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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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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來在通往二道峴子的山道上走著,她在找一條魂,請她來的主人是東溝的劉家,劉家的丫頭突然病了,好端端的就給病了,躺炕上一個多月起不來,冷中醫的中藥吃下了二十副,還是不見好,這才懷疑是讓亂神野鬼勾了魂。

叫眼官的蠻婆子給那丫頭觀了相,又掐捏了八字,發現果然是這麼回事,劉家丫頭的魂確實丟了,丟在了荒山野嶺裏。叫眼官的蠻婆子很自信,拍著胸脯說能找回來。劉家便按她的說法,備齊了家當,主要就是紅布,路上撒的白錢,還有若幹張黃表紙,扣鬼的黑碗子她自個有,這家什跟三才板一樣重要,必須隨身帶。天亮時分她上了路,帶著劉家一家人的期望,還有整個東溝的不安和惶恐,去找魂。

正午過雨飛濺敲打幹焦的山土時,叫眼官的蠻婆子躺在窯洞裏。窯洞是為羊倌們準備下的,卻往往成了蠻婆子們躲雨和歇腳的地兒,因為長年在外,這一帶的窯洞對她們來說,就跟家一樣熟悉。

她們甚至能在窯洞裏過上十天半月,卻不被人發現。當然,沿途的窯洞也是她們的中轉站,一路掙來的盤纏還有物什,得靠這些窯洞藏起來,然後找機會運到酸茨溝老家去。

叫眼官的蠻婆子在窯洞裏眯了個盹兒,本來還想多躺會兒,可過雨停了,她不得不起來上路。蠻婆子是不能欺騙自個的,欺騙自個就等於欺騙了神,犯戒者神力和功力會大大損傷,這碗飯也就吃不長了。就如她們從不跟主人家要米和麵一樣,米麵的夫妻酒肉的朋友,要人家米麵就等於拿走人家的一半,這種事兒做不得。盤纏和物什卻是另碼事,那是主人孝敬給神的,做為神的代言人,她們不能不收。

神也得吃飯,她們寧可餓死窮死,也不能虧欠了神。

叫眼官的蠻婆子在過雨激起的腥塵裏走出窯洞,這時候她有些茫然,四下茫茫,山野無比的空曠,世界在她眼裏一片渾沌,真有點蠻荒未開的滋味。魂到底在哪?她應該能把魂找回來,可她擔心錯走了方向。

方向對蠻婆子來說,最最重要。

方向錯,涼水兒潑,方向對,滿缽兒掙。

正悵望著,忽見天空中多了個物件,黑黑的,高高的,一飛兒一飛兒,朝她頭頂移來。魂!叫眼官的蠻婆子脫口而叫。叫聲尚未落地,一團青煙騰起,就從她身後騰起,迅速地,急切地,朝二道峴子相反的方向飄去。

叫眼官的蠻婆子大叫了一聲,天呀,我差點就錯了方向。

這一下她有了勁,腿跋得老高,腳步子竄得好快,邊走邊摸著懷裏的黑碗子,想隨時隨地一黑碗把魂給扣住。

就這麼著,叫眼官的蠻婆子從通往二道峴子的山道上一路追魂而來,忽然就看見了麵前這座墳,還有墳邊立著的豁家。

“不要你的米,不要你的麵,千裏路上尋煙來,但見洞中有姻緣……”

“混帳!”

冷不丁讓人打斷悵望,水二爺一肚子的怒氣全給冒了出來,就在他張口想罵第二句時,頭頂上忽然一黑,一個黑影兒晃晃悠悠地遮擋了雨後鑽出的太陽。

“鵬――”

水二爺顫悠悠叫了一聲,叫眼官的蠻婆子驚了好幾驚,她明明望見是一團青煙麼,咋給到了墳上,突地就變成了鷹?

不過,她腦子就是快,還在水二爺恍惚間,手裏的三才板又響了。

“天上太陽明晃晃,地裏莊稼汗汪汪,要問衣路有多長,墳裏還得把人葬。”

叫眼官的蠻婆子絕不是瞎唱,也就在水二爺一楞神的空,她便明了,這兩座墳,必是一老一少,老者過不了四十,少者過不了二十。按墳的排向,應該屬於娘兒倆。

少者的墳上土還是新的,那些個被老鼠打出的洞,忽然間就讓她開了天眼。

天眼一開,主意便來。

等她再次走進水家大院時,水二爺就殺雞宰羊地招待起她來了。

叫眼官的蠻婆子那一天是一舉兩得,第一,她為冤氣四舞的水家大院指出了一條路:給亡兒娶妻。

一座孤墳守著孤兒寡母,老的閉不了眼,小的不甘心。

生時沒成人姻,亡後再舉陰親。第二,她告訴劉家,魂是找不回來了,也沒必要找,天意。青煙幻成鷹,這丫頭,心高著哩。心比天高,命比紙薄,上輩子就是個孤魂,這輩子,還是。

一趟路禳眼掉了兩家,叫眼官的蠻婆子掙得滿當滿回去了。走時,果真沒拿一碗米,一把麵。騾子上馱的,全是比麵比米值錢的物什。

難題留給了水劉兩家。一家的丫頭要亡,救不下,冷中醫也這麼說,真是救不下。一家的亡兒要娶,陰親,趕在落氣前抬進門,圓房後等天亮,天一亮,一對人兒便到了一起。

那就瞌睡遇了枕頭,正合適。偏不。叫眼官的蠻婆子走時,把話說得響響的:“八字不合,萬萬成不得,另謀。”

這一謀,就謀到了西溝來路家。

西溝來路的丫頭拾草也是個病秧子,按冷中醫的說法,應該活不過一年。

五糊爺來來往往,說的就是這門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