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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魚兵器(1)(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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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所住的那個奧帕林家,位置很偏僻。他們下了火車,又轉了好幾趟巴士,最後一程甚至還搭了個順風車。他們費盡周折找到森林裏那所木房子的時候,太陽已經偏西了。放眼望去,四周的景色無可挑剔。極目遠眺,視野之內看不到半間茅屋,更別想找什麼旅館客棧了,搞不好他們甚至可能露宿街頭。

兩人千裏迢迢費盡周折,結果卻令他們大失所望。弗拉基米爾老人兩年前已經離世了。盡管極其失望,禦手洗他們還是不動聲色地詢問起老人當年在柏林拍的那張照片的事情。老人的兒子和媳婦說,他們對此一無所知,也不感興趣。那些貼滿二戰老照片的一本本影集和那一捆捆照片,原來裝在破舊的紙箱裏,他們覺得扔了可惜,就於一九九九年春天一股腦兒全部捐贈給了庫爾斯克市圖書館。

於是,禦手洗他們第二天一大早就告別了奧帕林一家,搭便車趕回市內,找到了市圖書館。他們向圖書管理員要求查閱一九九九年的捐贈記錄,得到的答複是,沒有弗拉基米爾·奧帕林先生捐贈的二戰老照片的記錄。再追問,他們也無動於衷,最後這件事也就無果而終了。

這次旅行一無所獲,禦手洗也無心直接回斯德哥爾摩,假期也還沒有結束。尤裏說他想回基輔老家看看。於是兩人在庫爾斯克火車站分了手。禦手洗決定利用剩下的假期一個人回趟柏林。他是想乘著西行的列車,一邊欣賞沿途的陸路景色,一邊靜心梳理一下最近發生的這些事。

到了柏林,禦手洗在庫單大街旁找了家賓館。放下行李,他用電話預約了見麵時間,然後開始徒步前往柏林地下協會的辦公室。已經有好久沒來柏林了,城市的變化之大令他瞠目。

地下協會的辦公室設在地鐵車站內的一個角落裏。在那裏,禦手洗見到了協會的發起者之一的萊納·雅尼克。他戴著眼鏡,蓄著胡子,一臉憨厚相。禦手洗介紹了這幾天自己路途中的所見所聞,並請求他協助。萊納對此頗感興趣,並自告奮勇地帶著禦手洗參觀滕貝爾霍夫機場的地下設施。

於是他們迅速走上地麵,開著車行進了大約一站地鐵的距離,來到道旁的一座電梯口,兩人順梯而下,再次進入了地鐵入口。接著他們繼續往地下通道的深層走去,然後乘上一條隻能容下兩人的獨木船,順著下水道向前劃進。柏林下水道裏的水並不太髒,也沒有異味,使人覺得像進入了一條暗河。

這景象感覺就像是在地下探險一樣。到了目的地,萊納停下船。兩人把小船拖上岸邊的輔道,然後從排水管進入了一個巨大的房間,那裏麵有著一個很大的池子。走進去一看,裏麵已經按照協會的要求通了電,按動開關,幾架防水燈便悄然亮起來。大水池跟水產試驗池差不多,麵積很大,頂棚也很高,看上去像座體育館。後來禦手洗對我說,他當時一見此物便異常興奮。

現場像是被協會的會員們清掃過,池底和池壁的瓷磚很幹淨。但五十年前曾經被火燒過的痕跡還是清晰可見,牆壁、地麵、頂棚上到處都是黑黑的熏跡。

地麵上殘留著金屬桌子、隻剩下骨架的轉椅和沙發,還有無數張屏風散落其間。桌子上空無一物,連簡單的顯微鏡和一根試管也沒有。既沒有打字機的殘骸,也沒有一本相關的書籍,更沒有宗卷和膠片的殘跡。

