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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人間下》(7)(2 / 3)

這番話說的我頭都暈了,但給其他人做了榜樣,台灣分公司老大,以不標準的國語道:“台灣分公司一定會吸取牛總的教訓,痛定思痛,改過自新,學習董事長打擊貪腐的決心。我們要把這件事與陳水扁家族腐敗案聯係起來,編寫一組材料發給全體員工,防微杜漸,一日而三省。董事長,不是我的溢美之辭,以您嚴查牛總事件的力度來看,真是當之無愧的反腐楷模。整個天空集團都仰賴於董事長的英明神武,才得以有今日的柳暗花明,避免了千百萬人的失業乃至家破人亡。董事長對於我們廣大基層員工來說,簡直就是再生父母啊!”

這個馬屁拍得讓人反胃,接下來就變成臉皮厚比賽了,亞太區運營總監接話:“沒錯,董事長不但是全體員工再生父母,也是全球經濟在嚴重的金融風暴之後複蘇的第一大功臣!所以,董事長也是全球財經界的再生父母,乃至全球人民的再生父母!”

好吧,我一下子增添了六十多億的兒女。

“極是!極是!董事長對於天空集團,對於全世界經濟,都可謂功德無量!”

“豈止功德無量!董事長的豐功偉績,可以用‘澤被蒼生’四個大字來形容。”

“董事長,我省正評選21世紀地球傑出青年,主辦方接受了我們集團讚助,已經把董事長評選為地球最傑出青年了。”

接下來高管們肉麻的馬屁,如同長江黃河之水泛濫一發而不可收拾……

“夠了!”沉默至今的我終於說話,露出嚴厲表情,“我想聽批評意見!”

他們麵麵相覷了幾分鍾,還是有個膽大的:“好吧,我給董事長提個醒,那就是董事長您的工作太辛苦拉!每天都是日理萬機的工作,太不注意自己的休息!屬下前幾天去了五台山,特意為董事長祈求了開光護身符,必定保佑董事長身體健康,精力充沛地領導天空集團。”

聽到這裏我不禁勃然大怒:“閉嘴!為何我提拔的都是些阿諛奉承的小人?以後若再被我聽到半句這種馬屁,就給我拍屁股走人吧!”

我輕聲對翻譯說:“不要同聲傳譯了,免得被老外看不起!”

史陶芬伯格的表情很奇怪,不理解東方人誇張地個人崇拜的傳統。

下麵再度鴉雀無聲,剛剛將我吹得天花亂墜的人們,紛紛恐懼地低下頭。

忽然,有個人大膽地說話:“董事長,我對你有個建議:處理許多突發事件時,平時待人接物時,請盡量克製自己的情緒。我知道您的用心和目的都是好的,但您的這種粗暴的說法方式,會讓人在心理上無法接受。不要因為這種小事,影響到我們的大局。每個人都有自尊心,這種自尊一旦遭到傷害,就可能是永久性的傷害,不可能被彌補回來。這對您個人,對天空集團來說,也將是一種永久性的損失。”

所有人都被他的話驚呆了,從沒人敢如此對我說話,更不敢當麵提出批評意見,何況這個想法必然是深入人心,說出了每個人的心裏話。

說話的是我無論如何想不到的一個人——最新被提拔為中國區銷售總監的侯總。

他的表情冷靜沉著,毫不躲避我的目光,如此勇敢的表現,在中國分公司絕無僅有。

兩年多前,這個人曾讓我非常痛苦,並將我趕出了天空集團。如今他非但沒被我開除,更沒有遭到我的報複,反而青雲直上飛黃騰達,竟然堂而皇之位列高管之一,坐在“狼穴”地下對我進諫。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我微微點頭:“侯總,我曾經在你手下工作,請忘記過去的不愉快!感謝你今天的直言不諱,不卑不亢。若所有人都像你這樣說話,恐怕也不會發生牛總的事件了。”

幾分鍾後,“狼穴”的第一次會議散會。

侯總最後一個走出會議室,他的動作有些猶豫,似乎在等我說話。

其實我也在猶豫,要不要打個招呼?然而,我還是無法克服當年的厭惡感,無法驅使自己靠近這個人,僵坐在橡木大桌後麵,看著侯總失望地離去。

史陶芬伯格留在會議室,報告紐約總部董事會成員們的秘密——包括每個人的情婦與女秘書,這些情況我也必須掌握,以免再出現牛總的問題。

我還在想牛總的自殺,他為什麼會背叛我?他不是對我如此忠誠嗎?他不是我在集團高管層唯一信任的人嗎?

