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罌粟也可作藥(1 / 1)

菜窖的大門在我們身後關上了,聽得見老司頭的咳嗽聲。月光照著這白色的高坡,活像一片墓地。不過老司頭將從這裏走出去了,去同他的兒子團聚。那是炎熱的南方,沒有冰雪也沒有風霜。

“獅子頭”突然問:

“你說,他這樣的人死了,是不是同死一條狗差不多?”

我沒有回答他。

第二天中午,我去食堂打飯,聽大夥吵吵巴火說菜窖裏死了一個人,沒人再敢去拿菜了。我的心像被重重地擊了一下,腿也軟軟的,趕緊打聽死者是誰;雖然我已想到了他。

“還有誰?老死(司)頭子唄。都快歸天的人了,還攢哪門子錢?叫人給搶了,定是不肯鬆手,才被打死的……”

人們議論著,毫無顧忌地談笑著,表示自己的憤怒。沒有人同情他,真的,幹嗎要同情他呢……

隻有我心裏明白,我歸還給他的那筆小小的款子,使得他付出了一條命的代價。凶手是我帶去的,可是我能對誰來講出這一切呢?我能證明自己無罪嗎?

我回家探親去了。在家一呆就是半年。第二年夏天,拿著姨父給我弄好的返城證明,去農場辦戶口。在鎮上正好碰到了遊鬥搶劫殺人犯“獅子頭”的刑車。“獅子頭”一點兒沒見瘦,他的目光無意同我相遇,慢慢把臉轉過去了。然而他的表情仍是滿不在乎。那空漠而抱屈的神情像是在問:“打死一個‘二勞改’,也算犯法?”

我辦完關係離開連隊的前一天,曾一個人悄悄到土坡上去了一次。我想到老司頭的墳地去看看。可是哪像個墳?一個長起了青草的新土堆前麵,連個木牌也沒有。幾隻老鴰在鬆林上盤旋,淒厲地叫著,好像忠實地在為死者唱著哀歌。隻有那漫坡如雪的白罌粟潔白紛繁一片,水一般柔順的花瓣,在荒野上無聲地搖曳……

我自幼聽人們說,罌粟是毒品;他們卻不知,如用得適量,罌粟也可作藥。那是我第一次見到潔白的罌粟花,白得叫人心碎。我久久望著它們,默默無言,心裏好似有一點兒什麼在漸漸蘇醒起來。

§§第六部分:無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