有國,才有家’,放之我們青門裏亦如是。假若沒有青門,哪來的陳家?!你們陳家還有什麼可複起的?!”

“是啊……沒有青門,我們陳家根本沒有複起的意義……我們陳家本就是為青門而存在的……”陳青洲喃聲,轉瞬眸光凜起,“雖然我確實做了那些事,但我從不是抱著損害青門利益的意圖。自覺問心無愧。”

“問心無愧?你還真沒臉沒皮。”不止五長老哂笑,其餘人大概也是覺得陳青洲的話可笑至極。

陳青洲亦哂笑:“難道隻允許陸振華將我們陳家趕盡殺絕,不允許我們陳家為了自保做出一定的反抗之舉?”

驟然陸振華就被直接點名道姓了,大家的目光下意識地集中到他身上。

陸振華的表情先擺出微微一怔,繼而笑了笑:“青洲,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陳青洲卻不與陸振華直接對話,仍然麵朝眾人:“我父親去世後,青門不可一日無領導者,陸伯伯作為賢者,接替我父親的位子,也無可厚非。這十年多來,大家跟著陸伯伯確實過得不錯,看著青門漸漸恢複元氣,我的心裏是高興的,對陸伯伯也是感激的。”

“然而,‘一山容難得二虎’,是亙古不變的道理。即便我們陳家下了台,也逃脫不了成為眼中釘肉中刺的命運。”

“青洲,你想多了吧?被迫害妄想症?”三長老皺眉。

“想多了麼?”陳青洲毫不遮掩麵容上的譏嘲之色,“各位長老,明人不說暗話。我一開始就說了,很多事情大家其實心知肚明的,隻是緘默其口。反正今天都是來審我的,不妨都掏心掏肺一點。”

他清黑的眸子深斂瞳仁:“十年前,我父親慘死車禍,沒多久我就離開海城,在外漂泊十年之久,你們真的隻認為是我們陳家沒臉繼續呆在海城所以暫時外避而不是逃命?”

“三鑫集團當年是由陳、陸、黃三家人共同創立,我們陳家早無一席之地,我回來海城之後始終遊走在邊緣。而榮叔,他隻是去坐牢,他不是死了,十年間可曾為他保過一分的利?連集團上市,他都說自己是舔著老臉要來的股份。好,或許我們陳家是罪人,我們沒有臉皮去爭取;或許榮叔十年來因為沒有人身自由所以沒有為青門盡過力。但如今我們全都回來了,快一年了,何曾真心實意地給過我們機會?確定陸伯伯不是防賊似的防著我和榮叔?確定這不是打壓?”

“關公廟落成典禮當日,少驄利用人質將我引至城樓,打算圍剿我們陳家。眾位長老,你們當時就在關公廟裏的酒宴上,你們敢拍著胸脯說,你們完全不清楚後麵發生了什麼事?”

陸少驄聞言臉色鐵青。

陳青洲尚在繼續:“如今,我和大長老聯姻的原因為何,難道眾位心中真的沒有數?”

“現在你們設下埋伏,統一站在我的對麵,難道不是陸振華所驅使的?一件事一件事地搬出來與我對質,難道真的是我所犯之錯誤必須以這種方式審問我?”

他抬起手臂,隔空劃過,苦笑:“從你們一行人共同踏進這個門,或者說從你們決定要在接親的時候討伐我,難道你們心中都不清楚這樣的行為意味著什麼?”

一樁樁,他細數下來,全都用的反問句。稍稍頓了頓,他平靜地自問自答:“知道的,你們其實全部都知道。知道有陳、黃兩家在的一天,陸家就不會安寧;知道青門內其實分了陣營,陸家一方陣營,陳、黃兩家一方陣營;知道我們雙方陣營私底下互為敵手,你死我活。你們清、清、楚、楚。”

一字一頓的四個字,伴隨著陳青洲對大家的一圈環視。

最後他緩下聲音,淡淡道:“不管你們願不願意承認,事實就是陳、陸、黃三家,早已恢複不了以前相親相近的兄弟關係,不用再粉飾太平。今天就由我來挑明,陸家要對我們趕盡殺絕,我們絕不坐以待斃。損害青門利益非我所願,再無下次,因為現在我要立下話,我們會和陸家明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