這裏原來是研究所是毫無疑問的。禦手洗見識過全世界形形色色的研究所,憑感官他就能拍板定案。但這裏現在空空如也,連一張紙一張照片也找不到,無從推測從前這個研究所的研究內容。這裏的一切都付之一炬了,剩下的隻有浮塵和碳灰混合的積塵,厚厚地積滿桌麵。

禦手洗覺得,這裏被燒得一幹二淨,與其說是逃走的德軍焚屍滅跡放的火,倒不如說是後來進入調查的蘇軍最終完結了這裏。毋庸置疑,逃跑前的德軍肯定是倉皇席卷了一番,但是那時候已經火燒屁股,根本沒有時間善後,應該遺留下不少東西。後來的蘇軍有組織地將他們認為有價值的有興趣的研究資料,統統運回了莫斯科,用於分析研究。

那個池子的池底很深,結構由深漸緩。桌子和沙發的殘骸橫七豎八堆放在池對麵,瓷磚砌成的凸凹不平的池壁,由池底到岸邊緩緩升起。這種造型的池子以前從未見過,就像供兒童玩耍的水池一樣。

接著,禦手洗在萊納的引導下繼續參觀。安裝的電燈根本起不到作用,有時他們還要借助手電筒來分辨眼前之物,一路下來膝蓋都疼了,最終也沒能窺其全豹。即使有什麼遺留物品,大多也早被破壞殆盡,或被厚厚的積塵和煤灰所掩埋了。設施內相當一部分殘留之物都是這種被掩埋的狀態,要想徹底挖掘出來徹底研究,首先要解決的是人力、物力、財力。

萊納告訴禦手洗,這本來應該是國家辦的事,應該由德國政府按照戰後處理和補償事業來辦。他們也和現政府進行了交涉,準備由國家和地方自治組織拿出預算,由這個組織代替政府進行發掘,那麼不久的將來,這裏肯定能恢複全貌。

但是這件事重重受阻,耗費財力人力且不說,勞心費神調查的結果或許還會給國家的名譽帶來負麵的影響。不但出力不討好,還會扯出強抓勞工等的補償問題,結果可能是自找麻煩。所以,市裏和政府部門對這件事推諉扯皮遲遲不動,最終也沒見拿出預算,還說這件事是多此一舉。雖然他們嘴上冠冕堂皇,其本意則是想拖延調查,等這些當事人隨著時光流逝漸漸死光,這件事也就無從查證不了了之了。

萊納告訴禦手洗,自己身為混凝土方麵的考古專家,一定能夠把這件事搞個水落石出。一旦揭開了謎底,他會將其公諸於世,這是上帝賦予自己的神聖使命。

這一天的探索,對禦手洗來說,最令他感興趣的不是那個池子,而是大廳旁邊的那間窄小的辦公室。這裏當年也被大火吞噬過,但是看上去沒有外間燒得那麼嚴重,大概是火燒時房間密閉的緣故,室內煙熏的痕跡稍輕一點。牆上貼著的報紙依稀可以看清有納粹的標誌,還有德軍在北非戰場獲勝的捷報。

鋼製桌子的旁邊有一排金屬櫃子,打開一看裏麵是一排排整齊的金屬板。拔出金屬板一看,每張上麵都刻著人名和住址,也就是說每一張上都有一個人的個人信息。

如果這是紙質的,上麵刻的人名地址早就付之一炬不複存在了,因為整座地下設施都被大火焚毀殆盡。但精細的德國人在每一張金屬板上都刻了人名地址,所以盡管曆經大火吞噬和歲月磨難,金屬板已鏽跡斑斑,但內容仍依稀可見,完全能夠辨明讀懂。

他試著讀出那上麵的名字,多是外國人名。所謂“外國”就是指德國以外的國家。每個人名之後,刻著他們的住址,是波蘭、丹麥、挪威的城市名、街道名和門牌號。

禦手洗再次仔細對這個櫃子查看了一番。櫃子並不很大,令他沒有想到的是,這裏收存的是戰爭時期在這所地下設施內工作過的全體人員的名字和地址。他連忙問:“其他房間裏還有沒有這種櫃子了?”

