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告訴我,莊家一抓一大把這種古董。我查過,網絡上也有一種猜測,說過莊家是發死人財的,祖上幹的是盜墓的行當。我看著很可信,你覺得呢?”
她看向他。
聞野迎視。
她的一隻手臂伸在窗戶外麵,淡白的月光打下來,肌膚透白,像會發光。
她的人影背著窗,鳳眸卻格外亮,仿佛酒越喝她越清醒,腦子的思路也越清晰有條理。
聞野凝望她兩三秒,不予置評,先喝掉酒杯裏剩餘的酒液,然後又倒滿一杯,再喝上一口。
酒有多烈,阮舒很清楚。他喝得麵不改色,可見酒量完全不是蓋的。語音淡漠地,她反唇相譏他:“小心酒精中毒。”
聞野嗤地掀了掀嘴角:“我不負責開車。”
阮舒不依不饒前麵的話題:“莊家祖上是盜墓賊。”
這一次,她刻意用的肯定句。
當然,她並不覺得自己敏銳,是從聞野的態度判斷的。而這明顯是聞野放水給她。想來是因為畢竟她即將回歸莊家,故而某些被她猜中的事情,他便也不費力遮掩。可能他還覺得這樣他更省事。
“如果是盜墓賊,不管扳指還是首飾盒,都是違法的存在。”她淡淡地繼續啟唇,陳述一個事實,“你當初送我那枚扳指,我若拿到市麵上賣,豈不要出大事?”
“怕了麼?”聞野眯眼看她。
“怕什麼?”阮舒反問。
“怕犯法麼?”聞野直白。
“莊爻告訴我,我到莊家,無需做殺人越貨的事兒。”阮舒提及。
“那你就是怕。”聞野揭穿。
“我好歹也是個名聲在外的女魔頭。”阮舒辯駁。
聞野不屑:“海城的人太沒有見識,就你的那點兒臭名昭著,放我這兒連個屁兒都不是。”
阮舒輕輕眨一下眼睛,聲音有點飄兒:“我殺過的人比不得你多,但殺一個是殺,殺十個也是殺,沒有區別。”
聞野看到,她的眼睛較之方才,亮得不甚清澈,瞳膜似隔著一幕什麼,弄不清楚是情緒,抑或單純的微醺。
說罷,她再喝一口酒,轉臉望向車窗外麵,主動跳開了涉及她個人的話題,繞回去問:“莊家多有錢?‘富可敵國’?”
當然,形容詞她頗有調侃的意味。
“總不可能光守著老祖宗的家底坐吃山空吧?現在是做什麼的?”她繼而問。
有男人的氣息忽而靠近她的身側。
是聞野主動挪過來位置,玻璃酒杯磕在窗台的金屬框上:“你今晚的問題真多。”
以為他既出此言,便是無下文。
不想,他在這時指著外麵道:“都是莊家的。”
阮舒循著方向凝睛。
此時行至的是環海路段。因為天黑,海麵烏漆一片,但可見遙遠的隱隱約約的城市燈火。
那應該就是江城了……
不過更吸引她注意力的,卻並非那叢城市燈火,而是這片海。
這片海,在距離近些的海岸邊,貌似是港口碼頭,有探照燈亮著。
畫麵令人感覺似曾相識。
神思晃片刻,阮舒恍恍惚惚記起,去年和傅令元領完證不久,傅令元帶她回傅家給傅丞過生日,順帶見家長。回來的路上,經過跨海大橋,她跟隨他站在橋上眺望,便差不多是這樣的畫麵。
海自然是同一片海,連通著海城和江城。不同的碼頭也有相似的風景。
卻,物非人也非。
而傅令元那日抓著她的手,一起比劃過的那些圓圓滿滿的圈,也是包括這裏的吧?
“這裏沿線大大小小的、知名或者不知名的碼頭,不完整統計有一千兩百多個。是整個海城乃至整個中國每年流量最大的海岸線。”
“同時,這也是通向東南亞一帶最近的海岸線。”
“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這意味著,這沿岸是創造財富的黃金海岸。”
“有一天,這裏的全部,將被我掌控。”
彼時他的話,他的關於海上霸主的宣告,不自覺地浮現腦中。
阮舒斂瞳,眼神清明兩分,問:“你想說整座江城都是莊家的?會不會太誇張了?”
聞野冷嗬嗬:“隻有一座江城,那才是誇張。”
越講越誇張。不過阮舒默默認同了他的誇張。畢竟現在身邊所站的是個倒賣軍、、火的國際通緝犯。且,莊家是文物發家,家底有多厚,就算吹牛到天上,也是極有可能的。
聞野又指了指沿邊的海岸道,像是要再說點什麼。
餐廳通往客廳門在這時被人敲響。
兩人的對話暫且中斷。
聞野應了句:“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