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豪你不可以死!你欠我那麼多,欠我的到下輩子也換不清!你給我起來,我答應離婚還不行麼?這麼多年,你不就是想要離婚,想要自由麼!
我答應你啊……
封景……我不要當寡婦……”
我哭了多久自己已經不記得了,反正封景就像個肉盾似的。能替我抵擋一切狼蟲虎豹,卻無法替我抗下世間所有離合悲歡。
他總是告訴我說,人生在世啊,好多事情你必須得學會自己麵對呢。
就像現在——我麵對蘇清豪身上白紙一張似的床單,該以什麼樣的筆鋒落下我們兩人之間的這個結局呢?
我終究還是將他困頓在自己身邊一生一世,也把自己囚成了悲劇。
到死,我都是蘇清豪的妻子。
蘇清豪……你為什麼要死,為什麼要替我而死呢?在這之前,我甚至可以心安理得得享受你為我奮不顧身的懺悔。
可是當我第一次把身體赤裸著交給別的男人之時,我們之間就已經扯平到萬劫不複了。
你隻是一個loser,一個報仇報得一塌糊塗,一個自以為重情重義的傻逼而已。
你活了三十歲,有真正做成過一件事麼!
我的孩子不是你的,不是你的你明白麼!!!我靠在風景懷裏,意識比高潮還要模糊。
我眼前漸漸出現了好多本以為這輩子都不願意回憶的東西:
就比如說那天夏天的綠蔭下,午後三點鍾透過多功能教室窗玻璃的一縷陽光。
我和蘇清豪,都是背負著童年陰影的孩子。但那一刻,我們笑得真實純粹又純真。
我愛上他的時候,他甚至也不知道我是誰。
如果沒有雲娜,如果沒有‘雲娜’。
蘇清豪會不會為我放棄報仇?我們的孩子是不是已經會打醬油?但是沒有如果。
***
“你都一天沒吃東西了,肚子不餓麼?”
封景送我回家後,我像個機器人一樣上樓,然後又下樓。我說冰箱呢?我做飯,就算為了孩子,我也要振作起來。
它現在還小呢,跟花生米那麼大。我得多吃點東西,我得保持充沛的體力和健康的狀態——
“哦對了,明天一早是蘇清豪的葬禮,我……你說現在殯葬一條龍服務多到位?這邊人還沒涼呢,那邊就已經排隊遞小卡片了。什麼都不用我們張羅。
不過,我得給蘇清豪找個遺像先。他的證件照我放哪了啊?你說會不會在他給雲娜買的那個房子裏?”
“梧桐!”
我想都沒見過,我季恩梧有天竟然會混到這麼淒慘的境地。隨便一個什麼阿貓阿狗的,都敢打我是不是?
封景這一巴掌,比上次撩得響。
我整個人栽在沙發上,連哭地力氣都沒了。
“蘇清豪是個懦夫,該報仇的時候卻動感情,動了感情卻不專一。這種人,以這樣的方式退場,老天已經算是給足他麵子了。季恩梧,你應該為他覺得欣慰。”
我揉了揉眼睛,笑得很僵:“封景……如果是你,會動感情麼?”
“不會。”封景從唇角擠出兩個字,然後徑自來到廚房。
伴著一股香甜的粥氣,我漸漸閉上了疲憊的眼睛。