“有,但是櫃子裏麵沒有這種刻有名字的金屬板。”萊納和迪特瑪爾發現這兒的時候,別的櫃子裏已經空無一物,砸開看,裏麵是大量的碳,原來裏麵的文件早已付之一炬了。

推斷起來,這間帶池子的大房間應該是研究設施。那麼,這些金屬板上的名字,可能就是那些在這裏從事研究的專家,或者是那些為研究服務的助手們的名字。

這裏的金屬板上刻著研究者的名字,就說明在這裏搞的研究很重要,而且其內容十有八九是不可告人的,預先下了封口令的,甚至可能是慘無人道的。當局擔心發生意外,所以絕對不允許研究人員與外界聯係。

這也就意味著,絕對不能將這裏的秘密泄露給敵方。這些刻在金屬版上的人名,不可能是那些有家有口的人自己刻的,而是管理他們的人幹的。他們早就預想到了,一旦遇到空襲或火災,這裏所有的文件十有八九會化為灰燼。

禦手洗又問:“這些名單都調查過沒有?”

“眼下,名單已經謄寫完畢,尚未開始跟蹤調查。原因是缺乏專業人手,還有就是資金不足,沒錢進行。有關組織層層阻撓,擔心調查出對他們不利的東西。”萊納道出了實情。

回到地下協會,禦手洗借來了那份從金屬板上謄抄的名單,撥通電話,通過各國的電話局,單方查詢名單裏的姓名和住址。禦手洗心裏暗自慶幸,得虧那個刻著名字的金屬板,才使得他時隔五十年還能找到與其相關的隻鱗片爪。如果那個名字不是刻在金屬板上,那調查可就無從談起了。上麵刻的那些名字,就連當年那些刻字的管理人員,也未必會料想到它今天的作用。

那些相關人員守口如瓶是可以想象的,這種事在二戰時期是司空見慣的。更何況,研究納粹給猶太人帶來的災難還會涉及當事人尚健在的遺屬。事到如今,雖說已經時過境遷,但仍具時效。另外,從法律層麵講,追究納粹的罪行是沒有時效限製的。

在宗教國家,人們往往會在臨終前,將自己心中的秘密公諸於眾,以求得神的寬恕,坦坦蕩蕩地進入天堂,因此很多人不願意將之帶入墳墓。但是,畢竟是時代久遠,即使根據地址找到了現在的電話號碼,打過去偶有接通,那些金屬板上的人也大都已經死亡,或者下落不明。偶爾遇到接電話的是本人的親屬或後代,當詢問他們這些事的時候,得到的要麼是老人已經搬走了,要麼是老人已經住進了老年公寓。盡管如此,禦手洗心裏還是燃起了希望的星火,他決心順藤摸瓜找下去。他心裏明白,這些重要的當事人越來越少,現在開始調查已經有些來不及了,如果再早幾年興許希望更大些。

禦手洗回到賓館,照著借來的名單,逐一打電話,一直忙到深夜。東柏林的街道上公交車方便得很,他原本很想到街上走一走,去看看希特勒自殺現場的遺址,但是現在已經沒那份閑心了。第二天,他在房間裏撥了一整天國際長途,真可謂是夜以繼日廢寢忘食。他一共撥了幾十個人的電話,令他吃驚的是,接電話的沒有一個是當事人本人。

他有些睡意,這時才感覺到有些餓了,就叫了房間送餐,匆匆填飽了肚子就草草睡去。第二天他早早起床,又開始撥電話。就這樣一直忙到第三天,快接近名單最後了,時間眼看著也已經逼近新的世紀了。調查無果,他有些灰心喪氣,正準備鳴金收兵,突然聽筒裏傳來一位老人的聲音。老人口齒不清,說話嗚嗚啦啦,但確實是名單上的當事人本人。老人的名字叫亨裏克·戈爾特施密特,住在華沙的馬爾夏科夫斯卡大街二二〇一號。