情人?女秘書?當史陶芬伯格在報告大洋彼岸這些情況,我忽然想到幾個月前,那次是秋波過生日,我陪她在環球金融中心頂樓吃飯,已是午夜時分,卻看到牛總和一個美女幽會。

湊巧的是,我知道那個美女的名字——馬小悅。

我,確切地說是高能,他的高中同學,第一次暗戀的對象。

白展龍殷勤地給我倒了杯水,我輕聲說:“你去查一個女人,年齡28歲,名字叫馬小悅。”

她。

從“狼穴”裏的他回到平凡世界裏的她。

她是莫妮卡。

同樣是陸家嘴,同樣是頂級寫字樓,同樣是豪華辦公室。

不同的是,這並非天空集團的地盤。

周一上午,寫字樓裏忙忙碌碌,不少上班遲到的人低著頭,生怕被老板撞見。她沒有穿上班套裝,而是換上一套合身的小西裝,來到一家美國奢侈品公司駐華代表處門口——從前她有個短暫時期用過這品牌。

前台女孩問道:“小姐,請問您找誰?”

“我找你們老板。”

“請問貴姓,有沒有預約?”

“我姓牛,沒有預約。”在前台小姑娘板臉之前,莫妮卡自信地說,“如果你們老板在的話,她一定會見我的!”

沒錯,馬小悅一定會見她的。

周六,當她從古北小區回到家裏,上網人肉搜索了“馬小悅”。

在千千萬萬同名同姓的人中,這樣的美女怎會沒有照片?隨後,又在財經新聞視頻中發現她的身影——兩周前,某明星代言一個美國奢侈品牌,馬小悅作為該品牌的中國首席代表現身,異常低調地站在畫麵後部,絲毫不引人注意,隻在文字報道裏出現她的名字。

麵孔、名字、頭銜都已經對上,莫妮卡進一步搜索到這家美國奢侈品牌中國代表處的網站,果然有首代的個人介紹——

馬小悅,畢業於某某大學,2010年9月被任命為本品牌駐中國首席代表。

好簡單啊,看不出什麼特別資曆,畢業的大學也很普通,有何本領小小年紀就爬到首代高位?而且她上任不過兩三個月,這又說明什麼問題?

於是,莫妮卡決定繼續冒充牛總的女兒,前往這家代表處再次與馬小悅見麵。

前台小姐很不情願地打了個內線電話,立時滿麵笑容說:“牛小姐,我們首代馬小姐請你去她的辦公室。”

穿過僅有幾個人辦公的房間,莫妮卡走進首代辦公室。這裏有股新裝修氣味,布置得相當有女性特點,窗邊擺了許多花盆,牆上掛了各種顏色的水晶飾品,正好符合主人的特點。

馬小悅穿了身昂貴的職業裝,氣質更加高貴迷人,攤開手平靜地說:“請坐,牛小姐。”

她並不客氣地坐在沙發上,點頭讚賞道:“馬小姐,這裏很不錯啊。”

“牛小姐,昨天我已經搬家了,請把鑰匙拿回去吧。”

說完她把鑰匙放到桌麵上,似急著打發訪客回去。

不過,既然已到了這裏,莫妮卡怎能輕易放過她呢?她順手接過鑰匙說:“馬小姐,我不是為這把鑰匙而來的。”

“還有什麼問題嗎?”

“你為什麼不感到奇怪?你並未說過你的公司地址,連你的名字都沒說過,我怎會找到這裏來的?”

“哦,謝謝你的提醒。”她顯然在裝傻,當即話鋒一轉,“不過這是你的問題,牛小姐。”

言下之意,是莫妮卡鬼鬼祟祟調查她,有辱牛總世家門風。

但她並不示弱:“其實,你應該猜到我的來意。為何在我爸爸屍骨未寒之際,還跑來找他的女房客?”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在他自殺身亡之前幾天,你寄給她的包裹裏是什麼東西?”

