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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達時夜幕已降臨,整個林家漆黑空曠,毫無人氣,猶如一座死宅,打開門的動靜因此而顯得格外響亮、悠長,還能清楚地感覺到粉塵於空氣中飄散開沉悶的味道。
阮舒靜默站立,麵前仿若也站著五個人:林平生,莊佩妤,林翰,林湘,王毓芬。
數秒後,二筒邦忙打開了燈。
光線驟亮,阮舒下意識眨了眼睛。
複凝定,五個人已然全部消失。
微抿一下唇,阮舒吩咐二筒:“你就在這等我。”
“好的阮總。”二筒點頭。
阮舒獨自邁步上樓。
到樓梯口,她又停住。
二樓一共七個房間。
左手邊一共四個房間,最盡頭是她的臥室,一間林妙芙的臥室,還有兩間空置的。空置的兩間中,其中一間原本屬於林翰。不過林翰入獄後,她就直接當做林翰再也不回來,讓下人收拾掉了。
右手邊是三個房間。如今自然全是空置的。但在空置以前,其中兩件,一間為當年林平生和莊佩妤的臥室,還有一間為林平生的書房。
以前她就很少往右手邊走。而林平生死掉以後,她更是一步都不曾再涉足……
向著右手邊凝望片刻,阮舒走了過去,徑直行至書房前,然後打開門。
腦中同步浮現出那一年,她同樣躊躇了很久,終於還是敲了這扇門。裏頭的人應著“進來吧”。她便擰動門把進去了。
進去後,對視上的是林平生看似慈愛的目光:“小舒,你來了?”
他從書桌後繞了出來,衝她招手:“過來!快過來叔叔這裏!”
她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
一閉眼再睜眼,沒開燈的房間裏黑漆漆又空蕩蕩,並沒有林平生。阮舒發現自己卻是真的後退了。
廊燈之下,她脊背繃直,看到自己被拉了進去。
直勾勾盯著門上的陰影,她又繼續後退,地毯在腳下被她踩出沙沙聲。
她又看到自己突然從裏頭衝了出來,麵色白如紙地。
後背貼上牆,走廊上恢複昏暗和空蕩,阮舒怔怔然,緩緩蹲到地上,抱住自己,卻還是覺得哪裏的窗戶沒有關緊,有涼風在吹,灌滿她的身體。
傅令元得知她的行蹤後,迅速趕來林宅,看到的便是她蜷縮在牆根裏,眼睛不知道在看哪裏,眼神是凝固的。
纖瘦,脆弱,孤單,沒有生氣,似與這個世界隔開一道無形的屏障。
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她這般模樣。
他治好的那個阮舒根本不該再呈現出這種狀態!
傅令元心中鈍痛。
“阮阮。”
喚著,他加快腳步朝她走去。
她應聲朝他轉過臉來,原本空寡的雙眸瞬間恢複活氣,充盈上笑意,唇角翹起弧度:“三哥!”
是發自心底、到達眼底的笑。
判斷完畢,傅令元堪堪長鬆一口氣,奔到她麵前,要將她從地上拉起,不免苛責:“幹什麼一個人回這裏?不是說好等我去找你?”
阮舒沒起來,也沒回答他的問題,從下往上瞅他,並且把兩隻手都抬起伸向他:“抱我。”
儼如小孩子撒嬌。
傅令元稍抬眉梢,自然樂意之極,即刻蹲下身,當真以抱小孩子的那種方式架住她的胳肢窩從地上將她整個人抱起。
他的臂力,她心中有數,到最後一刻才把兩條手臂圈住他的脖子,減輕他的負擔。
傅令元的兩隻手則順勢往下滑,撐在她的兩條腿下。
阮舒親了他一口,在半空中嚐試舒展自己僵硬的腿,輕籲著氣:“腿麻了,就等你來解救,我的騎士。”
傅令元又挑眉,下一秒順勢往後,將她抵上牆,額頭貼上她的額頭,感受著她生命的溫度,唇角勾出一抹邪性兒:“你的騎士想告訴你,這個姿勢非常適合做個愛。”
“那要不就做一個再走?”阮舒揚眉淺笑,話語挑豆。
傅令元低斂雙目,用深黑的眼將她凝注,舌尖淺淺探出來,添了添她冒著熱氣的唇麵,徐徐輕笑:“那你今晚絕對走不出這裏了……”
阮舒笑得眼裏盈光,下巴擱到他的肩頭,兩條腿悠然地輕輕晃動。
傅令元一個斜眼,瞥向書房的那扇門,冰冷如霜雪,不瞬抱著懷裏的人舉步離開。
二筒沒跟著。
原本跟在她身邊的那幾個莊家家奴在此前將她帶去城中村見陸少驄之後自行人間蒸發了。畢竟他們想重回她身邊肯定是不可能的了。
所以今晚一個小尾巴都沒有。
看到他的那輛黑色大吉普竟然停在外麵,阮舒相當驚喜:“你又開了?”
傅令元勾著唇,拉開副駕駛座的門,彎身將她放進去,給她係安全帶:“傅太太這麼興奮,想必是記掛著我們還沒在它裏頭做過。”
阮舒瞋他一眼:“那是你記掛,不是我記掛。”
傅令元坐上駕駛座,側首詢:“想去哪裏?”
阮舒鬆掉安全帶,挽住他的手臂靠在他肌肉結實的臂膀上:“都可以。”
傅令元無奈她這存在安全隱患的舉動,但又更享受她對他的依戀,最終還是笑著任由她如此——反正他對自己的車技相當自信。
終歸是有他在身邊,即便已經睡掉了一個白天,坐車的過程中阮舒也還是又眯了一小覺。
睜眼後就發現他帶她來的是舊小區的套房。
傅令元在下車後繞到後車廂去不知道拿了什麼東西,才過來牽住她的手一起往他們自己的那棟樓走。
正值晚上七、八點鍾,家家戶戶開著燈。
有孩子還在小區的運動設施區域裏和小夥伴玩耍,父母高聲叫喊他們回去吃飯。
底層的窗戶裏傳出炒鍋油爆的劈啪,蔥蒜味道濃烈,飄散入空氣中,與各家各戶的不同飯香交雜,滿滿的油膩感,卻也是人間煙火的氣息。
阮舒隨傅令元上樓,進屋後,兩人默契地鬆了緊握的手。
阮舒去把窗戶打開來通氣,回過頭去進了窸窸窣窣動響的廚房裏,看到傅令元已經把手中拎著的袋子裏的東西拿出在料理台上——原來全是食材。
“你要做晚飯?”阮舒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