老人總算開口說話了。也難為他了,畢竟是耄耋之年,他的耳朵有些聾,必須扯著嗓門兒大聲喊他才能聽得見。但是對禦手洗來說,一點也不覺得麻煩和辛苦。他千裏迢迢,又跑俄羅斯,又來柏林,一連撥了三天電話,總算從大海裏撈到針了。

“我現在是從柏林給您打的電話。我是從瑞典斯德哥爾摩大學來的,想拜訪一下戈爾特施密特先生。向您打聽點事兒,一會兒就行。明天我就出發去您那兒。您能見我一麵嗎?”禦手洗提出了自己的請求。打這通電話真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老人耳聾,加之一點兒也不懂英語。幸虧禦手洗有些語言的天賦,會講簡單的波蘭語。亨裏克老人操著濃重波蘭口音的德語,用德語好歹可以交流了。

老人問禦手洗:“你想打聽什麼事?”

這下讓禦手洗犯了難,他不想欺騙老人,就照實說了:“想向您了解一下滕貝爾霍夫機場地下那座軍事研究所的事。”

對方一聽是為這事,就更不願意多開口了,幹脆給他一個閉門羹:“關於這件事我無可奉告。”

“可隻有您是知情人。您如果沉默下去的話,事件的真相就永遠無法公之於眾。有些事您不想提可以不提,請您務必和我見一麵。”禦手洗窮追不舍。

“不能公之於眾的事多著呢。”老人冷冷地回了一句。

沒有一個人願意回憶那個悲慘年代裏的那些刻骨銘心的往事,他們大部分人都是鬱悶惆悵,因為這喚起了他們無盡的憎惡,除了憎惡,還是憎惡。

“你是從哪裏得知我的姓名的?”老人開口問我。

“在研究所辦公室的文件櫃裏,有刻著您名字的金屬板。”禦手洗如實回答。

老人聽罷,聲音變得晦澀低沉:“我隻是那裏的助手,具體的研究內容我真的一點也不知道。”說到這裏,老人的聲音聽起來像是近乎痛苦的呻吟。老人不想再講下去了,準備掛斷電話。

這下禦手洗急了,他顧不得那麼多,決心豁出去。他告訴老人:“我自己也是個醫學專家,專門研究克隆問題的,研究發育生物學多年,可以對您多年前的疑問進行正確解答。”

嚴格地講,這種說法並不正確。禦手洗是專攻腦科學的,並非發育生物學。但是,實際上他對這方麵的學問也頗有些研究,說這話也非空穴來風。他的心裏早就猜出個十有八九,當年的那座研究所研究的課題,按當今的說法應該屬於發育工學範疇。雖說老人不是這方麵的專家,但他能夠被強征去做輔助工作,就不可能對研究的內容一無所知,包括那些專家們的操作意圖、目的……所以,禦手洗看得明白,於是他單刀直入直奔主題,直接扯到了專業的問題上。

談及滕貝爾霍夫機場的地下設施曾經發生的事,即使麵對興趣盎然的行家,老人心裏肯定也是不願回憶,更不願意談起。如果一門心思刨根問底,有可能會讓老人誤認為禦手洗圖謀不軌,但是以醫學專家的身份談話,氣氛就緩和許多。興許還真的能解開老人心中鬱積多年的疑團。老人已是耄耋之年,自知來日無多,見上一麵也是千載難逢,這對他來說也是一種誘惑。

果然,老人的態度出現了轉變,不再是原來那種躲躲閃閃,話語中帶著猶豫。他沉默了片刻,終於開口了。

“你是個醫生?”

“是研究人員。”禦手洗從容應對。

“以前他們在柏林搞的那些研究,你多少應該知道一些吧?”