馬小悅的眼睛掠過一絲恐懼,正好被莫妮卡牢牢抓住。

“我——我不知道裏麵是什麼?有人從美國把包裹寄來,再讓我重新包裝寄給牛總。”

真是個可笑的理由,莫妮卡已經打開了缺口,緊追不舍:“為什麼要給他寄包裹?是不是你們之間關係非同一般?爸爸以前從未對我說過他的這套房子,也沒說過他對外出租房產,你究竟是不是他的房客?還是他的別的什麼人?比如——”

“住嘴!”

馬小悅沉不住氣了,她知道莫妮卡指的是什麼人。

“為什麼不敢承認?我找你並不是這個原因。我的爸爸一年隻回台北家裏幾次,作為一個成功優秀的男人,如果有什麼情人之類的,隻要不影響家庭,我可以理解。”

“對不起,我沒時間陪你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我還有個重要會議參加,請你離開這裏。”

話不投機半句多,馬小悅對她下了逐客令。

莫妮卡也不想厚著臉皮坐下去:“馬小姐,我並不想騷擾你,隻想知道我爸爸自殺的原因。你可能已經聽說,外麵許多關於我爸爸的傳聞,說他吃裏扒外出賣老板畏罪自殺!但我不相信他是這樣的人,在我從小到大的心目中,他是個正直善良剛正不阿頂天立地的男人。即便他犯了什麼錯誤,也必然另有隱情,或其他迫不得已的原因。請你幫我弄清真相,不僅幫我,也幫我死去的父親,可能也是幫你自己。”

這番話說得馬小悅啞口無言,表情複雜地坐著一動不動,莫妮卡感覺已占上風,可以見好就收立即撤退。

她以勝利者的姿態走出這棟寫字樓,深秋寒風掠過發絲,讓她暫時忘卻現在平凡的臉,依然是那個眾人焦點的莫妮卡。

對麵就是天空集團的新大樓,一進樓就回到現實,低調地坐電梯到行政部。今天她向上司請了半天的假,不知道會不會被老板批評?幸好根本沒人關心她的存在——這才體驗到兩年前作為普通小職員的高能的痛苦。

麵對表情麻木的同事們,她無聊而忙碌地工作到傍晚,下班時間準備走人,手機突然響起,卻是個陌生號碼。

接起來聽到一個年輕女聲:“喂,是牛小姐嗎?”

牛小姐?刹那間,莫妮卡完全沒反應過來,她已習慣於別人叫她“藍小姐”。

“什麼?”

“是牛小姐嗎?”

四分之一秒內,她突然明白了誰會叫她“牛小姐”。

“哦,是馬小姐嗎?”

沒錯,就是這個美女。

“牛小姐,上午我們見麵可能有些誤會,我想向你當麵道歉並解釋一下,請問今晚有沒有時間吃飯?我明白這個時間邀請非常唐突,但你一定希望知道的越快越好。”

知道的越快越好?一定是什麼重要秘密,莫妮卡卻故作姿態:“哦,今晚啊?時間好像有些緊,你知道我住在浦東郊區,我爸爸原來的別墅裏。”

“哦,牛小姐,雖然我可以到你那裏去,但我怕見到你家裏其他人。我們能否在外麵約個地方?比如陸家嘴?我可以等你。”

雖然,莫妮卡就在馬小悅公司的對麵,過馬路隻要一分鍾,但她鎮定地說:“好吧,一個小時以後,我們在你公司樓下的餐廳見麵。”

我。

我是高能古英雄。

我是“狼穴”裏的高能古英雄。

傍晚六點,“狼穴”的第二次會議,也是我與親信的秘密會議。

以往都有牛總參加,他也是會議中最重要的人物。現在隻剩下我、白展龍、史陶芬伯格,就像皇帝拉著兩個太監聊天。

僅有三個人實在太廖落,放到寬敞的大會議室裏,圍著大橡木桌子說話都聽不清,我們隻得換到旁邊的小會議室。

昨天的會議效果太差,但為嚴密控製這些高管,還是必須經常把他們招呼進來,即便我知道他們心裏把我罵了一萬遍。

白展龍報告牛總案件進展,他的調查確實細致入微,包括牛總帳目上的每筆數據,都說得頭頭是道深入淺出,讓我這種對財務知識一竅不通的人,也可略知一二其中的貓膩。

然而,當我抬頭盯著他的臉——雖然讀心術不能看出什麼問題,還是當年那張銷售部經理的臉,還是兩年多前站在天台上準備跳樓的那個人,還是一年多前勵精圖治殺回集團的銷售精英的眼睛——就是這雙眼睛,如今卻暗藏什麼東西?

