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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人間下》(5)(1 / 3)

端木良

端木良。

我終於找到了秋波的哥哥,藍衣社的骨幹成員,幫助我前往美國的關鍵人物,恐怕也是慕容雲在全球範圍內搜索,可能掌握蘭陵王麵具的重要線索。

沒想到他竟已成為乞丐,棲身於外省肮髒的橋洞中,終日與可憐的流浪漢們為伍,與河邊俯臥撐的人們為伴。想起他當年的意氣風發,一家投資服務公司的老板,開著奧迪A4混跡於光鮮外表的上流社會,暗地裏幹著藍衣社的卑鄙勾當,順便把我像個白癡一樣玩弄控製!

果然,端木良也一眼認出了我,那是無法偽裝的意外。他早就從報紙電視上知道我的傳奇,明白我已今非昔比——這不正是當初他們的計劃嗎?冒充高能篡奪天空集團!

而今我已曆盡千辛萬苦,完成藍衣社的艱巨使命,回到這個任務的始作俑者麵前。

天道循環。

我和他最後一次見麵什麼時候?對,2008年9月,他親自開車送我去機場,將我送上去美國的飛機。

時間太殘酷了,仿佛還在昨天的事,卻已過去了整整兩年。

這兩年中我有一半時間在監獄度過,還有一半時間為天空集團艱難戰鬥。

而當初想方設法把我送去美國的人,一個早已在美國命喪槍下,另一個卻在中國淪為橋洞乞丐。

時隔兩年,我與端木良站在截然不同的位置,我到底該感謝他給了我這個機會,還是厭惡鄙視他的陰謀詭計?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不可思議,他隻比我略長幾歲,卻已像曆盡滄桑的中年人,長長亂發裏夾雜不少白色。這樣的重逢突如其來,他的表情極度複雜,先是個淡淡微笑,接著是深深自卑,為他如今的窘迫為我所見,也為命運的巨大變化。

當我走下悍馬,端木良突然眼神一跳,便向旁邊飛奔而去,但沒跑出去幾步,就被我的保鏢硬生生攔住——這種地方無路可逃,就算跳下身後的河水,我也有辦法把他撈上來。

我的朋友束手就擒,乖乖低頭不敢看我,出於曾經是我的老板的羞愧,而我絕無羞辱他的意思,相反還有他鄉遇故知的喜悅,溫和地問道:“端木良,很高興又見到你!”

“古——不,高能先生,天空集團的董事長,如今你已擁有一切,而我不過是個一無所有的窮光蛋,你不必再來關心我,我也沒有任何價值可言。”

但我絲毫不怕他身上的肮髒,抓著他的肩膀說:“不,對我來說,以及對另一個人來說,你都具有無窮的價值,你已是一塊無價之寶。”

“我沒有聽錯嗎?”

別裝蒜了!但我還是給他留點麵子:“你心裏很明白,如果你沒有價值的話,何必還在這橋洞下東躲西藏?”

“我——”

在端木良張口結舌之時,我趁勢說道:“你還在等什麼?你的妹妹秋波一直在等你,經常想你想到流淚不已。”

“秋波會流淚嗎?”

“對了,你一定還不知道,我已幫助秋波做了視網膜移植手術,現在她和正常人一樣可以看見你了。”

他驚訝地張大嘴巴:“真的嗎?這不是做夢嗎?”

“你不想讓你的妹妹看到你長什麼樣嗎?”

“當然想啊!”

“那就跟我走吧。”我的說服工作相當成功,“至少,我不想讓秋波看到你現在的樣子。”

十分鍾後,車隊臨時改變行程,駛入當地最高級的五星級酒店。

我們開了最好的幾間套房,安排端木良入住其中一間,門口加派保鏢寸步不離。

隔壁的總統套房內,我躺在床上閉目沉思,這是命運給我的機會嗎?

端木良!