“知道一些。”禦手洗順水推舟地應聲答道。他顯然是在說謊,但事到如今,他已經無計可施,隻能是連猜帶蒙。

“你以前來過華沙?”老人繼續發問。

“以前隻去過一次。”禦手洗如實回答。

“明天你能來?”老人問。

“現在馬上出發也可以。”禦手洗趁熱打鐵地回答。其實時間還早,完全來得及。現在立刻出發去乘火車的話,從柏林到華沙,頂多也就五百公裏的距離,傍晚時分準能趕到。

“今天晚上,孫子們來我的公寓看我。平時都是女兒照顧我,她也盼著這個時刻呢。咱們明天見吧。你知道老城中心廣場的那座美人魚雕像吧?”

老人這番話,著實讓禦手洗吃驚不小。“美人魚雕像?”他吃驚地反問了一句。他這還是第一次聽說,華沙也有一座美人魚雕像。

“那是華沙的象征。”老人解釋說,“你沒有聽說過?”

“我隻到過華沙大學。”禦手洗說明緣由。

“那雕像在維斯瓦河附近,居裏夫人故居的旁邊,在華沙人人皆知。這裏的美人魚可是一手持劍一手持盾的英雄,跟丹麥的那座美人魚完全是兩回事。咱就在那前麵見……明天早上七點整,怎麼樣?那是我平時散步的時間。”

聽了老人的這番話,禦手洗喜出望外,忙不迭地一口答應下來,接著是他一番深情的祝福,最後掛斷了電話。此時的禦手洗,心裏不自覺地反複默念著見麵的地址。

5

禦手洗當天就從柏林出發,在華沙中央車站下了車,找了家飯店住下。由於連日勞頓,他早早就睡下了。翌日,天剛蒙蒙亮,他就起了床,迎著清晨的薄霧,在維斯瓦河邊散起了步。

這條河決定了從前華沙起義的悲劇。禦手洗扶著頓布朗斯基橋的欄杆,俯瞰飽含著曆史滄桑的河麵,然後他又漫步老城街道,徑入王宮廣場。

廣場的北部有一座起義紀念碑。二戰初期,納粹偷襲波蘭,波蘭投降,隨即被德國占領。到了戰爭末期,蘇軍在各地大破德軍,長驅直入華沙城。

華沙市民瞅準這個殲滅德軍的大好時機,紛紛起義。市民們利用華沙城裏的下水道,勇敢地展開了遊擊戰,一度解放了市中心部分地區,但是蘇軍在維斯瓦河對岸突然停止進攻德軍。起義軍孤軍奮戰腹背受敵,連人帶城陷入絕境,最後血流成河,戰死者竟達二十萬之多。

華沙這座曆史悠久的古城化為了一片廢墟。戰爭結束後,市民們自發地收集起那些磚塊瓦礫,照著原有的建築恢複了城市的原貌。朝陽從石頭樓房上方露出了笑臉,陽光漸漸灑滿了市民廣場。由於是星期天,廣場周圍開始陸續搭建起了各種各樣的攤位,有賣菜的,有賣工藝品的,有賣畫的。一手持劍一手持盾的美人魚雕像雄赳赳地屹立在這些錯落有致的攤位群中。

禦手洗走近了那座美人魚雕像。他一眼望見一位手扶雕像底座孤零零站在那裏的老人。兩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交彙到了一起。老人拄著拐杖,個子不高,蓄著短短的白胡子,背稍微有些駝。禦手洗走近一問,老人果然就是那位他要找的亨裏克·戈爾特施密特。本以為這位耄耋老人外出會有人陪同,結果卻令禦手洗感到意外,老人是一個人來的。老人說,平時他總是一個人上街。他指指那座美人魚雕像風趣地說,就像她一樣。