我知道這雙眼裏有忠誠,也有當助理的狐假虎威,更有情報工作的陰險狡詐。然而,他的眼裏還有其他東西,讓我無法形容無法表達,而這才是讓我感到害怕的,比如一年多前的肖申克州立監獄。

我感到太陽穴有些疼痛,撐著額頭讓他不要說下去了。白展龍給我倒了杯水,卻讓我想起另一個人:“上次垃圾場的那個老頭,是不是還日夜監視著他?”

“是,董事長,監視者每天都會報告。目前並未發現異常,他們說老頭每天撿垃圾,簡單處理後賣給收垃圾的人。有時他會到四周晃悠,其實也是尋找有用的垃圾。目前,老頭真實身份還沒調查出來,我們也秉承董事長的指示,沒有打草驚蛇讓他發現。”

白展龍的彙報就像計算機,不過他點頭哈腰的瞬間,更像一隻守在獅子身邊的豺狼,寄望得到獅子捕獵後殘餘的食物。

“你處理得很好,繼續嚴密監視老頭。”

即便麵對豺狼,獅子也要主動賞賜給它幾塊骨頭,才能讓它死心踏地為獅子驅趕獵物。

果然,白展龍露出受寵若驚的表情:“感謝董事長的稱讚!還有件事要向您彙報,您不是懷疑牛總的女秘書嗎?這兩天我的調查有了新的發現。”

“那個女孩?”

眼前浮起那張並不漂亮的臉,似乎剛與我擦肩而過。

雖然,任何男人都很難記住一張姿色平庸的女人的臉。

雖然,我也不能免俗,她的臉隻是一片模糊印象,但我記住了她的眼睛。

為什麼會記住她的眼睛?

“是,牛總的女秘書叫藍靈,我調查了她在英國留學的記錄,才發現一個嚴重問題——”白展龍很會用語言節奏來營造氣氛,“去年十二月,藍靈在劍橋遭遇車禍死了!”

“難道現在這個是鬼?”

“沒錯,就是鬼!是內鬼!”

“這個發現很重要。”我強迫自己恢複理智,“可牛總為什麼這樣做?”

“很簡單,牛總本人是內鬼,他的秘書當然也是同夥。”

“好吧,仍把這個女孩留在公司,但要加緊跟蹤監控。”

白展龍胸有成竹地回答:“是,今晚我已派人跟蹤她了。”

聽他說完一大堆,我還是舉手打斷了他,為了不冷落史陶芬伯格——畢竟他聽不懂中文,而他的職位又比白展龍高很多,是代表美國總部前來開會的。

輪到我的全球助理用英語發言了。他理了個小平頭,金發板寸如同野獸鬃毛,碧綠眼睛更顯冷酷陰鬱,穿著一身挺拔的黑色製服。我們三個人在這裏開會,果然符合“狼穴”典故的出處。

史陶芬伯格說的隻有一件事,代表美國的集團高管們,勸我盡快加入美國國籍——他們說這對集團發展至關重要,不僅方便我對公司的管理,更有利於擴大美國市場,獲得美國政府的鼎力支持。美國移民局的關係都已打通,隨時歡迎我的入籍申請,這樣我往來美國便無障礙,去世界任何國家都很容易,不需像過去那樣提前辦簽證。此舉會得到美國公眾認同,認為天空集團確實是美國公司,不是被中國資本控製,奧巴馬甚至會請我去白宮吃晚餐。

德國人的話還沒有說完,我全身血液已衝上頭頂,幾乎把血管爆裂。感覺有個高大魁梧的歐洲人,用肮髒的鞋底踩著我的腦袋,強迫我改變膚色與語言,還被罵上兩個字:“奴隸!”

瞬間,我不可抑製地勃然大怒,仿佛那個人就站在眼前。我抓起桌上的煙灰缸,向史陶芬伯格扔了過去!幸好他反應敏捷,就像小布什閃身躲避皮鞋,一低頭就讓煙灰缸擦著額頭飛過,撞到牆壁上粉身碎骨。若是閃得慢點就會砸中,到時非得腦袋開花不可!

