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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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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話。兩個人像兩條困頓的狗,蹲在時光的某個出口處,叫,叫不出來,嚎,嗓子又讓茫茫的歲月堵著。

雪大起來,紛紛揚揚的雪,像是把多少年的恨和怨一古惱兒灑下來。雪封住了人的眼,封住了人的心,也封住了世上所有的苦難。

夜裏,藥師劉喜財走進來,水二爺還沒睡,水二爺怎能睡著!爐火滅了,一向燃得很旺的爐火,偏在這一天滅了。屋冷得讓人打戰,水二爺卻連件外衣也不披,就那麼孤獨地坐在炕沿上,如果劉喜財不進來,他可能就要坐死。

他真是情願坐死哩。

“二爺,我來給你送件東西。”藥師劉喜財站了好久,才說。

“我不是人啊,他劉叔。”

“二爺,你甭說了,啥也甭說了。這東西,你收下,我帶在身上,難受。”藥師劉喜財緩緩的,打懷裏掏出要送的東西。水二爺沒看,不敢看,也不用看,但他清清楚楚,藥師劉喜財要送還給他什麼。

一雙繡花鞋。

西溝來路家的拾草,竟是藥師劉喜財的外甥女!

藥師劉喜財是十六上跟上隊伍吃糧的,走時,妹妹喜鵲才十二。爹說:“去吧,娃,這祁連山,越來越養不住人了,跟上隊伍,至少能活命。”

藥師劉喜財就去了。這一去,就是一大段空白的歲月。

藥師劉喜財因為一代名媛蘇婉玲斷送掉前程後,一路狂逃,跌跌撞撞總算回到了老家。可惜,荒草淫沒了家園。爹不在了,娘哭瞎了眼,妹妹,也沒了音訊。

惟一能撐得起這個家的哥哥,竟染上了賭,一院子房輸了,十幾畝地輸了,就連爹留下的藥書,也輸了一大半,要是劉喜財回來的再晚點,怕,把瞎了眼的老娘都能給輸掉。

等把日子弄囫圇,藥師劉喜財開始找妹妹。這世上,他不能再失去親人,人沒了親人,還活個啥,還有啥活頭麼?

功夫不負有心人,兩年後,終於打聽到,妹妹還活著,讓狠心的賭棍丈夫賣給了馬幫,做馬幫的活女人,也就是陪馬幫的人睡覺,一路走,一路睡,誰想睡誰睡,直到睡死為止。

“狗娘養的!”劉喜財罵著,又開始找,終於,他打聽到那個頭人叫蓋毛子的馬隊,蓋毛子聽完,哈哈大笑:“你是找喜鵲呀,那可是個棉花糖哩,可惜了,三年前她跟上尕耳朵跑了。”

棉花糖是祁連山一帶的馬隊對女人的愛稱,意思是這女人到了男人懷裏,又棉又甜,真是舍不得丟開哩。

尕耳朵這名劉喜財聽過,祁連山一帶,不知道尕耳朵的,少。這娃十六上拿刀砍死繼父,怕官衙追究,逃到荒漠裏活命,聽說渴急時擰斷過狼脖子,自此身上便流著狼血,後來又從三個蒙古大漢手裏搶了馬,名聲野得很。

至於他何時帶走自個妹妹,劉喜財卻一點風聲都沒聽到。

又是半年後,劉喜財走進一個叫二十裏鋪的村子,尕耳朵的母親還年輕,比劉喜財想像的要年輕得多。一提兒子,這個年輕的女人便天呀地呀叫起來,叫夠了,一抹鼻子說:“死了,你要是早來兩年,興許還能幫我收個屍。”

兩年前,二十裏鋪一帶鬧大旱,大片的莊稼枯死在地裏,比大旱更可怕的,是秋後的瘟疫,還有兵荒。

兵荒和瘟疫鬧得這一帶的人活不下去,隻能往深山裏逃。

尕耳朵領著喜鵲,晝伏夜行。他們比不得一般人,尕耳朵身上背著債,馬幫的債。他不但拐走了喜鵲,還把馬幫幾趟掙的銀子全給揣走了,那可是馬幫弟兄們一年的血汗錢啊。後來他們到了青風峽,原想這兒山大溝深,是個藏命的好地兒,結果,還沒來及喝上一口青風峽的水,就被蓋毛子雇的刀客追到,那時節他們已有了娃,一個不到兩歲的女娃。一場混戰中,一對奪命鴛鴦雙雙離開人世,屍首讓滾滾的姊妹河卷走。還好,刀客沒趕盡殺絕,把娃丟在了草叢裏。

尕耳朵的娘連哭帶說,把一場淒風血雨,潑在了藥師劉喜財心裏。末了,打箱子底摸出一雙繡花鞋:“這是她親手做的,我哪舍得穿,你拿著吧,這麼遠找來了,哪能讓你空著手回去。好歹,也是個念想……”

一個活生生水靈靈的妹妹,最後回到哥哥懷裏時,竟成了一雙鞋。

這雙鞋,自此便成了藥師劉喜財比命還貴重的東西。

藥師劉喜財說:“那娃左眼眶上有顆紅痣。”

“對,對著哩,是有顆紅痣。”水二爺喊完,猛發現,藥師劉喜財不見了。

“我不是人啊,我咋就能想出那麼個餿主意。這陰婚,這陰婚……”水二爺叫著,提上繡花鞋,就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