我離秋波更近了,離蘭陵王的麵具更近了。

我想我會先於慕容雲,得到原本屬於他的麵具的。

一小時後。

我推開端木良的房間,他正在試穿剛送來的衣服——從內衣到西裝全是最新的,我派人到附近的阿瑪尼品牌店,根據他的尺寸緊急買來。

套房客廳上擺著一桌剛吃完的豐盛西餐,他看到我進來有些尷尬,但還是很有禮貌:“感謝你給我的一切,我已經餓了兩天,幾個月沒洗過熱水澡!像回到以前的幸福生活。”

現在,端木良麵色已恢複白淨,瞬間年輕了十歲,變作投資界的青年才俊。

待他穿好西裝照完鏡子,踩上剛為他買好的皮鞋,將長發整齊地梳成馬尾後,我才微笑著說:“但願你一切滿意!”

“感激涕零!”

隨後,我示意白展龍等人退出去,我要和端木良單獨談話。

屋裏隻剩我們兩人,從冰箱拿出飲料,坐在寬敞舒適的沙發上,看著落地玻璃外這座城市的高樓大廈,就像沙漠上一棵棵畸形生長的大樹。

“終於可以打開天窗說亮話,端木兄,別來無恙?”

這話似是嘲諷,他隻能老實接受:“兩年了,一言難盡。”

“我們不用總是引用歌名吧?”我還是緩解一下緊張氣氛,才有利於他的真實敘述,“請告訴我,在我們分別後的兩年,你發生了什麼情況?為何淪落至此?”

他在努力回憶:“我們分別——讓我想想是什麼時候?”

“2008年9月,那也是我被關進監獄的時候,我永遠不會忘記。”

“是,那時我開車送你去機場,然後我和常青聯係,他說很快會在美國與你見麵,並幫你見到天空集團大老板。然而兩周之後,我聽說他被謀殺了,而你被指控故意殺人。”

“你相信是我殺了他嗎?”

“不知道,當時我不排除這種可能。”

端木良有些閃爍其詞,但我幫他補充了一句:“是,如果我是你的話,也會這麼想的。”

“原本常青每月都會給我的帳戶打錢,作為藍衣社在國內的活動經費。但這筆錢在他死後就中斷了,組織裏的其他人紛紛失去音訊,包括與我聯絡最多的南宮。”

“南宮——這家夥已經死了。”

“死了?”他恐懼地癱在沙發上,“真可憐。”

“不,是他罪有應得咎由自取,他甘願幫助那個人監視秋波。”

“那個人?”

這種故作不解的態度讓我不快:“不要遮遮掩掩!你知道我說的那個人是誰!”

“2008年10月,我接到一個神秘電話,聽聲音是個年輕男子,他自稱已繼承常青全部財產,也繼承常青在藍衣社的地位,命令我必須為他服務,就像從前聽命於常青那樣。他將每月給我更多的錢,要是我拒絕的話,將奪去我的生命。當時我很憤怒,根本不想吃他那套。但沒過多久,我的公司莫名其妙發生火災,幾家客戶先後離去,一筆帳上的大額資金不翼而飛。短短一個月內,我不但徹底破產,而且欠了上千萬債務。”

“一定是那個人的陰謀。”

端木良已近於咬牙切齒:“毫無疑問!這還沒完,我發覺自己的人生安全受到威脅,經常半夜接到恐嚇電話,樓下郵箱裏收到奇怪惡心的東西。這些勾當搞得我夜不能寐,我非常擔心妹妹秋波,她是個盲人,是個好女孩,對藍衣社一無所知,我不想讓她也卷進來,更不想讓她因我而有什麼意外——我們兄妹從小因父母離異而分別,但兄妹感情一直非常好,我希望給她一個好的生活,彌補她不幸的童年。”

秋波的不幸——失明不正是“高能”所賜嗎?聽到這我越發同情眼前的端木良。

他繼續痛苦地說:“那時我經常做噩夢,看著秋波左右為難,直到2009年除夕夜,我再也沒有勇氣麵對她,索性離家出走一了百了,讓她不要再被我連累。”

記得在肖申克州立監獄,收到秋波來信說她的哥哥在除夕失蹤,果然可以對應他的交代。

“你可知這樣讓秋波多麼傷心?”

這句話令他很是疑惑:“我的妹妹現在怎麼樣?你怎麼那麼關心她?”