這個瘋狂舉動,讓白展龍目瞪口呆,史陶芬伯格更是嚇得躲到角落裏,生怕我掏出手槍給他來個爆頭!

連我自己也無法理解,難道被妖魔附體了?還是根本不是我的所為,隻是被心裏的幽靈梅菲斯特控製,做出如此殘暴愚蠢之事?

“對不起!對不起!”

我恐懼地後退兩步,宛如一雙手正扼著喉嚨,卻再也不敢麵對史陶芬伯格。

史陶芬伯格也不敢報複或反抗,高大的身軀蜷縮成一團,巍峨的日耳曼男子漢,堂堂的德意誌帝國貴族,竟像個小女孩哭了起來。

“抱歉,我不是故意這麼對你的!我……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這不是我幹的!請相信,這是另一個人……不……是魔鬼……魔鬼幹的……與我沒有關係!

無論我怎麼解釋,再也無法彌補這個損失了。

史陶芬伯格言不由衷地回答:“董事長,我沒事!是我說錯話了!是我的責任!”

“不,這不是你的真心話!”

他低頭擦著眼淚說:“我能不能出去休息一下?”

“好的,你去休息一下,叫我的禦用醫生來看看。”

然後,我讓白展龍也退出去。

關了燈,孤獨與黑暗籠罩著我,在瘋狂野蠻的“狼穴”。幽靈梅菲斯特並沒有出沒,魔鬼也沒有潛入地底。

如果說有一個魔鬼——那就是我自己。

想想自己最近幾個月的行為,確實可與剛才的衝動聯係在一起。越來越無法控製情緒,時常讓憤怒控製大腦,刹那間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也許就是在這個刹那間,我會幹出令自己驚訝之事,幹出令其他人目瞪口呆之事,幹出可能毀滅世界之事!

衝動是魔鬼,我也是。

史陶芬伯格的建議,即便確實出於好心,確實有利於天空集團,依然觸動了我的某根脆弱神經——作為中國人的自尊與自卑,我太敏感了嗎?還是經過整個屈辱的近代史,全體中國人都太敏感了?

但我絕不讓步。

無論在血緣、文化、法律、精神各方麵,我都將做一個勇敢的中國人。

她。

她是莫妮卡。

當她依然深愛的男子,在“狼穴”深處幾近精神崩潰之際,她走過陸家嘴燈火通明的馬路,來到對麵寫字樓底下的餐館。

又是一個紙醉金迷的夜晚,深秋的風在身邊肆虐,帶來許多女人的香水分子,如同凋零的糜爛花瓣,拂亂兩鬢青絲,悄悄鑽進女式西裝的衣領,摩擦柔軟的肌膚與心髒。她能準確分辨出那些香水牌子,除非是低劣的山寨貨色。

不過,馬上要與那個漂亮女人見麵,為了不感到太自卑,她給自己噴了些香水,簡單地化了個妝。盡管還是簡愛般平凡的臉,卻平白增添了些特別氣質,就像行走在羅切斯特城堡裏的那個女人,讓任何人都不敢小覷,更不敢對她心懷邪念。

果然,那位從前稍稍遜色,如今卻令她相形見絀的美人——馬小悅,正焦慮不安地等著她。

“牛小姐!你終於來了,請坐!”

與上午的生硬抗拒不同,馬小悅變得殷勤客氣許多,和顏悅色低聲下氣——看得出她完全是被迫的。

“馬小姐,不知找我有什麼事?”

“哦,還是先點菜吧。”

莫妮卡擺出一付大小姐派頭,對服務生優雅地指點幾下。裝窮她還需要慢慢學習,擺闊還不是渾然天成?二十多年來的奢華生活,即便換了一張醜小鴨的臉,依然看得出是皇帝的女兒。

“其實,我懷疑過你,是不是牛總的女兒?”馬小悅倒是坦誠,“但現在不用懷疑了,你繼承了他身上的氣質,長得也很像你爸爸。”

莫妮卡暗自哭笑不得,還是第一次有人說她現在這張臉像牛總!大概都是平凡麵孔的緣故?看來自己裝得確實很像,說不定還能轉行成為出色的騙子,萬一敗露媒體就會報道“醜小鴨冒充富家女,一擲千金騙得鳳凰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