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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老鷂殺了薛二(1 / 1)

腳印突然往路邊歪斜過去,然後消失在柳茆叢下的排水溝裏。

嘩啦啦一陣槍栓上膛的聲響,五六個電棒的亮光朝溝裏掃射,聚攏在溝底的一堆黑影上。電棒哆嗦著忽明忽暗,勉強能看清那黑影有個人形,是躺著的。班長壯了膽對那人大聲吆喝:不許動!黑影沒動靜;又喊:舉起手來!還是沒動靜。班長的聲音都撕劈叉了:你再不投降,我們就開槍啦!隻聽得棉靴大頭鞋把雪地跺得一片嘎嘎響,衝著大溝合成了包圍圈,很有陣勢的。可黑影仍是一動不動。班長忽然把手掌舉到嘴邊,做了一個噓的動作,大家都安靜了,屏住了氣。一會兒,就聽見從黑影那兒,傳來了高一聲低一聲呼嚕呼嚕的鼾聲。情況頓時發生了變化:那不是個人,是一頭豬。

大夥轉臉互相看著,都有些尷尬。班長猶豫著,小聲嘀咕說,要不,還是得有個人下去看一看的好,剛才的公路上,明明是人的鞋印兒,也沒見著有豬爪子印兒呀……

人都吵吵著要爭著往下下。陸德低低一嗓子:躲開!就都給他讓開了一條道。

陸德抓著柳茆子趟著雪滑到溝底,輕手輕腳地接近了那個黑影。呼嚕聲越發地響了,陸德豎起耳朵,怎麼聽怎麼也不像是頭豬,而是個人。再靠得近些,電棒一溜掃過去,看見了一隻鞋,又看見了一隻手套,再看見了一頂狗皮帽子,隻是不見臉,那身子是趴著的,倒臥在雪溝底上。陸德心想,這必是個人了,也沒聽說豬八戒取經往北走哇?他小心繞到狗皮帽子的上風頭,用鞋尖踢了那東西一腳,隻聽鼾聲依舊,隻是不動彈。他壯壯膽,伸出一隻腳用力把那身子一家夥踢翻過來,手裏那隻四節一號電池的長筒電棒,如同一隻小型探照燈,將那人的臉照得慘白如雪。

陸德一下愣在那兒。

竟然是老鷂。真是老鷂。老鷂的門牙往外撅撅著,離老遠都看得見。你瞧他的嘴張那老大,牙撅在外頭,牙縫裏都塞滿了雪沫。他睡得可真香嗬,鼾聲山呼海嘯的。臉上那一道道灰黑色的褶子裏,平日總是藏著洗不淨的煩惱,可這會兒,那皺紋都被鼾聲撐開了,麵孔倒像塊冰似的光溜。

陸德接著看見了老鷂胸前的血跡,不由倒抽了一口涼氣。血跡摸上去凍得發硬,看來是新鮮的,褲腿和鞋上也都是血,就像一個貨真價實的殺人犯。陸德的腦子嗡地一響,他對自己說這絕不可能!老鷂怎麼會殺薛二呢?誰都也許會殺薛二,就是老鷂不會殺薛二!

班長在公路上晃電棒,喊話說陸德你咋的了?那東西是人是豬,你倒是說話呀!你就是犧牲了,也該先喊個口號吧!

陸德遲疑地舉起電棒,揮了揮胳膊。公路上等待已久的人馬,全都出溜出溜地下到了溝底。

繩子!把他捆上!捆結實了!班長仔細勘查了現場之後,簡短地下令。他已從老鷂身上搜出了500塊錢。鐵證如山,百分之一百的凶殺嫌疑人沒跑!班長下了結論。把他帶走!

陸德一夥人用繩子捆綁老鷂,進行得很不順利。盡管老鷂絲毫沒有拒捕的意思,但他整個身子又沉又軟,把他綁上很費了一番力氣。總算七手八腳將其捉拿歸案之後,班長才真正發現了麻煩:老鷂根本就走不了路。他仍然在拉風箱似的大打呼嚕。身子被五花大綁的老鷂,此刻壓根兒沒打算醒過來。

忙乎了一身大汗的陸德,這時候才聞到了一股子濃烈的酒味兒。一陣一陣難聞的酒氣,正從老鷂張大的嘴巴裏噴發出來。陸德剛才是在是太緊張了,竟然連嗅覺都暫時喪失了。這會兒酒氣直衝他的鼻腔,他頓時頭暈目眩,哇一口就吐了起來。

老鷂愣是像一條死狗一般,被基幹民兵們從雪地上拖回了連部。

陸德嘔吐完了之後,離隊伍落得老遠,一個人在公路上慢吞吞地往回走。

血跡能證明什麼呢?他想。盡管溝底的老鷂是他發現的,但也許老鷂隻是剛殺了一頭豬、一條狗、一隻雞而已?這是一個巧合或是誤會?就像封資修的昆曲《十五貫》的那個故事。老鷂隻不過是喝醉了,雖然,在喝醉的人身上,什麼事情都可能發生。但就是把陸德打死,陸德也不會相信是老鷂殺了薛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