“她現在很好,我在照顧她——許多年前,作為古英雄的我,曾救過跳水自殺的她。”

“沒錯,你經常來我家玩,偶爾也會遇到秋波。我記得你象棋下得很好,我的爺爺是個棋癡,你們一老一少總是埋頭下棋。那年我在讀中學,我們兄妹二人,帶你結伴出遊郊外。也想讓眼睛看不見的秋波,能用耳朵感受大自然。當我們來到平靜的湖水邊,不曾想她竟然選擇輕生!謝謝你救了她的命——難道你已恢複記憶?”

端木良回憶的少年往事,卻讓我悲涼的苦笑。貴為權傾寰宇的天空集團董事長,我依然無法像任何正常人那樣,回憶自己二十四歲以前的生命記憶,哪怕隻是個模糊片段。如果命運給我一個機會,或許我會用我全部的財富與權利,換取自己真正的記憶。

“請繼續說你的故事。”

端木良像在回憶噩夢:“2009年除夕之後,我已是一無所有的窮光蛋。為躲避凶惡的債主,也為逃過那個人的魔掌,我坐上火車四處流浪,晝伏夜出隱姓埋名,有時為了一頓飽飯,要忍受從未想象的屈辱。”

“你不想回到正常人的生活嗎?”

“當然想過!但那個人不讓我有這種可能性。無論跑到天涯海角哪個角落,我時常感到有個陰影在身後,隨時隨地會結束我的生命。所以,我必須過這種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日子。”

我憐憫地問:“為什麼不來找我幫忙?”

“我是有自尊的人,即便淪落到和流浪漢們睡橋洞的地步,也不想被你看到!”他說這段話始終低著頭,不想被我看到眼裏的淚花,“你在美國越獄成功後,就與我走上了不同道路,我知道你做的一切,都不再是為了藍衣社——而是你自己的野心,命運給了你天大的機會,現在輪到我來嫉妒你了。”

“你不信任我?”

“不,我是害怕那個人——”他深深喘息了幾下,目光卻閃爍起來,“那個人——那個人非常危險!他不是一般的人,甚至不是人!而是一個魔鬼,來自古代的魔鬼。”

“那個人……那個人……‘那個人’究竟是誰?”

“我從沒見過他,但與他通過幾次電話,是個年輕男子的聲音,標準的普通話,語言習慣卻像個老學究,半文半白讓人聽著很別扭!”

我心裏已有答案,其實在端木良剛說的時候,便猜到了七八分。

“就像蘭陵王?”

“噓!”他一下子嚇得臉色煞白,食指豎到嘴巴上,“千萬不要說他!他會聽見的!”

端木良說完神秘兮兮地指了指地下。

然而,我根本不吃這一套,他所恐懼忌諱的人物,早就與我結拜兄弟“情同手足”。

“你不是在MSN裏對我說過——曆史上真正的蘭陵王,絕非戴著麵具的天使,而是披著魔鬼的麵具,長著天使的臉蛋,但內心又確實是魔鬼的可怕物種嗎?”

“我們的高能董事長,難為你還記得這些啊!”

他的這句話讓我臉色大變,下意識地轉頭看看四周,確認房間裏沒有其他人,壓著嗓子說:“夠了!端木良,你知道我是誰!你在嘲笑我是個冒牌貨吧?”

“豈敢!豈敢!”

這種陰險的口氣非但沒有激怒我,反而讓我放聲大笑:“你還是瞧不起我,是嗎?”

“現在,我不過是個流浪漢,哪敢瞧不起董事長你呢?”

“說的好酸啊——就像當年你嫉妒為什麼我才是藍衣社世襲的社長?”我以勝利者的姿態麵對他,“可是現在,我已牢牢掌握天空集團,超指標完成當年你們給我的任務。當年的心腹大患,卻成為我手中之鹿,這不是我們藍衣社的一大勝利嗎?”

“這是你的勝利,不是藍衣社的勝利,更不是我的勝利。”

我會意地點頭:“當然,也非蘭陵王的勝利——鵲巢鳩占,對他來說是莫大的恥辱。”

“為什麼總說到蘭陵王?”