“這個美人魚是戰士嗎?”禦手洗不解地問。

雕像上的美人魚,左手持盾牌,右手揮舞著一把長劍,高高舉過頭頂。這與其說是美人魚的雕像,不如說是一座勝利女神的雕像。女神雕像在歐洲各地隨處可見,唯獨華沙的雕像被設計成了美人魚的形象。

老人聽罷,點了點頭:“所以說,她是華沙的象征。”

“你知道,二戰期間波蘭人死了多少嗎?”老人接著問道。

禦手洗搖了搖頭。

“戰前,波蘭總人口有三千五百萬,戰後減少到了兩千三百萬。戰死者隻是其中的一部分,大部分是被送到奧斯維辛那樣的集中營殺害的。你以為那些被殺害的都是猶太人嗎?不,其中還有很多是反納粹的活動家、四處漂泊的吉普賽人,還有共產主義者。”

禦手洗聽罷,點了點頭。

“這就是波蘭曆史。這裏是一座不斷與入侵者戰鬥的戰爭之城。那些侵略者來自北方、南方,還有東方。他們每次入侵,就會有無數的波蘭人慘遭殺戮。不光是納粹,之前還有拿破侖,更早的時候還有蒙古人。

“你知道吧?還有從東方那裏來的統治者。他們的軍隊比納粹和拿破侖要凶殘多了,一路上殺人如麻,北歐的大部分地區都曾遭到過他們的蹂躪。他們最初殺害的歐洲人,就是我們波蘭人。”

禦手洗隻是默默地聽著,不時跟著點頭。

“直到那時候,歐洲才從中世紀的睡夢中驚醒。那是一二四一年的事。至今在萊格尼察還有同蒙古人打仗時戰死者的紀念碑。在克拉科夫,每年六月都舉行韃靼人的萊克尼克遊行,模仿當年蒙古人入侵的場景。可見,入侵者當年給受害民族的傷害是多麼銘心刻骨呀,從某種意義上講,他們比納粹要殘暴得多。當時波蘭首都是克拉科夫。克拉科夫在二戰中神奇地躲過了納粹的蹂躪,但在當時蒙古人入侵時卻慘遭屠城,片瓦無存。從那以後,克拉科夫就一蹶不振,至今還保留著當年的樣子。”

“俄羅斯也很類似,蒙古人入侵以前的首都是基輔。”

“沙俄和蘇聯擁有那麼廣袤的國土,那都是從蒙古帝國那裏繼承來的。俄羅斯人在卑躬屈膝中逐漸強大,後來趕走了蒙古人,自己成了統治者。”

“都是因為人類發明了火炮的緣故。”

“的確如此。”

“據說烏克蘭人是蒙古人和俄羅斯人的混血。”

“確實如此,烏克蘭人十有八九有那個血緣。‘烏克蘭’三個字就是源於蒙古語‘邊寨’的意思。莫斯科的克裏姆林宮也是源於蒙古語的‘要塞’之意。”

“這座華沙的美人魚又是從哪裏傳承而來的呢?”

“這要從華沙的發祥說起啦。從前這裏荒無人煙,住著一對貧窮的漁民夫婦。他們住在維斯瓦河畔,終年以捕魚為生。一天早上,他們網到一條美人魚,下半身是魚,上半身卻是漂亮的姑娘。

漁夫把她帶回了家,她就日夜不停地祈求將她放歸河裏。漁夫動了心,便將她放回了維斯瓦河裏。從此,漁夫天天滿倉而歸,日進鬥金,安居樂業。於是,漁夫家附近的人越聚越多,建起了一座座宅院,後來成了城市。這就是華沙的由來。”

“原來如此。”

“這對夫婦,丈夫名叫華斯(Wars),妻子名叫沙娃(Zawa)。於是這裏的地名也被稱為了華沙。”

“噢。”

“丈夫的名字跟英語的戰爭(Wars)一詞發音相同。預示了這裏從此屢遭戰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