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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1 / 3)

那個驚人的消息是五月頭上傳來的。民國38年的這個春天,空氣裏橫溢著一股新鮮味兒,盡管馬家兵還是隔三間五就來騷擾,但整個青風峽,已開始處在另一股躍動中。

等待和期盼激勵著整條峽穀,姊妹河徹夜不息地發出一種吼聲。

人走在路上,冷不丁會發現,腳下的草不像了,不再那麼脆弱無力,仿佛地底下湧動著一股力量,催生著萬物發了奮地生長。

拾糧打藥地回來,照舊先去牛棚裏喂牛。開春以後,拾糧打東溝蘇家買來一對牛,牛是老了些,但犁起地來腿上還有勁,關鍵是得操心,天天把草料給足。

拾糧已盤算好,等賣了藥,就再置一對犏牛,想要種藥,牲口是斷斷少不得的。

爹沒跟著進院,一下地,就一頭先紮進坡下二嬸家,名義上是去看拾羊,其實,是衝女人去的。女人是東溝的,男人那年跟孫六他們一道被投進了姊妹河,一直托二嬸尋個新主兒,二嬸千推托萬拒絕,就是不肯幫這忙。女人索性夾了包袱,住到二嬸家,蹭吃蹭喝。這可得了來路,跟女人合上勁兒,像要把二嬸家那幾顆糧食給蹭光。

英英不在,一大早回了嶺上,說是昨黑做的夢不好,怕爹會出事。拾糧本來也要一同去,英英不讓:“他氣還沒消呢,你去了,怕又要挨罵。再說了,要去,也得等他先開口。”

其實,後半句才是英英的心裏話。西溝橋夭折掉肚裏的孩子後,英英一直覺得對不住拾糧,這些年肚子偏又不爭氣,一直鼓不起來,越發在拾糧麵前沒了底氣。

眼瞅著小伍子的兩個娃一天天長大,她把自己急得,恨不得拿刀拉開肚子,硬塞進兩個娃。爹對拾糧的態度,加重著她心裏的陰影,這個當初心氣高到天上的水家三小姐,這麼多年走過來,竟也學會了負疚。為幫男人找回臉麵,她暗中跟水二爺較勁,發誓水二爺一日不求拾糧,她就不讓拾糧的腳步邁到嶺上。

“誰還狠不過誰,你不把我男人當人,我也不把你當老子!

”嘴上雖然狠著,心,還是時刻被嶺上牽掛著。

英英一走,窯裏就變得冷灰死灶。以前還有狗狗幫著做飯,英英一來,狗狗便知趣地搬到了小伍子那院,狗狗受不了英英那目光,英英嘴上雖是跟她親熱,目光,卻狠著呢。後來兩人為一件小事吵架,吵到中間,英英就罵出了難聽話。狗狗一賭氣,大著膽子踹開小伍子家院門,將這座陰森森的院子收拾一新,放一把火,把血光和黴氣燎了,領上月月和小伍子留下的兩個娃,住了進去。

自打住進去到現在,狗狗的腳步再也不到這院來,有時路上碰上了,拾糧叫她,她說:“我好歹也有個臉哩,叫人一天到晚學賊一樣防著,我臉上拿樹條抽哩。”拾糧再勸,她就道:“你也別老想占著鍋裏的,再瞅著碗裏的,哪天砸了鍋破了碗,餓著自個了,少來怪我。”

這話一出,拾糧就再也不敢喚她了。

這一天,狗狗卻奇奇怪怪將腳步送了過來,院裏掃一眼,見隻有拾糧一人,悄聲道:“我院裏來人了,叫你過去哩。”

拾糧一看她的神色,就知是啥事。跟著到那院,一進屋,竟見顧九兒跟疙瘩五坐在炕頭。

顧九兒他已經有三年沒見了,人長得比以前橫實,嘴角也有了黑茬茬的胡子,猛一看,竟比他還老成。

疙瘩五他倒是常見,如今尕大的號在青風峽越發的響,這股神奇的力量似乎從不懼怕馬家兵的淫威,常常出其不意就給馬家兵背後來一下。據拾糧聽到的消息,流落在平陽川和青風峽一帶的紅軍不少跟了尕大,如今鬧騰得厲害哩。

寒喧了幾句,顧九兒突然說:“仇家遠出事了。”

自從平陽川仇家被馬鴻達一火燒了後,仇家遠便徹底失去了音信。有人說他被司徒雪兒要挾著,最終還是去了美國。也有人說,仇家遠跟司徒雪兒到西安後,就徹底翻了臉,翻臉的主要原因還不在他跟司徒雪兒鬧什麼別扭,關鍵是榮懷山知道了仇家遠的秘密,要除他。

司徒雪兒讓仇家遠徹底斷掉跟陸軍長的關係,浪子回頭,她再想辦法做榮懷山的工作。此時的仇家遠心上已有一筆血帳,哪還能再轉向國民黨?家仇國恨,讓他毫不猶豫地就跟司徒雪兒決裂了,可憐的司徒雪兒,隻能撫摸著日漸高隆的肚子,以淚洗麵。

顧九兒告訴拾糧,仇家遠一直在西安,秘密從事部隊起義工作,誰也沒想到,消息最終還是被司徒雪兒得到,被仇家遠傷透了心的司徒雪兒做出一個喪心病狂的選擇,她要借榮懷山之手,除掉這塊心頭之恨。

四月二十號仇家遠和西安陸軍長率軍起義時,姓榮的帶著人,暗中包圍了陸府,為救陸軍長,仇家遠壯烈犧牲!

屋子裏唰一下,暗了。還沒等顧九兒把話說完,狗狗猛地抱住月月,哭了起來。

拾糧的臉僵著,腦子接近一片空白,他搞不清,世上為啥有這麼多仇恨,為啥又總是拿死亡來消除仇恨?

仇家遠,那麼精明的一個男人,竟死了!天呀,連他們這樣的人,也會遭人算計――

良久,他才問:“我叔呢,喜財叔呢,他……沒事吧?”

疙瘩五打懷裏掏出一樣東西,遞給拾糧,道:“

你喜財叔暫且還沒事,仇家遠犧牲後,組織上采取緊急措施,將劉藥師轉移到了大後方,本來,他是要來看看你的,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