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無數把聲音裏,又夾雜著不久之前隋潤菡的一句提醒:“孩子沒了可以再生!莊氏族親裏一抓一把可以捧上家主之位的女人!可命要是沒了,要莊家的小繼承人有什麼用?!”
是啊,如果命都丟了,莊家的小繼承人之於他而言的意義又在哪裏……?
無路可退了……
不能放她。
不管她是在騙人,還是真的難受,冒著她會流產的風險,他也不能放她。
至少當下不能放!
握緊手中的半截木棍,莊荒年抬頭,麵對眾人,隻重複一句話:“我要見大叔公和聞野。”
“翹姐!人來了!”底下的警員匆匆跑進來通報。
大家的精神皆為之一振。
外圍的警察讓開道。
駝背老人一隻手駐著拐杖,另外一隻手由一名警察攙著,步履蹣跚而入。
褚翹往駝背老人後邊張望,不無意外,未再看到其他人。
謹慎起見,她還是詢問警員同事:“那個叫‘聞野’的呢?怎麼沒來?”
“沒找到人啊翹姐。”警員告知,“剛剛問了一圈莊氏族親,都說沒有這號人,更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
“和莊家交好的外姓家族,同樣沒有姓‘聞’的。還有,讓人口局的同事搜索過了,整個江城也沒有這個名字、沒有人姓‘聞’。”
褚翹雙手抱臂,轉動著眼珠子,瞄向“梁道森”的位置——聞野,“S”,嗬嗬……
“翹姐,現在怎麼辦?要不要聯係電視台和廣播,緊急找人?”警員提議。
“不用。”褚翹擺擺手,“先等等一會兒的情況,再做決定。”
那邊駝背老人行至前方,麵對眼前的一切,表情震驚:“荒年,你……”
“大叔公,你來了。”莊荒年拖著長音,顯得若有深意。
…………
傅令元稍稍往後退了一步,半隱住自己的身體在兩名警察的後麵。壓低的帽簷下,湛黑的眸子眯起,盯兩秒駝背老人,完全沒興趣幾個冒牌貨的戲碼。
兀自將視線集中回阮舒身、上,他的眉目沉洌起來,仔細盯著抵在她脖頸處的尖銳木棍。
旋即,他打量握著木棍的那隻莊荒年的手。
緊接著,他掀眼皮瞥一眼莊荒年。
最後,傅令元的目光挪向那扇原本考察過被他放棄的、雖然相距阮舒不近但也是目前看來唯一偏離莊荒年的視野而不容易引起莊荒年注意的可嚐試的突破口。
尤其此時,莊荒年正忙著和駝背老人講話。
丁點猶豫也沒有,心中有了決定,傅令元便馬上從後方退出人群,往外走。
他沒有辦法在這裏幹等著和大家一起被莊荒年牽著鼻子走!必須主動出擊!
察覺傅令元離開的身影,林璞麵露凝色,稍一頓,亦悄悄退出人群,跟了出去。
…………
“你這是在幹什麼!”駝背老人抓著拐杖用力一戳地麵,特別生氣。
莊荒年倒是基本維持著一慣的禮貌:“不用再裝蒜了,全是你們把我逼到這樣的地步。現在你們滿意了?我親自坐實了你們栽贓給我的挾持人質的罪名。”
駝背老人明顯怔忡:“你在說什麼?”
“梁道森”亦皺眉搭腔:“是的,莊二叔,你的意思大家都聽不明白。為什麼說大叔公栽贓嫁禍?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誤會麼……”莊荒年笑了笑,“大叔公,阿森,你們或許不清楚。不過可以讓聞先生和他幹爹出來,給你們解釋解釋。”
聞先生和他幹爹……?褚翹存了心思。怎麼又出來一個幹爹?而且,看這架勢,莊家的這位駝背長者也是個知道內情的主兒……?
莊荒年的視線又在人群裏逡巡一圈,再兜回到駝背老人:“大叔公,警察找不到,但你應該有辦法讓聞野現身吧?”
駝背老人皺眉,並沒有正麵回答他:“荒年,你真是糊塗至極。你究竟知道不知道你現在做的都是什麼事?僅僅因為你覺得自己被誣陷倒賣文物嗎?你再繼續錯下去,族親們想幫你都沒有辦法了。”
莊荒年笑意不改,反問:“大叔公,如今的情況,你確定族裏還會想要幫我嗎?”
馬上他想到什麼,搖搖頭,又糾正,重新道:“大叔公,如今的情況,莊家恐怕都要自身難保,怎麼還可能幫我?”
“或者說,大叔公你還沒看到被搬出去的那幾個大箱子?”提醒完,莊荒年語氣驟然重起來,“炸了宗祠,炸了莊宅,交出文物,全都在毀莊家啊!”
“而大叔公你,識人不清!與其合作!任他們胡作非為!才導致如今莊家岌岌可危的局麵!”
“荒年,你……”駝背老人的大驚失色,仿若因莊荒年話裏的內容所嚇。
莊荒年喟歎:“所以啊,我何德何能勞他特意針對?他真正在報複的是莊家。我之於他而言最後的利用價值,可能就是……”
他頓住,示意坐在她麵前的阮舒。
爾後他展開一抹嘲弄的神色,視線則再一次於人群裏逡巡,像是篤定了某人必然在其中一般,繼續把話講完:“看來他是真的不在意他找來的這個女家主,甚至要借我的手,把她肚子裏懷的莊家的香火掐滅。”
“梁道森”的眼裏諳出輕蔑的嘲諷。
猝不及防地,手腕被人緊緊扣住。
偏頭。
對視上的是榮一充滿憤怒的雙眸。
“梁道森”皺眉。
不用猜,這個大塊頭就像剛剛的莊爻一樣,在責怪他。
當然,更重要的是另外一層意思:要他為那個女人出麵,滿足莊荒年的要求,亮出他聞野的身份。
嗬嗬。
他都還沒追究那個女人關鍵時刻掉鏈子壞了他的計劃,這個大塊頭倒有臉來要他幫那個女人……?
當他傻X嗎?
“梁道森”瞥出冷冷的警告,不耐煩地從他手裏掙開自己的腕。
然,上一秒剛甩掉,下一秒手臂又被抓住。
依舊是榮一。抓得牢牢的,不鬆開。和方才的區別在於,眼裏不再是憤怒,換成了濃濃的哀求。
哀求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