“別繞開剛才的話題!當年,你是不是嫉恨過我?嫉恨我先天的社長地位。而你在各方麵都遠比我優秀,卻隻能向我執人臣之禮——因此,常青利用你心底的不滿,抑或你利用常青龐大的財富,精心策劃了一個可怕陰謀。害死了無辜的高能,搞得我昏迷不醒長達一年,丟失全部記憶,並徹底改變了我的臉和身份。”

“你想複仇嗎?基督山伯爵!”

端木良的這個比喻真有趣,難道就因為我也和基督山伯爵一樣蒙受不白之冤,又奇跡般地越獄成功,成為掌握億萬財富與權力之人?

“不。”

我幹脆地回答。

“你可以向我複仇。這不是個好機會嗎?你已擁有一切,而我失去了一切,你可以趁機羞辱我殺死我。”

“對不起,我隻想知道真相,四年前的真相!”

“四年前?今年是哪一年?”

這種裝瘋賣傻的態度激怒了我,但我必須克製自己日漸暴躁的脾氣:“2010年。”

“讓我算一算。”他居然煞有介事地掐了掐手指,“那就是2006年?”

“在杭州。”

“對!”端木良摸了摸腦袋,表演得甚是逼真,“我想起來了,2006年的杭州!你要知道什麼?真相?沒錯,我知道真相。”

當他說出“我知道真相”的時候,讀心術已看出他眼底的秘密——這不是在開玩笑。

“洗耳恭聽。”

端木良恢複了嚴肅,語氣陰沉下來:“真相就是——你是無辜的。2006年秋天,你並不知道我們的陰謀,甚至都沒有進入藍衣社!”

我是無辜的?我原來是個好人?古英雄並不是想象中的壞蛋?

“你們不是說過,在我的父親失蹤之後,我就成為藍衣社的社長了嗎?”

“理論上是這樣。事實卻是另一回事,你的父親失蹤後,我們發現你作為他的獨子,卻對藍衣社一無所知。你隻知道你的父親是個平凡的工人,隻知道他有一群奇怪的朋友。你的父親沒有培養你作為繼承人,這對你而言確實是個悲劇。”

“悲劇?”至此我才無奈苦笑,“我的人生本不是悲劇,隻是後來被你們演成了悲劇。”

端木良略帶歉意道:“對不起,我們不想打擾你平靜的生活,反正藍衣社已被常青牢牢控製,你不過是個連自己都不知道在位的傀儡。”

好消息,還是壞消息?總之出乎我的意料,卻沒讓我感到絲毫欣慰,而是另一種深深的難過——為何自己不是一個改邪歸正的魔王?命運為何不再戲劇一些?我真正的過去仍逃不過“平庸”二字。

“那麼說來我是你們的犧牲品?”

“可以這麼說吧!一切都是常青在操縱,因為他的最終目的,就是要得到蘭陵王麵具,為此他將不擇手段不惜代價。而在這個世界上,隻有藍衣社的社長,才知道這個秘密——原來的老社長消失以後,我們認為你可能知道麵具下落。但隻有你一個人還不夠,常青還要請出另一位人物,他就是蘭陵王家族真正的傳人,天空集團董事長高思國的侄兒高能。”

我突然打斷他的回憶:“為什麼需要高能?”

“還記得那個蘭陵王論壇嗎?我就是論壇幕後的管理員,‘藍衣社’ID並不是你,而是我!高能以‘蘭陵王傳人’的ID,頻繁出現在那裏,引起了我的注意。經過我的仔細調查,確認高能的身份。於是,一個精心策劃的陰謀出爐——常青想同時控製古英雄與高能——控製你古英雄,自然是為蘭陵王的麵具;控製高能,卻是為了天空集團的億萬財富。”

“常青的原計劃,並不是讓我換臉冒充高能,而是直接讓高能為他服務?”

“是。但我們需要一個人引誘他出來,這個人就是你——2006年11月,我把你騙到杭州;同時,高能也被我騙到那裏。此前你們互不相識,但我已提前告訴你,藍衣社過往的曆史,並告訴你此行目的,是要控製高能這個人。我答應會給你一大筆錢,並幫助你真正控製藍衣社,你滿口答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